七月之上

作者:周碎时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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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树花开(1)


      宋醉那一句喃喃自然被江夜听去了。原是宋醉以为青龙现身能一次把所有人都救上来,却不想化身而来的不是“招星”,而是另外一个、对于宋醉而言,可以说是素未谋面的人。
      得以操纵上古灵兽青龙,又能与陈忘平分秋色,甚至是更胜一筹,纵观这八荒六合,除了东境的那位尊神,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贺枝再见到青龙出海的第一眼也有些诧异,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立马站起身撑着伤走到江夜跟前,略一躬身,道:“方神。”
      江夜“嗯”了声,算作回应。而后径直略过贺枝,走向正处于惊愕与愠怒之间的陈忘。
      宋浔见状,感叹又疑惑于青龙方神此时合该在东境降福解厄,不禁道:“这……这是江如故?”
      上阳虽然也被江夜的青龙迷了眼,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师父。但不知何种原因,可能是这位方神威压过大,一片肃穆,以至于他一直等到这位方神走过他,他才敢向宋醉跑去。
      上阳边跑边喊:“师父!”
      宋醉闻声望去,就见上阳面露担忧,又掩不住的喜悦向他跑来。他付之一笑,略微张开双臂,上阳便顺应着他的姿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上阳把头扎进宋醉的衣裳里,道:“师父!还好你没事!”
      宋醉安抚道:“我怎么会有事。”
      莫白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在一旁双手交叠抱于胸前,说:“你师父怎么会有事?你师父天上地下第一能人,跳海都不带看的,跟没脑子似的。”
      宋浔也走了过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说:“你说谁呢?”
      莫白无所畏惧:“没脑子的人呗。”
      他之于宋醉的嫉妒与怪异的心理,总是能通过一些事情激发出来。平常两个人看上去不错,只是不如一般友人那样无话不谈,但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就比如现在,救人的事情让宋醉抢了,被苍龙托上来这样引人瞩目的事情也让宋醉占去了,他堂堂南华第一药师,何以服众?
      想到此处莫白又忍不住揶揄,眼神不屑地看向宋醉,道:“你说你又能有多少本事,什么也不说就直接往海里跳,如今怎样了?人救上来了吗?何况你自己还要别人来救。”
      宋醉一边轻轻拂着上阳的后背,一边面不改色地听完莫白的冷嘲热讽,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但是宋浔并不习惯,在他眼里他弟弟就算不是最好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说,此时他已经忘记刚才还说过“宋莫本一家”云云的话,道:“莫青风,你话可不能这么说!”
      莫白对宋浔的威胁不屑一顾:“是是是,你弟弟宋离人最厉害,南华第一药师当……”他说到此处,却忽然停了,哑声片刻,说,“当我没说,南华第一药师还得是我。”
      “……”
      几人没再说什么,唯独宋浔,把宋醉又是架起胳膊看又是绕到后面瞧,生怕他入水伤身,哪里出了问题。
      确认完宋醉毫发无损后,宋浔忽然反应过来还应该有一个人被青龙背上来,问到:“嗳,招星呢?”
      宋醉垂眸沉默片刻,说:“我看见他……死了。”
      那人于深海之中,血迹蔓延无边,从一个怎么也抓不到的身影变成一个虚点,沉入海底,步入永寂。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宋醉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难过,毕竟他和招星萍水相逢。
      与此同时。
      终于从这一系列变故之中缓过神来的陈忘,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夜。
      江夜身穿墨蓝色氅衣,把之前盖在自己仙锁上的法术撤去,使得他们看到的不再是星神的仙锁,而是青龙仙锁,也因为仙锁的变动,使得他的人在外形上,也产生了些许变化。这也是为何,宋醉笃信招星死了。其实江夜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两个身份之间如此切换,但是他总觉得,于深海处唤出青龙,并不会引起宋醉的疑心。
      宋醉不怀疑这些,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他并不在意。江夜其实是感觉得到的,宋醉其实并不在意他是谁。
      但他还是从宋醉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落寞。那是连宋浔都没有察觉到的。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江夜看向陈忘,说:“初次见面,玄武方神。”
      他们很少见到东境的青龙方神,在外人眼里,方神依旧是江深,但是其实,他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江夜的这句话声音和语气都与之前“招星”不同,所以几个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招星死了。
      陈忘道:“你……你是……”
      江夜颔首:“东境方神。”
      陈忘疑道:“江如故?”
      江夜并不答话,只是含笑看着陈忘,那是一种戏谑的笑。
      “你!”陈忘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了。
      本以为杀死了一个东境的星神,没想到却把东境的方神都引过来了。
      这个时候青龙方神合该在东境降福解厄才对,但他出现在这里,无不代表他已经知晓了一切。
      北冥岂非在劫难逃?
      青龙方神虽不同东境大帝,但几乎可以代表东境,他出现了,不就相当于北冥与东境,要有一场恶仗打吗?
      可是这争斗怎么打得起来,北冥的冥界只到了存续写命这一步,真正的冥界并没有完全形成,陈忘他们追到松周海,不正是为了消息不外泄?正逢此时玄武宴,即使是把他们扣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可是偏偏东境的方神来了。
      东境方神,实在天之骄子,不像陈忘是凡人飞升,他是东境大帝的儿子,本来出生就高人一等,结果发现还是青龙方神,便更是万众瞩目。
      巧的是,冬神在玄武宴之前才说过,冥界在玄武宴之后就能大功告成。
      如果现下被阻挠,那他陈忘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可能不复存在。
      只要东境想,那就是千古的骂名。
      想到此处,陈忘忽然凶狠地看向江夜,说:“方神又如何?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在北冥,能逃得出去吧?”
      江夜满不在意道:“是啊,方神又能如何,只是我也没想要逃出去。”
      说完,他略一勾手,便是海水倒涨,旋转而起成为一个水涡,裹挟着劲风向陈忘逼近。
      陈忘亦不示弱,抬手凌空画了几道虚影,虚影转瞬成为薄如蝉翼的刀刃,先是贴成一个严丝合缝的薄壁,但还是被几丈高的水涡推了几尺远。
      江夜略一歪头,笑眼中隐隐约约透露着杀气。而后,几支翠绿仿若新生的藤蔓,锋刃而出,掀起海上一阵破水声,然后以压倒性的优势,直接把陈忘给桎梏住了。
      陈忘立刻挣扎起来,只是不消一会,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藤蔓被另一股灵力给加重了。
      这藤蔓是江夜在驱使,所以藤蔓上被注入了旁人的灵力,江夜也感觉得出来。
      一个声音自江夜身后响起。
      那人道:“不知青龙方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江夜偏头瞥了一眼,正是楚君。
      楚君边作揖边说,说完也就立直了腰,虽然说的话饱含歉意,但走起路来依旧高傲自满的模样。
      许是怕江夜也对自己出手,楚君又说:“我来,是向各位仙君赔不是的。”走到江夜跟前,又是一揖,“陈见欢飞升时也不过十八,如今连而立之年都不到,所见所闻,所得的判断,自然不能算作大错。”
      江夜颔首,说:“你要为他求生路?”
      楚君道:“不。”他朝后扫视了一遍宋醉他们,又看了眼陈忘与钟乐,最终视线落到江夜身上,道,“我是想告诉诸君,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夜觉得好笑。
      来龙去脉,不比在幻境里看到的更具冲击力,还需要楚君来陈述?
      不过可惜,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正知道只有宋醉和“招星”,其他进了如梦令的人并没有看到钟乐的回忆,而在众人的眼里,青龙方神也是方才才到,所见到的仅仅是陈忘发了疯一样在松周海大开杀戒。
      所以这个时候,北冥要是真的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四方不能没有北冥,如果要一次性对北冥治罪,那三界会失去平衡,就像一只鼎突然断了一只脚,随之而来不是三足鼎立,而是一整只鼎的坍塌。
      江夜道:“怎么是你?冬神呢?”
      楚君道:“薄言正与南司官在瑶台解释这件莫须有的事情,察觉到了松周海的异样,特派我来此处。”
      江夜:“现在才察觉到吗?”
      楚君不恼不怒:“是的。”
      江夜视线穿过面前的楚君,匆匆看了宋醉一眼,又收了回来,对楚君说:“说。”
      楚君脸上从刚才出现就一直带笑,他平日是不怎么笑的,到现在还挂的住,让江夜怀疑他脸僵了没有。
      楚君脸上依旧是那种待客的笑,道:“松周海风大奇寒,还望诸君能随我一同回瑶台,届时薄言和南司官都在,几位方神殿下同样也都在,这件事情,就能更好地说清楚了。”
      江夜道:“北冥挺懂待客之道。”
      楚君笑道:“方神殿下谬赞。”说完,抬手于海上架起了一只庞大的花,近乎一艘小船,要容下五六个人不是问题。
      他们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支花船的花,是按照无忧花的模样来的。
      楚君略带歉意地冲宋醉他们作了一揖,旋即转身,横眉冷目地看着陈忘,不等他开口,就把两个人都带到了花船里,花船闪了一闪,两个人便不见踪影了。
      做完这些,楚君又面带笑意看着他们。
      宋浔知道有南司官在,自然无所畏忌,东境又有江夜在,自然也不会觉得事到如今北冥会在瑶台设什么迷局等着构陷他们,自然也无所忌惮。于是乎,几个人在楚君的注视下,没一会就纷纷踏上了花船,来到了玉瑶台。
      只是最末乘上花船的两个人忽闻海上木香渐起,宋醉对于气味一向敏感,但碍于身前是北冥的楚君,身后是东境的方神,两个人都不熟,所以无法找人确认,只好作罢。
      那丝丝缕缕的香味,江夜其实也闻到了,而且这种香气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
      等到花船合瓣,眼前的光景行将被阻断之际,两人终于想起来,这香气和无忧树的木香略有相似。
      只是他们谁也不看谁。对于宋醉来说,已化方神的江夜是陌生人,而对于江夜来说,是不是陌生人并不重要。
      一行人转瞬来到玉瑶台的殿宇内。
      正如楚君所说,玉瑶台当真是比松周海暖上许多倍,尤其是屋内生着炭火,更是温暖宜人。
      冬神所居的宫殿装潢自然细致入微,殿内焚着一种似清茶般的香,严冬的原因,地上铺着一大片的软毛毯子,椅凳上铺就着松软温暖的方垫。江夜他们到的时候,殿内没有仙侍,只有冬神与南司官唐迟。
      唐迟身穿蓝色华袍氅衣,和冬神平齐对坐,他头上戴着象征南司官身份的长冠,长冠通体?色,首镶玉,玉心乃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朱雀象,尾部有珠玑相衔,一举一动却并不摆幅。唐迟这模样已经算雍容华贵了,但和头顶鹿角、背负光圈的冬神比起来,还是略输一筹。
      此处应为冬神议事的殿宇,背倚高堂位于正上方的位置并没有人坐,与那个位置相差了几个台阶之处,又是四个案几和软椅——冬神与唐迟正坐在其中的两个位置上,再往下走近十步台阶,又是几个案几和软椅。这一次的位置离地面仅三步台阶,此时已经放置好了茶水,瓷盏之上尚且漂浮着热气。
      听见他们的动静,冬神和唐迟纷纷侧目。
      楚君略一躬身,说:“薄言,他们来了。”
      冬神朝楚君看了一眼,算作回应。
      楚君遂一言不发,与他们站在了一起。
      此时此景,难免让江夜想到三百年前,和孟机在西洲议事的画面。
      冬神说:“想来念卿已经给诸君说清楚了,诸君请坐,我并无恶意。”
      他微笑着一摆手,几个仙侍轻手轻脚地从门外进来,躬着腰身,引他们坐到位置上,并跪到地上为之沏茶,做完这一切后又低头躬身退了出去。
      江夜摆手示意自己的那位仙侍直接退下,迈步上台阶,走到冬神旁侧的案几上坐下,说:“孟晚分呢?”
      冬神抬手沏茶,道:“去教训凤朝歌了。”
      江夜略微扫视了圈四处的布局,说:“冬神打算怎么说?”
      冬神将茶倒入瓷盏,而后伏身放到了江夜的桌子上,笑道:“方神殿下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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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无忧树花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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