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

　　梦境总在关键时候卡壳，该隐醒的很突然，一时间有点懵，特别是房间里还有一个正不断制造噪音的小孩的时候。
　　小孩双手扒着桌子，正在咔嚓咔嚓地啃桌角。
　　该隐：“？”

　　虽然头发和身上都打理过了，但该隐还是认出来这个小孩就不小心喝了他的血差点没命的小孩。先前小孩头发长得都快到下巴了，该隐也没仔细看他长什么样。现在头发一剃，身上再一收拾，小孩终于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小孩居然长得十分精致，眼睛又大又圆，尖尖的下巴，睫毛又长又翘。皮肤不是那种娇嫩的粉白，而是天天在野外活动晒成的蜜色。而眼睛……

　　该隐看着小孩的红眼睛，心缓缓沉了下去。他终究还是彻底改变了这个孩子的命运。

　　该隐朝他招手：“你过来。”
　　小孩倔强地咬着桌角，不肯挪动步子，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小孩本能有点怕他，没变成吸血鬼之前还好，还能张嘴就咬。现在成了吸血鬼，对力量的感知能力增强了几百倍。在强者面前，他本能感到害怕。
　　想来想去，还是桌底下最安全。

　　该隐眼看着小孩不仅没过来，还躲到了桌底下，知道他害怕，就由他去了。
　　过了一会。
　　“咔嚓”一声，桌腿被咬断了。
　　该隐：“……”

　　桌腿矮了半截，桌子瞬间倾斜倒地，发出的动静不小，小孩跟只兔子似的惊跳起来，他还没能够很好地控制吸血鬼的力量，跳起的力度太大，脑袋顶到桌子，在桌面上戳出了一个大洞。

　　度兰走进来就看到这个画面：满脸懵逼的小孩顶着一张破了窟窿的桌子，那桌子刚好卡在他的脖子那儿，嘴巴边上沾着一圈木屑。该隐一脸牙疼地看着小孩，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他醒来就吵着要见你，按理说，转化者刚醒来是要喂一次血的，但我没答应。”度兰走进来，居高临下看了小孩一眼。小孩目露恐惧，吓的拼命找地方躲。

　　所以你就饿着他让他啃桌子了是吗？

　　该隐伸出手臂：“拿去抽吧。”
　　小孩眼巴巴地看着他。
　　度兰冷酷道：“不行。”
　　小孩：“……”

　　饿死他算了。

　　小孩天生是不知道委屈和伤心这种情绪的，也不知道人类小孩都是以哭闹换取大人的同情。他唯一会的是生气和愤怒。他眼神充满愤懑，怨恨地盯着度兰。
　　度兰：“看什么看，看也没用。”
　　该隐：“……”

　　这么虐待小孩真的好吗？
　　该隐记得，自己刚成为转化者那会，度兰对自己还挺好的，起码在物质上从没有亏待过自己。

　　等等，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刚转化那会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该隐惊悚地发现，自己不仅恢复了转化以来所有的记忆，还多了一些他完全没印象的记忆。
　　比如梦境里的那些。

　　该隐趟在床上，忧心忡忡地说：“度兰，出大事了，我被人上身了。”
　　度兰吓退小孩，正往床边走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该隐捂着心口：“魔法啊巫术这方面你懂的多，你帮我想想，我是不是中了一种叫‘借尸还魂’的东方古老魔法？”
　　度兰：“……”
　　超出知识盲区了。

　　“你这次突然晕倒的原因，医生也查不出来。”比起‘借尸还魂’的古老东方魔法，度兰显然更担忧他的身体。
　　该隐还沉浸在刚做的梦里，现在度兰就站在他的面前，外形几乎没有变化，但现在的度兰，眼神积淀了岁月，魅力不是梦里那个青年度兰可比的。

　　“你现在还会去……”
　　小孩突然嗷嗷嗷一阵乱叫，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朝该隐冲过来。
　　该隐：“？”

　　度兰头也不回，抬手一挥，小孩像是迎面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吧唧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

　　“他怎么了？”该隐问。
　　“估计饿的吧。”
　　你倒是给他点吃的啊。

　　该隐叹了口气：“你这样饿着他也不是办法，给他喝点人工血浆吧。”
　　“你以为我没给他？”度兰看了眼摔的七晕八素的小孩，眼神嫌弃：“他把格林沃德私藏的血浆库差点喝光了，格林沃德现在还在心疼呢。”
　　该隐：“……”
　　我这是转化了一个大胃王？

　　“你刚刚想说什么。”
　　该隐被小孩这一打岔，早没了问问题的心思。而且度兰也没把他的“借尸还魂”当真，只是觉得他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该隐自己也觉得平白无故多了别人的记忆这件事很离奇，别说度兰，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梦当成了过去的现实。
　　“没什么。”该隐趟久了，想下床活动活动。他坐直身体，边低头穿鞋边说：“对了，我想起变成转化者以后的所有事了。”

　　头顶没声音。
　　该隐穿好鞋，抬头，度兰正看着他，眼神居然有点紧张。
　　“全部都想起来了？”
　　“？”该隐想了想，确实都想起来了，好的坏的，便点点头：“嗯，特别是你对我霸王硬上弓那段，印象特别深刻。”
　　度兰：“……”

　　该隐吓唬完度兰，便去安抚小孩了。小孩虽然怕他，但天然亲近自己的转化人，见该隐来扶他，犹豫了会，也朝该隐伸出了爪子。这时，他敏锐地感到度兰看了他一眼。
　　一股凉气缓缓从脚底冒到头顶。他觉得自己正面临死亡的威胁。
　　小孩默默收回爪子，默默自己站了起来。

　　该隐想起来还不知道小孩的名字，便问：“你叫什么。”
　　小孩：“？”
　　名字是什么？能吃吗？

　　“他是狼带大的，至今不会人类的语言。你得慢慢教他。”
　　该隐看了一眼满眼茫然的小孩，有点头疼。让他打架，杀人，甚至捡破烂都可以，唯独别让他教书啊。

　　但有啥办法呢？
　　人是他转化的，按理说他就是他的father，按血族规矩，他得照看小孩直到他成年为止。

　　“我决定领养他。”该隐说，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你为他取个名吧。”
　　度兰看着他的侧脸，没有一秒的犹豫，说：“好。”他又看向小孩，沉默了两秒，说：“你以后就叫威廉。”

　　*
　　教育小威廉绝对是该隐这辈子遭遇到的难度系数最大的事。

　　为什么小威廉最后挺了过来？为什么该隐的血能成功把人类转化成吸血鬼？该隐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问题深深困扰着度兰，该隐却没受什么影响，该吃吃该睡睡，闲下来就训练小威廉。他和小威廉都住在度兰在伦敦的庄园里。而度兰因为始祖的事情，几乎不得闲，隔三岔五就要去一趟卡玛利拉。

　　半个月后，该隐订的戒指到了。
　　而度兰还在卡玛利拉没回来。

　　“半个月才学会了写自己名字，你可真厉害。”
　　小威廉：“……”
　　“日出前把九九乘法表背出来。”该隐丢下这句话就上楼了，留下倒霉的熊孩子面目狰狞地瞪着九九乘法表。

　　学这些有什么用？
　　知道三乘以七等于多少能他变强吗？能让他活下去吗？能帮助他狩猎吗？

　　小威廉满肚子不服气，见该隐一走，他眼珠子转了转，放下笔也偷偷跑回了屋。不过他不是往上跑，而是往地下室的方向跑。
　　前几天他看到一群人抬着黑色的箱子进了地下室，他偷偷打开那些箱子看过，里面全部是武器。手|枪，冲锋枪，军刀，匕首……

　　他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他以前捡到过一把猎人遗留下来的猎|枪，他对那把猎枪爱不释手，那玩意好用又酷炫，比他之前用的木棍、长矛强一百倍。可惜那把枪有些年头了，很快就变得不灵光，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把那把猎枪藏在了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该隐是不准他碰这些东西，但小威廉天生逆骨，别人不让他碰，他反而偏要碰。

　　一楼静悄悄的，今天格林沃德不在，整个庄园只有他和该隐两人，而根据他的观察，这个点该隐肯定在洗澡。
　　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做贼时间啊！

　　小威廉胆子比天高，呲溜就摸到了地下一层。
　　庄园极大，地下一层也非常宽敞，小威廉看到了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他都看过了，就是没有那些大箱子。
　　渐渐的，他迷路了。
　　所有的房间都长的差不多，黑色的门，白色的墙，一排延伸开去，拐了几个月弯后，小威廉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
　　该隐洗澡一般是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他已经在这转了快十五分钟了，再不回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这时，眼前又出现了一道楼梯，是往下的。
　　小威廉犹豫了几秒，最终狠狠心，抬脚往下走去。

　　*

　　该隐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突然感觉地板在震。
　　震动频率不大，是从下方传来的。
　　该隐拉开窗帘，扫了一眼外面，外面的树纹丝不动。他拉开房门，往下大喊了一声：“威廉——”

　　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隐：“……”
　　这个倒霉孩子。

　　闹心归闹心，该隐还是第一时间下去找人了。他随便披了件浴袍，沿着震动传来的方向，一路来到了地下一层。

　　负一层的震感明显强烈了许多。
　　该隐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他，就便走边凝神细听，终于通往负二层的楼梯口听到了威廉微弱的喊叫声。

　　负二层是保存始祖之躯的地方。
　　度兰为所有通往负二层的入口下了血族禁制，而他面前所在的入口，禁制显然失效了，不然倒霉孩子也不可能出现在下面。

　　度兰的禁制，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破解的吗？
　　威廉这个狼孩子实在过于离奇。

　　该隐用上了瞬移术，很快来到了负二层。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犯病了。
　　该隐只觉得一阵头晕加天旋地转，然后就要往地面栽去。

　　我他——
　　“妈”字还没骂出口，该隐感到自己突然被一阵大力裹挟在其中，马不停蹄地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见了鬼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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