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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儿
然而,枫与天舞都不知道的是,梦叶的事情于她们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那一天,枫被铺子的众人撺掇着去游一游云梦。枫一想,确实也是呆着久了,感觉自己似乎永远懒散得没有精神,便同意了。她这边一同意,那边带头撺掇的五义立马找来水湛、如攀等人,大有把铺子所有人都叫来一起高调出行的架势。
枫笑了笑,大抵自己这一年来实在是太过沉闷了,以至于铺子的众人都想着法子让她开心一些。
于是这次铺子浩浩荡荡的去了十来个人,连闲弥都被拖了出去。
秋日的云梦泽瘴气少了很多,危险倒是大了一些。因为枫第一来,他们租了一条小船,便只打算在外围晃一圈。
枫被水色雾气的景象所吸引,心境一转换,顿时觉得心头松快了好多。她想着,果然不该一直自哀自怨地窝着。
这一趟,虽然没有过于深入,但是他们运气不错,还是依旧寻到些许值钱的事物。于是过了正午,他们就开开心心地返程了。
在归途,遇到了千岁。原来在玄天阁的千岁,自从龙脊一战后,便也加入了执荫山庄。千岁见到枫频霖铺的船后,便说要搭一程,她同船的同伙一开始便是要在云梦过夜的——有一种草夜晚才开花,他们此次专程为了此项而来。
等回到白港时,已是快傍晚了。千岁与枫一路相谈还算愉快,后来已经姐妹相称,是以到了白港后,千岁提出来要请枫喝一杯清茶,以谢捎带之情。
便是这一杯清茶,喝出了新的消息。
浮云茶楼里依然热闹非凡,关于梦叶离开茅霰园的事情已经被编成了段子,从说书人的嘴巴里递出来,当做闲余谈资引人多绕一杯茶钱了。
因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千岁与枫就随意坐在大堂一角,听着说书人一惊一乍,也算惬意。
这边,台上刚说完一段,那讴者唱了两句词,底下便有托起哄让说说茅霰园。说书的倒也不推辞,随手就拿梦叶那事当开头。枫听了一耳朵,却没有当日在龙脊山庄内听到这么周全,那言辞中只有一些梦叶看不惯夜宇的做派,人心不古之类的场面话。
枫正无奈,却听得千岁在另一边冷笑一声。
“梦叶姐姐好心当作驴肝肺,那渣人自己做的好事,到这帮人嘴里,便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千岁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盯着台上,似乎很是不平。
枫大惊,正要问,不料千岁的目光下一刻便移到她身上来。
“说起来,这人你应该认识的,听闻最早她是从龙脊山庄里出来的。”
“山庄?你说的哪一个?”
“有一个叫林非儿的,枫姐姐你认识么。”
枫眉眼一跳,却依然按捺住自己的不安,点点头,详细给千岁说道:“其实林非儿是从我的枫频霖铺中出去的。子慕那年,她便顺势留在了上面的山庄。不过后来她说要出去玩玩,我便随意放她到处玩了。”
“呵!”千岁又冷笑一声。
原来,他们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梦叶与夜宇决裂的最根本缘由,就是因为这个林非儿。要说,那时林非儿新入茅霰,因为枫特地与夜宇私下招呼过,让其照顾一二,所以她在茅霰一开始还算平和。没多久,林非儿自己也机灵,哄得梦叶及一帮茅霰的人便格外怜惜她。自此,林非儿在茅霰园内可谓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然而,凡事过了度便有了嫌隙。林非儿开始只在一众姐姐们眼中乖巧,谦和。彼时,枫精养着林非儿,从外面还是跟寻常人一般看不出端倪,只是尽量按着小姐的格调在养她。于是林非儿到了茅霰园后,梦叶觉得她过于朴素了,便整个置换了一轮。一时间,便气质更胜,加上她自小娇宠惯了,这在江湖中,也算独一份的娇贵气派了。于是渐渐的,这份独特的吸引力开始拐向那几个男子。
开始,梦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毕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情。后来,等到夜宇时不时也事事偏颇林非儿时,梦叶便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了。
是了,平日里嬉笑玩闹那都不是事儿,但连茅霰园的正事都要思量着林非儿的心境来酌情处理时,这方向就偏了。梦叶只是提点了林非儿几句,让她好自为之时,转头她便哭诉到夜宇那边。夜宇这时倒拿出当家派头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梦叶。梦叶略略解释了几句,当晚算是揭过了一次。然而三日之后,几乎所有与林非儿有交情的人,都来帮她求情,让梦叶不要为难她。这下梦叶便觉得有蹊跷了。
林非儿到处示弱与暗示,梦叶看她不惯,自己要难以在茅霰园继续安身了。可笑的是,她一边说着这话,身上吃穿用度却无一不是梦叶帮着她添置的。
偏偏此时夜宇又来责问梦叶,于是向来人前温和的梦叶再也不勉强自己的耐心,当场甩手走人。离开前,梦叶问茅霰众人,道:“我自负兢兢业业数年,竟比不上一个才来却无寸功的女子,汝等还有良心否?”
此话一出,当场有半数人站了出来,说到“要走一起走”。
然后,这一众人在梦叶的一股郁气中,挑了执荫山庄,作为落脚点,说要笑看茅霰园的下场。
枫听闻这些后,一时没能相信,喏喏道:“怎么可能,非儿她不是这样心地的孩子,她说了只是到处去玩的。”
千岁见枫还不信,便在兜中翻找了片刻,摸出一颗金珠子来。那是一颗泛着金红色的金珠,枫一见就沉默了。闲弥当年做金枫叶时,为了不被仿造,在金子中加了特定物质,一旦被高温融过,便会泛出金红色。
枫伸手接过那个金珠,半晌没有言语。
“这是我从原来茅霰园的一个人手中无意间得到的,后来才知道是那林非儿随手抵给他的。”千岁也知道但凡枫频霖铺的人,都人手一份金枫叶。她开始还不知道这金珠子的由来,直到有一次见到枫频霖铺的人身上的金枫叶有差不多的色泽时,才想起这一茬来。然后千岁顿了顿,想是要彻底推翻枫的认知一般,丢下更大一个雷。
“其实,我还听梦叶抱怨过几句,说原来夜宇对要上龙脊山挑战还没怎么太上心的。是林非儿去了之后,总暗示白港该换天地了,夜宇才收心下的挑战书。梦叶的意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茅霰园实力确实可以一战,但也轮不到她林非儿这么撺掇夜宇。”
是了,连这枚金枫叶都被融掉随手丢弃了,还能说明什么呢。
可笑的是,枫当时还嘱咐过林非儿要收好这金枫叶,好歹自己能保她退路。
后来,枫如何与千岁作别,如何回的铺子,她自己一概不知。只知道再有意识时,铺子的一众人,包括天舞都围着她,一脸不安。屋角还站着大夫,见她醒来,便被拖上来看诊。那大夫一脸无可奈何,絮絮叨叨地再三保证着,不碍事儿,这是散了郁结,服两贴药略调理就没事了。
枫才知道自己一回铺子便吐了血,然后人事不知。众人一番忙乱,她却出奇的觉得轻松,再没有平日里那股烦闷的气盘在身侧。
她让众人安心,然后便与天舞将这事说了一说。等说完,心境又轻松了三分。倒是天舞愤愤了半晌,却也无可奈何。天舞有心说一句“何必当初”,但又怕枫伤心,只能不痛不痒的安慰两句。
到底,一意孤行的是当时的枫,且谁也不想真会出个白眼。外人不知枫在林非儿身上下的水磨功夫,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铺子少年而已。枫频霖铺中的众人,哪个不是枫照料起来的。要说别人都是放养,林非儿却是精细着养起来的。见她落魄小姐格外呵护了几年,哪知出去了竟是一番买卖,换了一个人似的。
思绪几起几落,到后来却又突然全想开了。大势所趋下的有人跳了跳梁,是以,枫决定少去计较了。
都当是孽缘罢。
枫这么说着,到底还是将那颗金珠默默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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