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见鹿——见鬼

　　恐怖片结束了。

　　没多久，莫浅就回来了。

　　钥匙转动门锁，咔嗒一声，开门的一瞬，莫浅站在门口，脚步微顿，呆住了。

　　好美……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有一天也会有这样一种光景，有这样一幅让她忍不住想要拍照留念，想要放进心底里去怀念、去珍藏的画面。

　　两棵半身高的圣诞树立在电视墙的两边，上面点缀着琳琅装饰，彩灯攀枝，绕树而上，大厅的吊灯上悬挂着晶亮的彩条，遮光的窗帘拉得严实，茶几上，旋转木马形的氛围灯随着八音盒的钢琴曲缓缓转动，灯光交映着彩条上的亮片，犹如星光点点，闪闪发光。

　　电视墙上方，圣诞老爷爷挂着招牌式的和蔼笑容抱着一串深红色的“MarryChristmas”，灯光一过，字体带着爆闪的视效，成为了整个大厅里最靓的存在。

　　秦杨杨在厨房倒水，喝完出来，瞬间被墙上的字母晃瞎了眼，眼神锁死刘夏绘，悔不当初：“看你挑的好东西，闪成这样，到底圣诞节还是迪斯科啊？”

　　刘夏绘朝秦杨杨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俩又不冲突，况且鹿哥和妹妹喜欢就行，跟你可挨不着边！”

　　这边二人打闹得火热，全然没发现门口多了个人，林深从房间里出来，见莫浅呆站在门口，淡道：“回来了。”

　　莫浅：“嗯。”

　　正闹腾的二人立马打住，变脸飞快，立马看向门口朝莫浅笑着打招呼。

　　这些人里，莫浅只跟楼诚比较熟一点，在校门口的车上时也见过刘夏绘一两次，秦杨杨则是第一次见，总体来说，半生不熟。

　　至于宋凌云……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不论交谈过多少次，见过多少面，都也只能是那样，总觉得气场太过凛冽，让人很难靠近。

　　莫浅礼貌，进门就道：“你们好啊。”

　　刘夏绘举手：“好！”

　　秦杨杨朝她招了招手：“嗨，初次见面，我是秦杨杨。”

　　莫浅点头微笑：“莫浅。”

　　热场王刘夏绘长手一挥，吆喝道：“在场都是俊男美女，都别客气别客气！”

　　莫浅进屋放了包，洗了手出来，正好碰到站在过道上的林深，问：“这些，都是你……”

　　“我不会。”林深坦然，“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个张罗的。”

　　莫浅缓缓点头。

　　“喜欢吗？”林深问。

　　莫浅扬起脑袋，乌黑的马尾在空中打了个旋，笑道：“嗯，喜欢。”

　　林深看着她，眉眼温和，道：“喜欢就好。”

　　刘夏绘和秦杨杨刚布置完没多久，手上脏，就去洗手间洗手去了，剩楼诚和莫浅坐在沙发上坐下，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尴尬当中。

　　楼诚酝酿了一下，开口：“待会有什么想玩的吗？”

　　莫浅淡答：“我都行，都能玩。”

　　“桌游玩不玩？”刘夏绘洗完手擦干出来，精神抖擞地问。

　　莫浅答：“可以。”

　　说来就来，莫浅从衣柜里拉出了一块大的地垫铺在客厅的地上，刘夏绘见气氛逐渐有了，连忙招呼着洗手间里的秦杨杨，大喊：“你倒是快点啊！”

　　秦杨杨被他催得火都起来了，怼他：“来了来了！你催命呢？”

　　“哎，宋哥呢？”

　　楼诚在垫子上找了个地坐下，闻言应道：“好像接电话去了，应该在林深房里。”

　　莫浅刚要起身说我去看看，秦杨杨就已经先一步站起来了，爽快道：“你们先预热，我去喊他们。”

　　然而行动却并不像说的那样，到门口时，秦杨杨朝身后草草望了一眼，见没人跟来，小心翼翼地抬手，敲了敲门，低声：“宋哥，林深，在忙吗？”

　　门开了，秦杨杨后退一步，就见林深站在门后面，头往后摆了摆，道：“接电话，外面太吵。”

　　秦杨杨：“哦哦哦。我们正准备玩桌游，你们要是忙好了就出来一起？我让他们先开。”

　　林深：“嗯，应该快了，打完就出去。”

　　秦杨杨：“没事不急，正事要紧。”说完，十分主动地把门带上了。

　　林深看着关紧的房门，有些茫然。

　　他觉得秦杨杨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窗边，宋凌云挂了电话。

　　林深在床边等了他一会儿，才问：“怎么样了？”

　　“成了。”宋凌云说。

　　林深点点头，救回来就好……

　　即便，那原本就是个或许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没有生命的个体……

　　“之后怎么办？”林深抬眸问他。

　　“唐季峰应该已经知道了。”宋凌云说，“人虽然不靠谱，但至少嘴严，不会乱说。”

　　林深：“所以？”

　　“还跟以前一样。”宋凌云道，“队长不能随便换，不然最后麻烦的还是公司，尤其三队麾下，队员兼容性最高，各门各道的人都有，不是随便来个队长就能服众的。”

　　林深心道有理，缓缓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宋凌云离开窗边，慢步走近，站在了床边，稍许淡冷的目光居高临下。

　　“没什么……”林深半低着眼帘，有些心不在焉。

　　“我之前就在想……”宋凌云从口袋里伸出手，弯曲的食指轻轻碰了碰林深耳垂，没忍住，捏了上去，林深眉心蓦地微皱，像是觉得痒，稍稍偏开头，垂着眼帘，默不作声。

　　指尖从耳垂一路抚到下颌，宋凌云的手很好看，只是和这种表面上的好看截然相反的是，每每触碰，那从指尖传来的从容和压迫都让林深有时候忍不住产生一种这双手是不是真的杀过人的错觉。

　　习惯性地把目光移开，余光里，只剩下那只触碰在他下颌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天冷干燥，一下一下地摩挲在单薄的皮肤上，有些痒。

　　指节弯曲，稍稍带起了下颌仰起，颈部的线条随着动作慢慢绷紧，干净又好看。

　　宋凌云眯了眯眼，弯身逼近。

　　“眼睛这么好看，为什么总喜欢避开？”

　　林深不语。

　　宋凌云盯着他看。

　　初见林深时，只觉得这是个外表很干净的人，温暖、和煦，就像冬日午后的一道暖阳，叫人觉得温暖和亲近。

　　但真正接触下来，宋凌云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温暖宜人的太阳？

　　——分明就是座凌霜傲雪的冰山！

　　太能骗了。

　　……没有大多数人应该有的情绪和反应，但细细观察，又好像都有那么一些，只是难能一见而已。

　　……这么说或许很奇怪，但正是这样的难能一见，反而勾起了宋凌云的兴趣。

　　甚至在前段时间他还在想，如果有，又会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这样一个不显山水的人露出哪怕一点点和生气有关的表情？

　　这么想没有别的原因，纯粹只是因为，他想看……

　　甚至连亲吻都是那样，漠然的表情中带着一丝隐忍，克制而冷淡地蹙起清秀的眉头，然后给出回应。

　　就像，现在这样……

　　终究还是把那双棕色的眸子藏了起来，目光先是别开，然后压低，最后，掩在了薄薄的眼皮下面，鼻息微重的瞬间，乌黑浓密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眼皮上细小的血管隐约可见，宋凌云皱着眉，直到看够了才闭上眼，单膝抵上床沿，捏着下颌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也加深了这个吻。

　　单薄的眼皮颤动得厉害，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身子往后一顿，手臂当即抵在身后加以支撑，突如其来的重力让床板猝不及防，吱呀一声，发出了一瞬短暂的哀鸣。

　　慢慢松开唇，宋凌云眯着眼，捏着林深的下颌将头稍许带偏，随后低头，吻上了他的耳垂。

　　按在床上的手掌缓缓收紧，修长的手指因为发力而显得有些隐隐泛白。

　　耳畔传来一声沙哑的低语，带着一丝暧昧的喘息。

　　“……知道藏起来是你的习惯……”

　　“……但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招惹你……”

　　林深闭上眼，一言不发。

　　捏在下颌的手指微松，拇指拂过微润的唇畔，带走了残留的一丝晶莹，随后退开身，往后站了一步。

　　林深眼皮微动，缓缓睁开，表情仍是淡漠，眼眶却泛着微红。

　　“你也是够狠……”他低眸，浅换了一口气，声音微哑。

　　抬手，指背抵上唇角，林深微微皱起眉，片刻抬起眼帘，带着一丝不悦：“又破皮了。”

　　宋凌云勾了勾唇，弧度里卷着淡淡的愉悦，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你这么躲着，我克制不住，难保下次不会做得更狠。”

　　林深：“……”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

　　手往外套口袋里一揣，宋凌云淡道：“走了，出去吧。”

　　林深看了他一眼。

　　宋凌云笑了，低头看他，“还是等你再缓缓？”

　　“……”

　　五分钟后。

　　房门开了，秦杨杨听到立马回过头去，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来，招呼道：“来了来了——就差你们了！”

　　林深在楼诚边上的空位坐下，另一边是秦杨杨，宋凌云则挑了另一侧的空位，在秦杨杨边上坐下。

　　秦杨杨：“……”？？？

　　不等新加入的两个人开口，刘夏绘就先开了话头，兴致勃勃道：“我们正好开个新桌游，真心话大冒险，宋哥鹿哥，一起？”

　　林深鲜少玩这些，好奇先不说，反正就是图个热闹，没多想，随口就应了：“嗯。”

　　宋凌云：“可以。”

　　刘夏绘扬了扬眉毛，表情闪过一瞬的惊异，随后即刻恢复了正常。

　　莫浅看出来了，但这些人里除了林深，她也就跟楼诚熟，坐在边上，碰了碰楼诚手肘，面不改色地小声问：“怎么了吗？”

　　楼诚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恍然哦了一声，耐心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下子觉得奇怪吧。”

　　莫浅茫然：“为什么？”

　　楼诚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宋哥以前从来不和我们玩这些，偶尔跟我们PK一两次电玩就已经算破天荒了。”

　　莫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默默在宋凌云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就又移开了。

　　……看不透的人总有看不透的道理，虽然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总觉得没事还是少接近的为好……

　　真心话大冒险用的是桌游的游戏规则，版本很多，刘夏绘和秦杨杨买得激动，没认真看，不论挑选还是拆包，都把封面上那串成一串的粉嫩爱心桃当成了摆设，半点没在意。

　　桌游配套的东西只有三副卡牌，一副牌用来抽，一轮每人抽两张，只要抽到花色相同的牌面就要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来接受惩罚，而另外两副卡牌，一副是真心话的惩罚内容，另一副则是大冒险的。

　　刘夏绘洗过牌，放在面前，手一横，一字铺开，动作干净利落，气势非凡。

　　颇有一种“吾乃赌王在世”的自信感。

　　林深看了一眼跪坐在对面的刘夏绘：“你玩过？”

　　刘夏绘一听就知道林深在指的是什么，手胡乱一挥，否认道：“哪能啊，你又不是不清楚一队怎么管孩子，奶茶都不让多碰简直灭绝人性嘛……怎么可能有机会去玩这些……”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就是从喉咙里咕哝出来的。

　　“那你这个……”刚刚那一下，手势之熟练，说是随手，鬼听了都不信。

　　刘夏绘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眼睛飞快地眨着，心虚地往边上的宋凌云看了一眼，说：“其实吧，这还是宋哥教的呢。”

　　林深：“……？”

　　宋凌云没多说，直接接话，言简意赅：“洗牌太慢，影响游戏进度。”

　　言下之意：闲暇的放松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聊的动作上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林深颇有同感：确实。

　　“来吧，谁先抽？”刘夏绘吆喝道。

　　“谁洗牌谁最后。”秦杨杨说完，看了一眼刘夏绘，“顺时针推吧，你最后。”

　　刘夏绘没有异议，爽快道：“行。”

　　于是莫浅第一个抽，顺接下去是楼诚、林深、秦杨杨，然后宋凌云，最后才是发牌的刘夏绘。

　　摩拳擦掌地把两张牌放在掌心里暗暗搓着，刘夏绘脸上带着兴奋，高声一嗓：“开牌！”

　　人手两张，一圈牌齐刷刷地亮了出来。

　　亮完牌，楼诚直接放弃治疗，弃牌投降，视死如归：“来吧，想怎么整我，直说。”

　　刘夏绘嘿嘿一笑，滑过一脸狡黠：“您是选真心话呐，还是大冒险呢？”

　　楼诚一叹，咬牙：“……大冒险！”

　　“——诚哥威武！”刘夏绘接声就来，立马从大冒险的惩罚牌里抽了一张出来，发出了“哦吼”的起哄声。

　　楼诚心脏早就被刘夏绘长年累月的给折腾硬实了，打断他的起哄，“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秦杨杨伸长脖子想看，奈何中间隔着个宋凌云，她不敢，也就只能想想。

　　“做一个自己觉得最性感、最妩媚的表情或动作——”尾音疯狂地拉长，在楼诚逐渐崩坏的表情里，刘夏绘那是相当的乐不可支。

　　“能、换一个吗……？”楼诚咬牙，试图做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不行。”刘夏绘当场驳回。

　　“咳……宋哥，你管管他……”楼诚挣扎无果，把希望放在了宋凌云身上。

　　宋凌云淡然，慢道：“在不给别人造成影响的情况下，要遵守规则。”

　　楼诚：“……”

　　硬着头皮，眼皮快速地眨巴几下后，像是在酝酿着感觉，逐渐开始有了一丝放电的味道，楼诚抬手，生无可恋地翘起了一双生硬无比的兰花指……

　　就这么停顿了片刻。

　　片刻后，整个人骤垮，随即鸵鸟似的弯身埋头把自己蒙了起来。

　　“很好——诚哥已经成功踏上了社死之路，我们游戏继续啊——！”刘夏绘热情高涨，笑得合不拢嘴，险些岔气。

　　莫浅觉得楼诚煞是可怜，但好笑也是真好笑，抿着总忍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抬手，安慰地拍了拍楼诚的后背。

　　楼诚一向“洁身自好”，危险的游戏从来不玩，朋友约的俱乐部和高级KTV他也从没去过，却没想到自己活到今天，一张脸竟在此刻被一双兰花指丢了个干干净净！

　　他想死……

　　“来来来——诚哥，振作振作，这样，下一轮我把抽惩罚牌的权力让给你，输家的生杀大权交与你手，让你体验一下赢家的快乐和爽感！”

　　刘夏绘把刚刚抽过的那些牌归到一边，第二轮开始，还是顺时针抽牌。

　　抽完牌，刘夏绘眼神一扫，压足了悬念，低声：“准备好——三、二、一，开牌！”

　　“……”

　　两张花色一样的人需要接受惩罚，但刘夏绘突然间就怂了。

　　宋凌云伸手把牌放下，两张一样。

　　对面，林深亦然。

　　一队的两位王牌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场上双双沦为输家，刘夏绘顿了一顿，一时愕然。

　　“真心话。”人就坐在边上不太敢吭声，宋凌云扫过一眼，淡淡开口，“抽牌。”

　　对面，林深也选了真心话。

　　毕竟，兰花指他是真不会翘……

　　但值得八卦的秘密，在他身上，四舍五入，可以归零。

　　刘夏绘目光投向楼诚，嘿嘿一笑，狡黠：“诚哥？交给你了？”

　　楼诚：“……”我特么今天是哔了狗了？？？

　　一声沉叹，楼诚硬着头皮从真心话的惩罚牌里抽出一张，翻牌前，他问：“你们，谁先来？”

　　“我先吧。”林深淡道，只觉得早死早超生了。

　　见宋凌云没有异议，楼诚点头，翻牌。

　　“……”

　　这，什么玩意……？

　　牌面上的字体不大也不小，可楼诚把牌拿在手里，却怎么也念不出来。

　　刘夏绘凑近一看，忍不住“噗”了一声。

　　林深坐的位置离得稍远，问：“怎么了？”

　　刘夏绘抬脸，看着林深，面露同情，道：“鹿哥，这问题吧，它有些那什么，反正你做好心理准备，看着答吧。”

　　林深不解。

　　但片刻后，他懂了。

　　这问题确实损人，但也只是表面上来说，认真起来的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牌面问题：『你的第一次还在吗？』

　　宋凌云低了低头，嘴角的弧度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林深：“在。”

　　秦杨杨、楼诚、刘夏绘、莫浅：“……”

　　“咳咳……行，那来，下一位。”刘夏绘清了清嗓子，带过短暂的冷场，“诚哥，继续？”

　　楼诚：“……”求下个问题正常一点！

　　然而抽出来后，顿时引出一阵哗然。

　　牌面问题：『你的初吻还在吗？』

　　林深：“……”

　　几个人中，只有秦杨杨觉得：完了。

　　——这他妈都什么破问题？万一不小心踏中雷区，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拆CP吗？！！！

　　——有毒啊！！！？？？

　　但转念一想，他们宋哥以前好像……没谈过朋友？

　　小心脏突突地抽抽，秦杨杨小心观察着，心里发紧——求不刀啊！！

　　宋凌云挑了挑眉。

　　“给出去了。”

　　刘夏绘一愣，楼诚“啊”了一声，秦杨杨手心发汗，目光悄摸望向对面的林深，发现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楼诚没忍住，脱口而出：“宋哥，你……你脱单了？”什么时候就……？

　　宋凌云抬眸，扔出一句：“遵守规则。”

　　楼诚一愣，和刘夏绘两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默默把惩罚牌归到了一边。

　　突然觉得，这游戏，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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