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暖男警察×尖酸刻薄檢察官）

　　「合作愉快，我們下次再見。」
　　不僅達成目的，甚至獲得意外收穫的檢察官伸手輕推鼻樑上的鏡架，收起外放的氣勢，嘴角上揚。
　　告別列卡度和守在會談室外的獄警，通過重重關卡的兩人走出管制區。

　　「你覺得可信度有多少？」
　　「不好說。」取回私人物品的布蘭登緩下步伐，語帶保留。
　　即便列卡度意圖利用警方報仇，布蘭登亦不認為作為幫派領袖多年的男人會如此老實，可信度雖說尚待商榷但終究是可行的調查方向。
　　腦袋以迥異的速度高速運轉，試圖根據列卡度的性格推測名冊最可能的藏匿地點，當然前提是男人沒有說謊。

　　「謝了。」
　　聞言，布蘭登一楞，沒來由的熱氣在意會丹佐所指為何的同時湧上雙頰，原先再自然不過的舉動彷彿在警探慎重道謝的霎那被賦予另一種解釋。
　　「沒什麼，我只是看不慣。」抿了抿唇，就是布蘭登自己也交代不清心搏加速的理由。

　　「鑰匙。」
　　先一步走到車邊站定的檢察官回身，暗自慶幸面上的高溫已然退散。
　　「嗯？」
　　「我開車。」
　　打從調職紐約州至今，因為一些意外布蘭登鮮有親自開車的機會，分明早已習慣由丹佐代勞，說不上何時開始，卻益發無法接受男人未有充分休息兀自強撐。
　　姿態高傲、總是予人幹練形象的檢察官反倒不善處理這種窘迫情況，布蘭登彆扭地釋出善意，「我只是想摸摸方向盤。」卻不想亂中出錯，無意識多嘴補上一句，惹來男人透著揶揄的低笑。
　　不陌生的溫潤男聲震得耳膜隱隱發燙，血氣再次湧上兩頰，埋頭發動引擎的布蘭登恨不得咬掉自己闖禍的舌頭。

　　隨著話題步上正軌，布蘭登的侷促很快便拋諸腦後。
　　這也許是警政相關行業的通病，前一日方才定下關係的兩人共處在車內不大的小空間，分明再好不過的氣氛，一路上的話題卻圍繞案情打轉，沒有絲毫旖旎。
　　走出電梯，守在病房外的員警已經不是早些時候的莽撞小子，布蘭登目光在西班牙裔的男人面上轉了一圈，不冷不熱地點頭算是打招呼。
　　指節輕敲門板，告知目的大過徵詢，不待回應布蘭登便逕自推開房門。

　　「抱歉打擾，我是──」
　　「伊茲先生，還有悉德尼警探，這陣子麻煩你們了。」
　　擺手要費婭放鬆下來，布蘭登逕自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沒有過多寒暄直接提問：「冒昧請問妳是如何得知我們？」
　　經常出現在媒體面前的檢察官被認出身分或許不稀奇，相較之下一般警探的外貌全名卻不是人人皆知。
　　「我偷聽列卡度和其他人的對話，他將你們視為眼中釘。」即便費婭的英文仍帶有口音，卻無法掩蓋其談吐中的涵養。
　　「真巧，我們也是。」黑人警探的介入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太過突兀，亦適時紓緩氣氛。
　　果不其然，被丹佐逗樂的費婭笑出聲，為仍顯蒼白的面容平添幾分紅潤。

　　「請問妳的名字和國籍？入境美國多久了？」相較黑人警探的親切，公事公辦的布蘭登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費婭伊萬諾芙娜伊萬諾娃，我來自烏克蘭，到紐約已經大約四個月。」
　　「妳有見過其他……受害者嗎？」布蘭登為斟酌措辭而停頓半晌，最末選擇較無評論意味的中性用語。
　　「我和其他女孩們被集中在很大的房子，因為人很多，實際居住的空間非常狹窄，每天只配給少量的食物和水，除了面客我們不被允許隨意走動甚至交談，試圖逃脫的女孩總是馬上被抓回來毒打。所有的窗戶都被封死，與外界斷絕所有聯繫，那裡就像是所謂的……集中營。」

　　「妳是否能夠指認出具體地點？每次外出需要多少時間？」
　　只見費婭無聲搖頭，蹙起的眉頭顯然是想起什麼糟糕回憶，「我在那邊待了兩個多月，每次出入都被蒙上雙眼，由專人接送。我只記得每次都要很久才會抵達目的地，若不是列卡度，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和你們接觸。」

　　「妳曾經見過集中營的高階管理人嗎？」
　　沉吟半晌，費婭伸手將落在額前的髮絲塞至耳後，語氣稍微有些遲疑，「確實有幾個負責處理各種瑣事和載女孩見客的司機，但我不認為他們是高階管理人。」
　　「那麼妳是否記得司機的長相？」
　　「我見過三位司機。我記得其中有一位體型特別胖，好像還有一位臉頰上有刺青，依稀記得是左臉……剩下一位我不記得了……」

　　「是他們──」
　　熟悉的描述令布蘭登擰起眉頭，同樣聽出端倪的警探已經取出口袋內的照片，一字排開，「妳能夠幫我確認這幾張照片嗎？」
　　「對！是他們！最後一位司機是他！」
　　只見費婭迅速從照片中指認出同樣早已成為屍體的第三名司機，一雙琉璃似的眸瞳寫著讚賞，「你們真厲害！馬上就能夠知道我說的是誰。」
　　聞言，深知真相的布蘭登沒有多做解釋，強壓下心頭因為線索中斷而掀起的躁動，接著問：「有關集中營，妳還記得什麼嗎？不論是任何氣味或聲音都可以。」
　　即便深知事態發展不會如此順利，然而當費婭再次搖頭時，名為失望的情緒仍無可避免地湧上兩人心頭。

　　見問訊已經告一段落，布蘭登和丹佐兩人對視一眼，「那今天就先到這邊暫告一段落，謝謝妳的配合，雖說已經安排員警護衛但還請一切小心，若有想起任何線索，請隨時和我們聯繫。」

　　「等等！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
　　言畢的布蘭登甫才起身，便聽費婭猛地揚聲驚呼，因為動作過大連帶扯動一旁的點滴架發出碰撞聲，「有件事我想請你們協助……請幫我找我的弟弟瓦列里！他今年十六歲，我來美國就是為了帶他回家！我一定要找到他！」別於一直以來的沉穩，提及自家胞弟的費婭十分激動。
　　「他同樣也是透過列卡度入境的嗎？」
　　「是！我太晚察覺他的異狀，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所以我透過瓦列里留下的資料追來美國。」
　　「這段時間妳有進展嗎？」
　　「不……我只知道男孩們統一被集中在別處。」一把拉住杵在床邊的檢察官，費婭語帶哽咽：「請幫幫我，幫我找到他，我相信瓦列里還活著！」

　　敏銳地察覺布蘭登的不自在，丹佐舉步上前，狀似不經意地在男人肩頭輕拍一下，「不用擔心，我們一定盡力協助。」中音提琴般的沉穩聲線極具安撫作用，費婭的情緒很快便恢復穩定。

　　「不好意思……」
　　垂下眉眼，在丹佐暗示下匆忙放開男人手臂的費婭面露赧然。
　　記下瓦列里的外貌特徵，丹佐隨口又問了幾個問題，兩人這才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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