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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汽车早早的出去，回到家属院的时间也早。
十二点一刻。
开进军区后，小吴计划把车开到周师长家门口再停，李敏在车上看到自家两个放学回家的孩子，“小雨，小禾。”
俩孩子听到妈妈的叫喊，停了下来，回头便看见妈妈从汽车上走下来。小吴随后开车走了。
“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哥原本说，中午他要来开火热饭的。”小禾一蹦一跳的过来了。
“你们不去食堂吃吗？”李敏摸摸小禾的脑瓜顶，再搂上小雨，一同家去。
“不去，我们就在家里吃。”
“走，回家，你们俩给妈打下手，咱回家煎鸡蛋吃。”娘仨边说边走。
“好啊，好啊，最好能炸鸡蛋。”小雨壮壮实实的，他从小喜欢吃鸡蛋。
“哎呀，炸蛋太费油了……”
李敏简单给孩子们做了一盘子韭菜炒蛤蜊、一盘子酸辣土豆丝，给每人煎了一颗鸡蛋，配上米饭，便吃上了。
“还是妈妈做的饭香。”小禾秀气地吃着土豆丝，笑眯眯地。
“难道你还吃过别人做的饭？”小雨啃着鸡蛋，这么问妹妹。
煎鸡蛋太好吃，他都不舍得两口吃完，必须分成三口吃，多享受一口。
看着坐在眼前的两个孩子一口一口地吃菜吃饭，穿戴整齐，干净又整洁，李敏的心绪乱了。
今天在县城碰见的那五个小脏孩儿，有几个小孩子还没小禾大，靠着一个奶奶，一百五十块钱，租了房子之后，还够他们支撑多久呢？
“吃过啊。我同桌邱小莉带的便当，烙饼和土豆丝，她让我尝过。”
“哪个邱小莉？”小雨记得妹妹以前的同桌不姓邱。他最近是比较少往妹妹班里走动了。兄弟俩都是在校门口互等。
“她以前在老家，今年才过来上学的。她爸是三团长崔得彪伯伯下面的一个副营长。”小禾咬了一小口煎鸡蛋说。
“哟呵，不错啊小禾，你把你同学爸爸的职务都打听清楚了。”小雨觉得妹妹越大越厉害了。
“这哪用打听啊，大家不是住在家属楼，就是住平房区这边，谁不知道谁啊。”
“那她家的饭菜好吃不？”
“不好吃，一点油水没有。可我看邱小莉吃得挺香。”小禾撇撇小嘴，她觉得妈妈做的饭菜最香最好吃。
“你回来了？”李敏听见响动，扭头见周江沿推开客厅门在换鞋了。
周江沿换好鞋坐了过来，“嗯，我回来看看。”
“我十二点过一点就到家了，在路边上碰见了他俩。”李敏指指俩孩子。
“你吃了吗？我给你盛饭。”李敏起身去厨房给周江沿拿碗筷。
“好。我还没吃。”
小禾看妈妈进厨房了，低声说：“爸爸，妈不太对劲儿。”
“怎么？”周江沿挑了挑眉。
“样子，样子不对劲儿，妈妈刚才直愣愣的看着我俩吃饭，也不说话。”
“小样儿，吃你的饭。”周江沿看李敏过来了，低声说。
李敏给周江沿盛了一碗饭，递给他，“今天没出去啊？”
“没有，就在办公室看文件了。”周江沿接过饭碗，刨了一大口。
“你俩吃完没有？吃完就回房去。”周江沿对俩孩子说，之后俩孩子快速刨干净饭碗，撤了。
“哎，你赶孩子走干什么呢？”李敏睨了一眼周江沿。
“小孩子不要养成听大人说话的毛病。”周江沿夹上一筷子韭菜蛤蜊，闭上嘴巴快速咀嚼，周家人吃东西都不吧唧嘴。
“你老周家，这是什么时候又添了一条新规矩？”李敏其实也吃饱了，但还是陪着周江沿，自己偶尔夹一条土豆丝入口。
周江沿看看小媳妇的脸色，便说：“周家的规矩你说了算。”
本以为李敏会娇嗔地说点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没吭声，看来小禾的观察力不错，小媳妇在县城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小敏，怎么了？”
“没有啊。”
“你有事。说说。”周江沿把碗筷放下，看着她。
李敏见这男人饭也不吃了，便端起盘子把不多的一点菜都拨到他的饭碗里，“你快吃饭，吃完饭，再和你说。”
周江沿跟着李敏一路收拾碗筷，直到清扫干净了，两个人回到卧室，周江沿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递了一杯给李敏。“说说，小敏。”
然后，李敏微闪了两下眼睛，拿出来那条项链让他看。
“这是？”周江沿拿着那条闪闪的项链，看着李敏。
“你看，项链上镶嵌的是钻石，坠子是绿宝石的。”李敏凑近，指给他看。
“怎么，怎么得来的？不会又是……”
“买来的。”
李敏便把上午在县城事情的经过和周江沿复述了一遍。
周江沿听完，总结道：“小敏，这么说，你用一百五十块钱买的这条项链？”
李敏抿完一口水说：“准确的说是一百五十二块伍毛，还搭了票，买的那堆吃的也花了不少钱呢。”
“你喜欢这链子？”
“喜欢啊。”李敏拿过项链往自己脖子上比划，还转身给周江沿看。
周江沿看过去，心说：“嗯，小媳妇配戴上这链子确实不错，白的白，绿的绿，闪的闪。”
但是，他嘴上说的却是：“戴什么戴！这是资产阶级的腐朽东西，打仗的时候不知道清扫出来多少这些玩意，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在逃跑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走。”
“哦，你见过很多啊？”李敏一边比划一边随意的搭话。
“见过，但没摸过，让战士们整理成箱，都交给组织上了。”
周江沿揽过李敏，两人一块坐在床边，“你要是喜欢，在屋里戴戴就行了，不能戴出去，知道吗？嗯？”
李敏点点头，依靠进周江沿胸口。“我总是想到那五个孩子，他们好可怜，没吃的，就睡在露天的夹道里，最小的才两岁多……”
周江沿一摸，哟，小媳妇流泪了。赶紧安慰道：“怎么还哭上了？嗯？”
“我想到小禾小时候了，小禾两岁多的时候，穿着我做的小花裙子，天天跑出去玩，摘摘花，捻捻草的，小丫头肉嘟嘟的，多好玩啊。”
“嗯。”周江沿搂紧小媳妇，低声附和。
李敏撇着嘴抬头看向周江沿，“你没看见那五个孩子，脏的呀，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颜色了。地上那几只脏兮兮的碗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最小的孩子，她……”
“你不会是想抱回来养吧？嗯？”周江沿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女人。
“你讨厌！”李敏轻锤了男人一下。
周江沿用粗糙的拇指给李敏擦了擦眼泪，他想了想，沉声说：“他们那样的人家，想必以前非富即贵，自古由奢入简难！现如今……如果他们能够坚强的活下去，以后……会好的。”
“孩子有错吗？”李敏仰头问道。
“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李敏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这也是一种斗争形式，自上而下的，不只针对他们一家，只是覆盖了他们。”周江沿简单地这么说。
李敏听到周江沿说的话，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个年代啊！”
“这句话，也只能在屋内说。”周江沿轻轻点了点小媳妇的额头。
“哼！知道了。”
李敏皱皱小鼻子，仰头和他商量，“哎，你说我要不要去县城的黑市上去碰碰运气？”
“想都不要想。”周江沿立即制止。
“为什么，县城那个地方能有不少有钱人呢，说不定……”周江沿轻轻按住小媳妇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越说越没边了。
周江沿收紧手臂，紧紧搂住小媳妇，“小敏，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停顿一下后，他继续说，“一个人做的事情越多，被人注意的概率就越大。如果你在县城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连回军区都是个大问题。”
“哎呀，没有你在身边，我哪敢啊。你别吓唬我啊，胆子要被你吓破了。”李敏想想也是，军区到县城之间快一百里路了，一直没有通公交车，万一她在县城遇到危险，往哪里逃呢？
耳边传来周江沿低低的磁性笑声，他说：“你的胆儿不大，可你的想法大，以后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县城了。”
“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敢一个人去了。我待在家里先壮壮胆……”李敏俏皮地取乐自己。
周江沿摩挲着小媳妇的细胳膊，低头笑说：“小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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