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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寇(二)
穿云箭“哒”地一声射在龙口床头。静谧的皇宫顷刻间沸腾起来,“抓刺客——”的叫喊声呼天扯地。
一干大臣从睡梦中惊醒,按诏急入宫中。
明殿当中,宣德帝仅着一件明黄的寝衣,怒眉紧皱,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长箭。
李檀飞星踏步,进入殿内,抱拳跪地:“罪臣救驾来迟——”
殿中还站着刑部尚书陈启贤、内阁首辅顾守豫、吏部尚书康峥海等机要重臣。
宣德帝抬起手示意李檀起身,将长箭掷到李檀跟前。李檀捡起来,剥开裹着箭身的纸条,上书:“商帅陈卓在手,望使臣来黎山相见。”
末尾漆印虎头,乃是虎头匪特有的图腾。
李檀骤然握紧纸条,眼眸微动,脑中思绪转动飞快。
昨日他收到死士传来的消息,已大致将其中原委查了个清楚。
岳渊被抓走的当日,死士一路追至虎头寨的地界,才得知这帮人的身份。因为山中布防森严,单凭他们几人绝无可能救出岳渊,只好先行退回请示李檀。
但好在他们已知是虎头匪所为,要调查其中原委,也就有了个方向。
他们几番查寻才知虎头匪近段时日曾遭到几次围剿,损伤惨重。云梁官府还擒了他们一小头目,如今就关在天牢当中。
死士按着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发现围剿官兵是以商队作饵,设计引诱虎头匪前来,再将其一网打尽。而使此计谋的人乃是九龙商会的渠首,人称商帅。
九龙商会旗下皆为皇商,商帅身份由皇上钦定,掌管事务小至宫中内资,大至土木建设,十指一动就牵着大祈经济命脉。因宣德帝不想商帅利用经济手段参与朝堂纷争,对外对内都一直保证商帅身份的隐秘,唯恐有奸人起了拉拢结党之心,以此扰乱国政。
李檀虽一直想知道商帅究竟是何人,但他千猜万测也没想到会是陈卓。
李檀之前不明白虎头匪为甚么要抓了岳渊。如今看来,他们本来的目的只是陈卓,而岳渊应当是被无辜受到牵连。
宣德帝夜半惊起,此时头疼万分。他扶额皱眉,一声叹道:“三愿为朕鞍前马后,如今竟遭贼人挟持。朕......朕必要、必要他毫发无伤地回来!”
陈启贤上前,老眼隐约闪现些许波光:“还请皇上即刻下令,出重兵营救我儿......我儿积病多年,实在受不了这等折腾。”
李檀抱拳请道:“臣愿带兵前往平寇,必将商帅安全救回!”
顾守豫躬身道:“皇上,信上既已写明要求使臣前往。臣以为,应当以招安为上策,攻剿为下策。”
陈启贤说:“虎头匪为非作歹已有多年,如今势力浩盛,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招安呐?难道还给他们银子和官职,教他们来为害我大祈百姓吗?!”
顾守豫道:“非也。陈尚书,我理解你救子心切。可虎头匪的来历,你也应当知道的......”
涉及此处,殿中一干人全部都静默了。
多年来,朝廷曾数次退让,以招安的方式来安抚虎头匪的势力,银子、官职该送的都已送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并非朝廷惧怕怯懦,只是因这帮土匪也是平头百姓的出身。
他们大都是阆口人,早些年因为遭受阆口官府迫害而聚众反叛。
说是“迫害”,都是囫囵说轻了的。
当年阆口县主关起门来当土皇帝,以宰杀城中百姓取乐,肆意掠夺百姓妻女奸/淫不算,光天化日之下竟把幼儿当牲畜放血宰割,如此罪行数不胜数,令人发指的程度,已难用寻常语言来描述。
如此灭绝天理的淫恶之事横行于阆口长达五年之久,五年间竟无一人敢上报朝廷。上不知、下不管,一直逼得百姓沦落到绝望死地,终于有人拿起兵器反抗,割掉了县主的项上人头。
这起义的第一人就是如今虎头寨的寨主,邢阔。
县主部下兵力与邢阔迅速集聚起来的虎头寨一时打得如火如荼、血流成河。
邢阔当时为了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势力壮大,不加分辨,吸纳了一群恶霸狂徒在内的帮众;虎头寨又为了获取辎重粮食,四处去争抢去掠夺。终于在短短的半年内,把那群为害阆口百姓的官兵杀光杀尽。
邢阔接手了阆口,阆口惨案伴着虎头寨的威名也终于传到了御前。
宣德帝看奏折上书县主的罪行,字字看得他头皮发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当即下令李文骞出使阆口,前去招安。
宣德帝的旨意是,就地封邢阔为县主,让他继续管理阆口土地和百姓。可李文骞到达阆口之后,视察多日,后上报宣德帝言,绝对不能让虎头寨留在阆口。
原因也好猜。
早些时候,邢阔为了迅速扩张势力,不分青红就将人招至麾下;如今待虎头寨接手阆口之后,手下恶徒仗着功劳,还干着欺压百姓的事,虽不如县主那般残忍恶劣,但总让一方百姓不得安宁。
李文骞以招安为旗号,试图瓦解这群匪徒的势力。
李文骞调来一个其他地方的知县,按皇上旨意封为新的县主。这新上任的县主曾是李文骞的学生,才能出众,德行过人,在短时间内就赢得阆口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邢阔心中恨极了这些个当官的,自然不满这个决定;又眼睁睁看着阆口被人抢走,寨中上下无以为计,怎会忍得下这口恶气?当即率众就与李文骞的部下打了起来。
邢阔草莽出身,抵不过李文骞用兵如神,教他三擒三纵,最终输得一败涂地。
邢阔没怎么读过书,却是个重诺之人,按照与李文骞的约定,一日之内就率领寨中余众退出阆关。即便是在李文骞死后,他也未再回到那片故土。
虽然顾守豫提起阆口惨案,也明白这其中的隐情,可李檀却同意陈启贤的看法。
这么些年来,虎头匪四处为非作歹,一张威风凛凛的虎皮下早已不是当初保护一方百姓的义士,就是一群无所不用其极的亡命之徒。
李檀道:“启禀皇上,早在云梁时,臣和礼部侍郎陈平已经遭过一次虎头匪的刺杀,而这次他们在捉拿商帅之际,更将岳渊一并绑走;如此三番四次为害朝廷命官,可见这帮匪徒已生下异心,招安也只会白白让他们壮大势力。”
李檀叩拜道:“臣觉得,以平寇剿匪为名,一举摧毁虎头寨,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顾守豫说:“小侯爷年轻气盛,一心想要急于建功立业,老夫能明白。但小侯爷若是亲眼目睹过当年阆口惨状,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言论了。”
“将‘但’字前头的话掐掉,也不影响阁老话中的意思,何必再往小侯身上泼口脏水?”李檀冷哼着直言道,竟也将“年轻气盛”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顾守豫脸色一变,抿了抿嘴,不管他话中无礼,继续道:“更何况,你父文骞在时,对待虎头寨一向怀仁怀德、网开一面。”
李檀还想反驳,却不想一干内阁大学士以及康峥海一同附议:“请皇上三思。”
宣德帝皱着眉头扫过他们一眼,沉吟了半晌,最终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啪”地一声扣在案上。
“神威侯听令!”
李檀垂首:“臣在。”
“朕封你为使臣,率三百精兵前去与虎头寨交涉,以招安为上,务必要将陈卓和岳渊给朕救回来!”
“臣遵旨。”
李檀起身领旨,从宣德帝手中接过那枚令牌。宣德帝顺势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眼睛深沉,低声说:“意桓,此行可别教朕、还有你父亲失望......!”
李檀眉头一皱,紧紧握住手中令牌,迟疑着点了点头:“臣必不负皇上所托。”
李檀领命,火速离开明殿。
出了宫门,夜风喧嚣得有些厉,月光正浓。
李檀展开手,令牌一面附着轻薄的纸张,乃是密谕,上头唯有寥寥一行字——
“见机行事,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李檀沉着眼睛,一下将密谕攥入掌心。
一直在宫外等令的裘成哲迎上前来,抱拳请示。李檀胸有定见地冷笑了声:“去让燕氏兄妹调领神机营三千士兵,‘暗’随本侯前往黎山虎头寨。”
岳渊、陈卓和凤岭三人已在虎头寨数日。
似乎是在如何处置陈卓的问题上,寨里出现多方分歧,一连几日争执不下。
虎头寨左右下不了决定,他们三人就一直耗在室中。
陈卓脖子上挂着的药瓶已经空了,这一日数次的心悸全凭他强撑下来。
岳渊教他发病的异状吓过多次,这时倒是习惯了。虽口上不想承认,但他心中的确有点佩服陈卓。能拖着这么个病躯,这般活下去,此等意志当真常人难及。
“岳公子,你还想吃么?”
凤岭端着盘枣糕,给陈卓喂了几口,陈卓就吃不下了,剩下大盘。凤岭转想起方才岳渊将属于他的那盘枣糕吃个精光,想来他是爱吃的,故而问了句。
岳渊嫌恶地皱起眉:“谁吃他剩的?......还有,你别跟我说话!”
凤岭无端端地被讨厌,一时有些委屈,道:“怎么?是我做错甚么了吗?”
“嘁。”岳渊呲着牙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凤岭见这少年长得俊俏不假,就是爱板着个脸,阴沉得厉害。
陈卓暗自攥紧手掌,握得骨节发白,却依旧淡声吩咐着:“别理他。”
“是,爷。”
几人又沉默着无言相对,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锁之声,进来七八个人,说:“朝廷派了个问山的来,劳三位贵客随兄弟走一趟!”
岳渊一下从硬榻上坐起来,惊疑着问:“谁来问山?”
“甚么......甚么侯?就是个姓李的。”
陈卓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别跟他们废话!快走——!”
岳渊闻言,背后出下一身冷汗,没想到李檀真得亲自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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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小秘密被发现了,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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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厚爱!=w=
以后还是定到晚上7点更新,会保持日更,看情况加更。我一定要自律,不能做一条咸鱼!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