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多女少之明珠

　　雨点愈发密集，隐隐有雷声自远处传来，整齐的跑马声也渐渐压不住这雷鸣了。

　　不远处的必经之路突然出现数棵枝杈，阿彩不由勒慢了坐骑。

　　“咻-”一支利箭穿过雨幕射向阿彩面门。

　　阿彩单脚扣蹬，抽出马肩的短刀，内力迸发，旋转卸力，箭矢被拧转了方向，扎在旁处，箭羽‘嗡嗡’鸣颤。

　　“小儿来战，你马爷爷在此！”雨幕不远处一人手持双刀，立在骑兵前，一旁的骏马跪在一边，挣扎起身却无奈跌倒。

　　阿彩抬起手示意停下，她双睫被雨水打湿，不自觉的眯起双眼问道：“马玉成？”

　　“轰-”雷声轰鸣，遮住了阿彩的声音。

　　雨幕中，马玉成露出一口白牙：“敢下来么？”

　　阿彩短刀收进鞘内，飞身一跃，长木仓指天，木仓尖一抖，雨水四溅。

　　“怎得？羲和那什没有人用了？黄毛丫头……”马玉成话尚未落，阿彩一个跃步转身扎木仓先手。

　　“哈？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马玉成一边用撩刀架开阿彩的攻击，一边讥讽道。

　　阿彩眼神冷冽，插步拨木仓却被马玉成上撩挑开，反被他的跪步扫刀削掉一片衣角。

　　“你不如我，你姐姐也不如我兄长！”马玉成低头闪过阿彩的劈木仓，略略后撤道。

　　“败家之犬尚敢狺狺狂吠？”阿彩边道边转身两个横击均被马玉成的立刀格挡，立刻转身跨步点木仓接上步挑枪，插步拨木仓，跪步拨木仓，木仓在雨中几乎成了虚影。

　　“女人天生不如男人！”马玉成说道，他转身后踹，几乎将阿彩的木仓揣到脱把：“女人，就该张开腿在家伺候男人，生孩子奶孩子！”

　　阿彩舞花过背木仓转身扎向马玉成：“放你娘的狗屁！”

　　马玉成腾空跃起，笑得更加嚣张：“你急了？”他大腿夹住阿彩的木仓棍，借重力把木仓尖压入地面道：“我说到你心里了？”

　　阿彩冷哼一声，左右一拨，木仓身顿时像钻头一般旋转起来，她右掌推动木仓尾径直冲向马玉成，马玉成被阿彩这一招逼得连退数十步，一个跳换步踩住阿彩木仓头。

　　见状，阿彩右手握住木仓尾，身子不停，转身蓄力，垫步侧踹，弯曲的木仓身如同拉满的弓弦，蓄能全满，木仓尖激射而出，后撤不及时的马玉成自左唇被阿彩上挑出一道几乎露骨的划痕。

　　“啊-”马玉成捂住左颊：“贱人，贱人！”马玉成踉跄了几步站稳身形后，快速冲向阿彩，一个‘离剑式’掷出两柄短刀，后被阿彩左右拨开。

　　正在格开双短剑的阿彩没有料到马玉成突然加速，他抽出腰间的软剑，阿彩顿时腰间挂了彩。

　　擦身而过，马玉成唾道。“贱种！”

　　阿彩怒极，舞花过背，跳转劈木仓，力度之大，竟至虎口崩裂。

　　马玉成失血过多，弓步格挡失力，被震得双臂发麻，刀背深深嵌入右肩中。

　　阿彩转身横扫，马玉成狠狠跌落到淤泥中，被下了马的骑兵层层围住。

　　阿彩面无表情的吩咐：“剃掉手脚筋。”翻身上马，随手扯了块布捂住腰间，长木仓一挽，背在身后喝令道：“出发！”

　　雨渐渐小了，刚刚战斗留下的痕迹和血色渐渐显眼了起来。

　　甄府明珠阁

　　明珠伸出手接了些雨水。

　　“雨，小了些。”明珠轻轻开口道。

　　明珠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微微远目：不知道边界怎么样了？

　　“珠珠，外边寒气重，进屋吧。”甄定迩手掌包住明珠的手，侧过头看着明珠道。

　　明珠点头，乖觉的进了屋子。

　　屋内烧了地龙，一进便觉温暖如春。

　　解下大氅，明珠接过甄定迩斟好的姜茶，捧着杯子默默的饮啜。

　　甄定迩看着明珠几乎埋进杯口的小脸，眼神微闪，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小心按了回去。

　　“想问就问吧。”明珠捧着杯子，微微眯着眼，表情在氤氲的雾气里有些看不真切。

　　“不，这取决于你。”甄定迩为自己续了杯姜茶：“你愿意说，我才愿意问。”

　　明珠轻轻呵了口热气：“是二哥会说的话呢。”她转过脸，看着甄定迩，突然笑了：“三哥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甄定迩托着杯底的指尖轻轻颤了下：“是快了。”

　　“可惜了，这是及冠呢。”明珠轻轻叹了一句，表情有些莫名，不知是在感叹甄定逸还是在感叹别人。

　　甄定迩抬了抬眼皮：“主家的二伯在呢，有长辈加冠，不用担心。”我更担心你啊，珠珠。

　　明珠垂下眼睑，轻轻应了声，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甄定迩终于似忍不了了一般：“珠珠，你只消记得，你是甄明珠，我的亲妹妹，甄家的唯一主母，其他的。”他咬了咬牙：“我不知你总在担心什么？是我们做的还不够么？为什么你总爱把事情搁心里，我们能帮你的啊，为什么不信我们？”甄定迩双目充血，眼尾发红，双眸隐隐有水光闪过。

　　“不，没有不信……”明珠有些喃喃，越说越没有底气：“我也不想的……”自己是胎穿的，曾在现代活过一世这怎么能说？万一因着怪力乱神一说，你们惧我，厌我，恼我，我那时又该怎么办？

　　“你自己都说不出口的。”珠珠，你说没有不信我们，那你问问自己，你又信你说的话了么？甄定迩定了定心神：“罢了，可能还是我不配吧。”言毕，甄定迩转身离开了小阁楼。

　　明珠下意识站起身，缩回刚刚试图挽留而伸出的手，手指颤抖着握成拳，她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模样看起来有些寂寥可怜。

　　“小姐。”甄琦忍不住出声，这样的小姐，自己从未见过，哪怕是大人去世，小姐也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你应该听到了吧。”明珠坐回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姐说的是什么时候的话？”

　　“地牢里，和姜浩。”明珠抬起头，看向甄琦，这个和自己寸步不离的男人，像个忠诚的影子一样的男人。

　　“是。”甄琦抬起头，看向明珠，第一次，他直视小姐的眼睛，焦急而担忧：“那小姐会离开么？”

　　没有问真的么？也没有问她的来处，更没有惧怕和厌恶。他还愿意称她为小姐。

　　明珠歪着头，心头微软：“你希望我离开么？”

　　“不！”甄琦下意识回答道，觉察到自己态度有失，又恭谨地道：“当然，如果小姐离开，甄琦也将离开，小姐在哪，甄琦就在哪！”

　　“你大概是找不到的。”明珠喝了口姜茶，茶水已经有些微凉，明珠清倒掉了茶水，重新为自己斟了杯姜茶，雾气萌生：“我大概也找不到了。”

　　丛生的水汽遮住明珠的表情，但是甄琦却看得到，小姐没有不甘，她可能真的不会离开！觉察到这个信息，甄琦的心脏几乎要快乐的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他压了压自己的笑意，低下了头：不可以，不可以让小姐觉得甄琦别有心思，绝不可以……

　　名州泗水

　　“长寿面来了！”刘璃捧着一碗面，喜滋滋的走了过来。

　　面放在了桌子上，金黄的荷包蛋，素白的面条浸满了汤汁，嫩绿的葱花点缀，闻起来香气四溢。

　　“咕噜-”“咕噜”围观的几人纷纷咽下了口水。

　　甄定逸笑着看刘璃擦手坐到一边，向自己祝词。

　　“谢谢。”甄定逸夹起一根面，置在半空，吃了半口，便咬断搁在碗中：“分给伤员吃吧。”

　　“主帅？！”甄克勤几乎站不住，立刻前走了几步：“这是您的长寿面！”怎么可以咬断？长寿面要一口吃完的，一根面做一碗，一口面表一生，面断了，不吉利啊！

　　“事急从权，我想老天会体谅的。”甄定逸笑盈盈的看着刘璃：“生辰每年都会过，不差这一个的，端下去吧。”

　　刘璃定定的看了眼甄定逸，像是被说服了一般叹了口气：“端下去。”

　　甄德武站起身，把甄克勤拽到身后，看了看甄定逸又看了看刘璃，有些别扭的转移话题：“加冠么？”

　　甄定逸笑意微敛，站起身，冲甄德武行了个后辈礼：“麻烦二伯了。”

　　甄德武赶忙摆手，显得有些拘谨：“主帅客气了。”

　　“现在定逸只做二伯的侄儿。”甄定逸恭谨的冲甄德武行了个礼。

　　甄德武眼中微微泛起水色，紧了紧面皮，唱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再加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三加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三加冠，礼成，长辈训词：“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
　　甄定逸受冠正容：“侄儿受戒。谢伯父。”

　　刘璃微微侧过头：加冠礼于男子来说何等重要？此时竟然如此素简，可恨腐朽的天启伪朝廷，克扣军粮，此时连一碗长寿面都废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筹得到。念此，刘璃眸中掠过一丝暗色。

　　束发加冠，甄定逸在这个帐中，甄德武的主持下，一碗长寿面，一只碧色玉簪便行了礼，礼毕时，众多将士纷纷掩面，为自家的主帅不值，对于天启愈发厌憎。

　　气氛渐渐低迷，甄定逸看了看左右，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帐子突然被撩起，一名裨将快速走进来，单膝跪地满脸喜色的禀报。“大帅！东北送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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