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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火
安乐王府书房内,充斥着檀香静心凝神的气味,袅袅香烟从纯铜鎏金的仙鹤香炉中飘出消散在空气中。望舒坐在方几的一边,看着一旁的茶炉跳动的火苗出神,程赟和楚玉各自占据一边,彼此无声地进行着眼神交流。
望舒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宽袍大袖纯白的衣料上绣着云纹,再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颜,美好的仿佛仙人,随时都有可能临风而去。湿了的头发一时半会干不了,左右都是熟人索性披散下来,他伸手将几缕挡住眼睛的发丝捋到一边,如墨的青丝更衬得他唇红齿白,这几天的酗酒生活让他消瘦下来,绣袍中露出的手腕竟有些不堪一握的感觉。
楚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被对面那人恍惚了心神。悄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真疼。能感觉到疼就好啊,曾经交过手的他知道,对面那位美的男女莫辨的男人要是起了杀心,弄死他都不要十招。甚至都不需要他动手,只要一句话,那些如影随形神出鬼没的影卫就会替他把碍眼的人消灭干净。想到影卫,他用手摸摸脸上的伤口。
“嘶……”手一碰到伤口,疼痛就让他条件反射的把手拿开。动静有些大,程赟看着他有些担心:“楚公子,没事吧?上过药了,没事别拿手碰。”楚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刚才他出手攻击两位影卫,只是为了让程赟有机会去找望舒,所以算是只纠缠不进攻。那二人应该是看出了他的意思的,却还是配合了他,想必心里也是愿意他们去叫醒王爷的吧。只是临了,王爷都出来制止他们打斗了,其中一人的剑轻轻从脸上划过,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这是个警告,没有下次的意思。楚玉望了望房梁,没看见那黑色的身影,却十分笃定,他们一定就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走?”望舒动作娴熟优雅的分好茶汤,先递了一杯给楚玉。楚玉接过茶先喝了一口才说明天就走。明天就走,看来楚老爷子病的不轻啊。望舒喝了口茶沉默半晌,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楚玉。楚玉有些不解,朝程赟看了眼,他还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人手,西北三府的冯家酒铺都可以帮忙。如果事有不好,去寅州的酒铺找老冯,他会安排。”这就是这玉佩的作用了。楚玉不敢怠慢,珍而重之小心收好。
看到程赟二人告辞而去,内侍平安弓着身子静悄悄地走进书房。望舒坐在书桌后面看了他一眼,也不做声,继续看他的书。平安也不说话,把茶水茶具收拾干净。忙活了一通垂着手站在角落里。“平安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望舒放下手里的书,终于说话了。这小子还学会搬救兵了,怎么?以为那程赟能镇住王爷我不成?“小人有要事禀报。”平安麻溜的走上前跪了下来。
“此话当真?”望舒倏地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一把扶起了平安。平安连连点头,一脸真诚:“小人特地去问的环儿,她之前不肯理我,今天去的时候才开的口。”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望舒嘴角忍不住上翘,在书房内来回度步。就说嘛,怎么会对本王一点情谊也没有呢?原来是事出有因。只是她竟然因此日渐消瘦,这不好,要是伤了身子怎么办?
平安看着他,只见他一会傻笑一会皱眉,摇摇头,王爷的心思,咱家不懂啊。“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琼华从中作梗?”望舒突然说话,平安惊了一下,连忙点头。“可不就是她,环儿都说了,就是她不允许明月姑娘和您好的。”对于这个害自己被骂,害王爷愁苦的小妮子平安是一点好感没有,忍不住上眼药。望舒点点头,叫了声天魁。一道黑影应声出现。
“你去查查这个琼华。”平安闻言在心里笑了,让你背后使坏,这下有苦头吃了吧。那黑影双手抱拳应了下来,转身欲离去。“你知道要查什么吗?”望舒叫住了他,雷厉风行是好,可是也要先弄清楚目标任务啊。天魁愣了一下,眨眨眼:“不就是查查身世交际吗?主人放心,属下一定把她查的清清楚楚。”我要你查这个干嘛呀?一个小雏妓能有什么身世?望舒叹口气,无语望天:“这些就算了,你给我好好查查,这姑娘平时听谁的话,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有什么爱好。越详细越好!”
那花炜彤当真是得了天祚的青眼,这段日子时常召见,各种赏赐更是接连不断,宜春院里人人都在传她圣宠优渥。易和接连着亲自给她送了几次赏赐,两人关系逐渐亲近起来。看着花炜彤这风头,不免有人心中不忿,采女李三娘就是其中一个。她前些时候还是宫中舞伎,因为性感火辣被天祚看上,后来封的采女,也是风光过一阵子,可是有了花炜彤,谁还记得她呢?这从高到低的感觉可不好,三娘难免激动,这一激动就少不了要做些不明智的举动。这种小角色易和使使眼色就收拾了,花炜彤倒是因此对他十分感激。
于是乎,投桃报李,花炜彤就成了易和在宫外的代言之一,替他收取贿赂联系联系那些想要攀附的人。两人合作的倒是十分愉快。只是花炜彤荣宠正盛,经常抽不出身来,这下琼英姐妹俩就发挥作用了。代替花炜彤去侍宴是她俩做惯了的,一时间二人客似云来身价百倍。
这两人得志难免猖狂,院里有春娘有花惠然有花令仪,她俩不过依附花炜彤才有的今天还不敢太嘚瑟,可是关起门在只有她俩的小院,可就耐不住性子没那么太平了。院里的小丫鬟是见风使舵的性子,眼看着二人风光了自然竭力奉承,两人也时常给些甜头与她,她自然更加谄媚。小院里只有她一个丫鬟,平日洒扫用水都是她来负责,如今他巴结这琼英二人,莺莺那难免被忽视。莺莺又岂是好欺负的?每当这丫鬟懈怠,她必要责骂。那丫鬟也奸猾,挨了骂就去找琼英二人哭诉,琼英二人正愁没出抖威风,这下好,三人就对上了。
莺莺要小翠来洒扫,她往往草草了事,这次干脆一连三天都说没空。莺莺找她她就往琼英房里一躲,琼英往往还要说两句“姐姐我宴会繁忙,难免要多用到她”之类的话。莺莺除了自己在房间骂两声也没别的办法,还能怎么办呢?这红的欺负没名气的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占了个丫鬟罢了,又没打又没骂的,院里哪个嬷嬷都不会管。莺莺索性自己动手整理屋子,谁知道自己的退让成了别人眼里的软弱可欺,那丫头蹬鼻子上脸,今天直到中午,连水都不送了。
莺莺的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抽了根木条,怒气冲冲地跑进角房里,对着那丫鬟就抽了下去。小翠又不傻,挨了一下打回过神来就往外跑,莺莺随即追了出去。两人追逐间小翠还挨了几下,然后,琼英二人就出现了。看着站在面前的琼玉莺莺真想一下抽过去,可是看着她那一脸欠揍的笑容,最后还是放下了举起的手。
“呦,这天都凉了,你这火气还这么大呢?”琼玉闲闲的开口,好像她生气是什么不应该的事情。莺莺懒得和她废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翠让她让开。琼玉掩嘴一笑,似乎在听笑话。“你说让就让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不过是没送水,你自己去要不也是一样吗?”小翠已经是她们姐妹俩的人,要还是让她随便指使随意打骂,她俩脸往哪搁?
“呵。”莺莺被她气笑了,她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难道说这丫鬟是你家的不成?”琼英这时候走上前来,倨傲地看着她:“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就去找嬷嬷告状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院里的规矩还不懂吗?”谁会管你这些小事啊,要么出人头地要么就安分地待着。琼英这话触了莺莺的逆鳞,她扔下手里的木条拢了拢头发:“院里的规矩?这狗主人还没嘚瑟这狗倒先叫上了,这规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说这狗叫的这么欢,狗主人她知不知道啊?”
啪的一声,琼英一个巴掌打到莺莺脸上。是,她们是依附花炜彤才有的今天,可那又怎么样?谁不想有天生的好相貌好天资好师傅?可是没有啊,那她们怎么出头?除了攀附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琼英的脸色忽青忽白变换不停,脸上的五官因为怒气和怨恨变得扭曲。莺莺捂着脸,心中有种莫名的快意。“怎么?恼羞成怒了?敢做不敢当啊?”莺莺的声音因为激动显得又尖又亮,如一把箭扎向琼英。琼英忽然平静了下来,似乎那箭让她清醒了。
“是又怎么样呢?是,我们是靠炜彤姐姐才有的今天,那又如何?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还不待莺莺说话,她一下捏住了莺莺的下巴,那小翠急忙上前拽住莺莺的双手,免得她挣扎。“你不是也和明月交好吗?怎么没见她给你些好处?”“呸,你们和我们能一样吗?我们是朋友!”莺莺狠狠啐了她一口,眼睛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朋友?你听说过一个名妓和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内人是朋友的吗?那我倒想看看,要是你脸花了,你这个朋友会怎么做。”琼英的语调不紧不慢,似乎再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淡然,她把手伸向发髻上的发钗,莺莺睁大了双眼,满是惊恐。她开始怕了,这姐俩就是疯子,她拼命的挣扎,她的惊慌取悦了二人,两人笑的前俯后仰。
“你们在做什么?”明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待几人反应,她上前一脚踹开小翠,把莺莺拽到了身后。她心里烦闷本来是想找莺莺聊天的,没想到撞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她看了眼环儿,环儿立马会意,上前抓住琼英的手反锁至身后。明月从她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她脸上比划着。“怎么着?觉得脸花了比较好看吗?那你不妨试试啊?”她语气十分认真,认真的琼英觉得她真的立马就要下手。
“明月,你不能这样。要是姐姐脸花了,行首大人饶不了你。”琼玉忍不住站了出来,“你以为姐姐还是原来那个小内人吗?伤了姐姐的脸,坏了生意,行首大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明月放下手中的簪子,上下打量她。琼玉微微勾起嘴角,看,不是怕了吗?明月的视线在两人脸上徘徊了一阵子,忽然笑道:“你这是在我面前摆名妓的架子吗?”她这话说的琼玉二人齐齐变了脸色,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别说琼英,就是把你们俩都废了又怎样?行首大人就那么闲,什么阿猫阿狗的死活都管吗?”明月的话十分刻薄,直接把两人的面子截下来扔地上还不忘踩两脚。看着她俩脸色由红变青最后变得惨白,莺莺觉得,真解气。琼英二人不说话了,明月说的是不是真话她们自己清楚。这院里能和花炜彤一较高下的只有明月,行首当然不会因为她俩难为她。
“瞅你们那样,我才懒得脏了自己的手。自个掌嘴二十,环儿看着,等会把这丫头拎到青梅那让换一个。先学好规矩再到院里伺候吧。”明月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簪子插回琼英头发里,看着莺莺被打的红肿的脸吩咐道,直到琼英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这才拉着莺莺回“暗香疏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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