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维之春

　　《震惊！传说中的湖南氚神竟然名花有主？》
　　《化竞界沸腾了！氚神究竟是男是女！究竟在江苏哪所学校隐匿！它就是……》
　　《爱与荣耀！就是为你而进省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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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川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安自行给他发过来的几条消息。这几条消息都是截图，上面先是高级黑的醒目大标题，然后就是篇幅长到令人发指的正文。
　　一眼扫过去可以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譬如什么“镍氢CP”“年下”“画图群里秀恩爱”……
　　没等夏川卿发消息质问安自行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安自行率先缴械投降。
　　［安息香］：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谁！
　　［安息香］：我真的不知道啊！
　　［安息香］：我看空间里有人发了这个就好奇点开来看了！
　　［安息香］：没想到是在磕你和你那同桌的CP！据说这个一开始的作者是叫“晨光熹微”，我问了些年轻一届的化竞生，说是文七的一个高二的……
　　［安息香］：要不我去找江栾，让他看着处理一下？
　　［安息香］：还是说就借这个炒作一波怎么样？
　　［安息香］：甜美的爱情啊！
　　［安息香］：话说你真和你同桌在一起了？
　　安自行的手速绝对对的起他单身这么多年，夏川卿一句话还没发出去，安自行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
　　夏川卿觉得安自行是在作死。
　　［氚］：闭嘴！没有！滚！
　　［氚］：我自己处理就好，不需要你帮我扩大事态。
　　说着，夏川卿在画图群里找到了那个不要命的“晨光熹微”。
　　先前这位已经不要命了一次，这次又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眼里。
　　［湘/氚］：同学在吗？
　　［苏/晨光熹微］：［自动回复］不在。
　　［湘/氚］：同学是想被举报封号吗？
　　［苏/晨光熹微］：不要啊！氚神我错了！
　　［苏/晨光熹微］：我就是看你俩感情好所以想要撮合一下来着。
　　［苏/晨光熹微］：我不是故意的！
　　［湘/氚］：你什么学校？
　　［苏/晨光熹微］：江苏文七……
　　［湘/氚］：骗谁呢？说实话。
　　［苏/晨光熹微］：江宜二中……
　　［湘/氚］：高几？
　　［苏/晨光熹微］：不可以啊！氚神我错了！
　　［湘/氚］：天色将晓，晨光熹微？
　　［湘/氚］：江晓？
　　［苏/晨光熹微］：……
　　［苏/晨光熹微］：嗯……
　　［湘/氚］：呵呵。
　　［湘/氚］：秦一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对话戛然而止。
　　许久，对方才弱弱地回了一句。
　　［苏/晨光熹微］：对不起，我错了。
　　［苏/晨光熹微］：对不起啊啊啊！
　　［苏/晨光熹微］：你们两个长的太般配了，而且都特别厉害，所以觉得你们……比较有CP感。
　　［苏/晨光熹微］：对不起！我再也不造谣了！氚神原谅我啊啊啊！
　　［湘/氚］：……
　　［苏/晨光熹微］：氚神？
　　［湘/氚］：这不是造谣。
　　［湘/氚］：我说过如果顾聂考到省队就和他在一起。
　　［苏/晨光熹微］：！
　　［湘/氚］：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晨光熹微］：这个……
　　［苏/晨光熹微］：是别人转的，有一个参加初赛的人说他旁边坐了个高二的，考完试他们聊了会天，那高二的说只要他进省队就能脱单，然后那人就问了脱单对象是谁，高二的说是氚神。
　　［苏/晨光熹微］：所以我觉得那个高二的是顾聂。因为只有他那种不要脸的人才可以堂堂正正地把这种话题拿出来说。
　　［湘/氚］：看不出来你挺了解他的。
　　［湘/氚］：但是下次干这种事的时候知会一下当事人。
　　［苏/晨光熹微］：知道了……
　　和秦一一的交谈刚刚结束，夏川卿转手就把这对话连同安自行的截图发给了顾聂。

　　初赛刚刚结束，顾聂他们也刚刚回归课堂，此时此刻，天色已晚。林伟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着几天后的大学节的实验展示比赛，夏川卿和顾聂继续一言不发地窝在教室的角落看手机。
　　也许是分班之后的缘故，班级没有那么闹了，夏川卿粗粗地扫眼看过名单，他熟悉的，只有罗博，顾聂，秦一一，和他自己。
　　新教室仍叫六班，班上的老师一个也没变，变样的只是学生。
　　他仍和顾聂墨迹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现在，这个新班级里的竞赛生零零星星地到了几个，其余那些无故缺席的不是东西们，有的是在准备即将到来的数学联赛，虽然有逃试的嫌疑；还有的，如秦一一这种，当晚回家修整一天的。
　　夏川卿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关于纯竞赛和停课的事，顾聂还没有和那群老师说过，顾聂原话是要先休息几天，然后再接再厉。
　　夏老师心情愉快地准了。
　　然后，现在的夏老师又开始发呆。
　　一边发呆，一边等着顾聂好好反省，或者说好好揣测一下自己的想法。
　　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子的思考方式了，夏川卿有些淡淡的奇怪感受，或许这样也不差。
　　至少他知道有个人会去关心他的想法，所以有些恃宠而骄。
　　过去只有安自行会这样，但安自行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什么都让对方操心。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这样弥足珍贵的存在。
　　夏川卿看着林伟发下来的报名表一角的四氨合铜结构图，心下默默想到，如果顾聂不进省队应该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吧。
　　毕竟他们的关系一直是有些不平等的，总是顾聂在不得方法地与他逗趣儿，他的回应却是爱搭不理，冷冷淡淡。
　　夏川卿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
　　九月初初赛。
　　九月末初赛成绩揭晓。
　　十月初省选名单出炉，然后是实验和笔试兼有的考试，入选的十几个人参加省队，培训，报名决赛。
　　十一月冬令营，也就是决赛。
　　三四月集训队，博雅领军。
　　对于顾聂而言，进入省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夏川卿自己就已知了数十个高三选手，保底省队。
　　所以，顾聂进不了省队也不能强求他。

　　如果不是看见手机突然亮起的屏幕，夏川卿有可能会就这样放纵自己神游下去。
　　［Coni］：是我说的。
　　［Coni］：对不起，当时考完试有些冲动。
　　［Coni］：以后不会了。
　　［Coni］：不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道歉道的这么有诚意的顾聂，夏川卿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哽住。他这个人，思虑太多，心头太重，有了别人分担后才发现自己活的太累。然而，这个帮他分担的人却一直保持着这种姿态，对别人是怒放的阿拉丁郁金香，对他是低到尘埃里的卑微球茎。
　　得此何求。
　　［氚］：你没错啊，这是事实。
　　［氚］：而且那个“晨光熹微”是秦一一，没多大事。
　　［Coni］：秦一一？
　　［氚］：对女孩子温柔点。
　　［Coni］：知道了，不过她这样做正中我下怀。
　　［Coni］：有了她就有了四分之一化竞圈的助攻，我乐见其成。
　　夏川卿觉得刚才自己的感动绝对是脑子瓦特了，才没几秒，这种感觉就烟消云散，连渣都不剩一点。
　　［氚］：……
　　顾聂抬头看了眼一旁夏川卿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显出什么特殊的样子，便兴致平平地继续发消息。
　　［Coni］：川卿，什么时候和张西风，林伟说那个竞赛的事？
　　顾聂问的太一针见血，夏川卿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因为无论做什么，他这个氚神都必须当众扒下自己的外衣，面对别人的好奇，猜测与揣度。
　　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化竞金牌，好像就被打上了必须学化学的标签，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对这个学科厌了，唯一让他牵肠挂肚的是那个名叫顾聂的小混蛋。
　　［氚］：我不知道。
　　［氚］：你有什么打算。
　　［Coni］：我想等初赛成绩出来。
　　［Coni］：然后带你去找林伟，张西风那边你就不用出面了，林伟和我会去说。
　　［Coni］：你在教室等我处理完所有问题然后来接你。
　　［氚］：谢谢。
　　［Coni］：我可以和你探讨一下你这么客气的原因吗？
　　夏川卿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横了顾聂一眼，这时正好顾聂也抬头看着顾聂，刚刚好把这一眼给收到了。
　　林伟依旧讲的天花乱坠，角落的两人却在“深情”对视。
　　“顾聂，你报个名吧。”林伟的话音在这个时候成功地打断了夏川卿和顾聂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只见顾聂听到后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他慢悠悠地站好，礼貌微笑：“林老师，你叫我干什么？”
　　林伟：“……”
　　他咳了声：“大学节化学实验比赛。”
　　“……这个可以算了吧，大学节我有些事要做，时间上忙不过来。”
　　“顾聂啊。”林伟露出狼外婆的微笑，“到时候夏令营见过的夏教授会来给大家的作品评选优胜，夏教授可是省队的负责教授之一。”
　　“夏梓席教授？”
　　“对。”
　　顾聂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夏川卿，后者用荧光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随意。”
　　“那好吧，我考虑一下，谢谢老师。”顾聂对林伟点点头，大大方方坐下，然后立马转头看向他的夏老师：
　　“所以，你？”
　　“晚自习结束再说吧。”
　　夏川卿把话题打住，“路上慢慢聊。”
　　“聊过了时间就去你家可行？”
　　“行啊。”夏川卿勾起嘴角，手里的笔不停地转着，整洁的报名表上只有三个不起眼的小字。字体飘逸俊秀——夏川卿。

　　时隔两个月再次走在无患子铺陈的路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不再防备，不在遮遮掩掩，不再剑拔弩张，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光影浮动，甚至有些葳蕤的旖旎。
　　“川卿，你先说还是我先说。”见夏川卿良久没有回应，顾聂理了理思绪，开始梳理思路。
　　“大学节定在开学第二周的周末，那时候初赛成绩还没出……”
　　“停。”夏川卿优雅地打断，“我有路子可以提前找人查出来，而且国一比省一的成绩先出。”
　　“到时候夏梓席肯定会知道你有没有省选资格。”夏川卿笑着说，“秦一一搞出来的世纪绯闻他不一定知道，但是你和我一个班，我相信他不会坐以待毙。”
　　“为什么是坐以待毙？”
　　“因为啊，他可是最希望我继续学化学的人。”夏川卿神色狡黠，“所以我才躲到了二中来。”
　　“依照常理，我应该在拿到金牌的时候就直接去北大读化学，但是……”
　　顾聂一瞬间明了：“你不想学化学，或者你想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于是你打算走保送，然后自由选专业。”
　　“是的。”夏川卿看着顾聂的脸，有些相见恨晚的怅然，“这算是我要求来二中真正的原因。”
　　夏川卿的面容和表情一下子闯入顾聂的内心，那一瞬间他的头脑有些发烫，习惯于冷静思考的他脱口而出一句话：“两年后我一定陪你去北大。”
　　“你学什么专业我都和你一起。”
　　“……”
　　那一瞬间，听到这句话的夏川卿愣住了，说出这句话的顾聂也愣住了，只有他们走的小路上，两个人的脚步不可思议地有些僵硬起来。
　　头顶星河浩瀚，四下虫声盈沸，夏川卿突然觉得这是最美也最好的一句情话。过去不曾有谁许下这般誓言，以后不会再有谁给他如此重诺，然而，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夏川卿真的觉得自己看到了永恒。
　　“好啊。”他眼角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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