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同人]风须臾

作者:原胖胖减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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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龙莲


      苏铁惜刚走进“棠棣”时,只觉得一个热浪迎面扑来。龙莲一袭轻纱襦裙正斜倚在床边,宽大的裙摆瀑流一般飘洒而下。但见她一手摇着织羽绣扇,一手捏着一块儿冰皮点心,眼中的淡淡笑意让苏铁惜看不透,猜不出。冬日温和的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铁条和窗纸,洒在她周身,流光浮影中,其人如鸿。只是有些许厚重的影子笼在她脸上,衬得一张无妆的面孔姣好清丽,却也隐隐带着些说不出的苍凉诡谲。

      “小铁来了~”龙莲说着也不起身,把手中的点心丢进嘴里,复又捏起一块儿,口齿含糊地说到,“你来晚了,再不吃,它们就都被我吃光了。”

      苏铁惜乖乖走到龙莲跟前,暖风阵阵,一阵清冽微苦的香气带着龙莲身上的女子香拂过他的鼻端,沁入心底,这种熟悉的气息让他心中一阵欢喜。已经有多久没这么和姐姐亲近了?他都要忘了。他拽了一把椅子坐在榻前,接过龙莲递上的点心。点心送到嘴边,他又将手缩了回来:“姐姐,小冉说你强抢别人送我的点心,不会就是这碟吧。”

      龙莲一边往自己嘴里丢点心,一边摇摇头:“不是啊。”她指指手边的三四个空盘子,又轻轻点在苏铁惜额头。

      苏铁惜被她冰凉的手指,冻了一个激灵,挠了挠头,又抬手揉了揉眉心。

      龙莲笑道,“喏,你看,这些碟都是别人送你的。”她忽然收敛了笑意,眉宇间多了一分狠戾,仿佛一只愤怒的黑豹,“辰月教长原映雪送你的点心!”

      苏铁惜闻言虽然问心无愧,但一时也慌了神,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是在作为苏铁惜和小原是是朋友,而他们此举都无疑是一种背叛,最不可饶恕的背离!许是龙莲的杀意太重,他指尖一松,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襟。冰皮点心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酥响。

      杀意瞬间消散,仿佛方才的凛冽都是幻觉。

      龙莲一把抱住还攥着衣襟茫然无措的苏铁惜,眼里是那么多悲哀和怜惜:“你怕什么呢,小铁,我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啊!比起旁的人,更值得信任不是吗?我们怎么会害你呢,你想和他交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个天罗的叛徒已经给不了你什么承诺,又怎么会约束你,阻止你呢?只是小铁,你要小心,要想清楚,他真的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苏铁惜从龙莲怀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总是强悍得无人可敌的姐姐。如今的姐姐,正满脸泪痕,泪水仿佛止不住,还在不断的落下来,也落进他的眼里。

      苏铁惜伸手抹去龙莲眼角未干的泪:“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不小心弄丢了许多重要的东西,找不回来了,还不敢告诉旁人……有点儿难过。”龙莲眨眨眼,深吸一口气,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幸好你还在,从未离开我身边。”

      苏铁惜扭了扭身子,从龙莲怀里挣了出来。他知道,这会儿不主动挣开,又要被姐姐拍脑袋了,定又要教训他什么“女孩子这样抱着你,你也要矜持一点,她们都是有利所图”。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轻易躲开,围在肋下的双臂固执地紧了紧。龙莲埋首于苏铁惜颈边,这不是情人之间的缱绻,只是家人之间的羁绊。龙莲的声音闷闷的:“小铁长大了,不需要姐姐了,是不是嫌姐姐年老色衰了?”说罢抬起头,一双盈盈水目望着微微错愕的苏铁惜,忽的笑了出来,如玉的手指敲在苏铁惜眉心,“我的小铁还是这么呆,这么容易骗,怎么让我这当姐姐的放心!”

      “姐姐……”苏铁惜无可奈何地任凭她敲,但心中已经隐隐不安起来,却捉不到头绪。

      “好了,不欺负你了,把阿月叫来,”龙莲眯着眼睛微笑,眼角晕染的轻红仿佛弥散在烛光中,她抬手捏了最后一块点心送到苏铁惜嘴边,“喏,姐姐赏给你的~”

      苏铁惜知道龙莲又要借机逗弄他,便取了个巧,缩了缩脖子,抬手去接。岂料龙莲忽然用力将他的手挥到一旁,点心也摔在地上,精致的冰皮跌得粉碎。苏铁惜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继而变成了恐惧,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恐惧,一滴温热粘稠的液体落在他手上,满是刺目的血红。

      龙莲唇边溢出红中带黑的血来,苏铁惜“姐姐,你……”姐姐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被人刺伤,更何况还有他在身边守着。况且姐姐握有各方人士都趋之若鹜的筹码,这样关键的时候被人偷袭,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他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踩在了那块小巧可人的点心上。那瞬间,他忽然混乱起来,没来由托人送来的点心,取来点心的人偏偏还是缇卫的暗探……那么,使用着辰月教长权力的那个人,只剩下原映雪这一个身份,往日两人间的种种,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在讥笑他的幼稚与信以为真,只剩下当日高高在上的辰月教长,口中吐出冰冷的字眼:既遇之,必杀之。

      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就连晚来的风,都比之往日轻柔。棋子和棋手都站在了早已注定的位置,既然已经选择了,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她亦没有什么可怕的。龙莲命人撤去了一扇窗子上的铁条,那样她就能坐在窗户大开的“棠棣”中,沐浴在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挚爱呼吸般美妙的花香。

      指尖摩挲着一本刚刚看完的话本,所有喜欢小说的女孩子都会将那其中的故事,看做人生的另一次旅程。眼下这个故事,则是一个关于救赎和寻找希望的旅程。

      淡青色的封底上有一个非常怪异的指印,那指印是偏棕的紫红色,不像是印章的痕迹,倒是有些像血干了很久的模样,但也仅仅是很像罢了,龙莲亲手杀死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她知道,没有人的血会是那种颜色。

      小铁自然也能分辨得出,只是,如果他失了分寸呢?即使是生来便如杀人机器一般的小铁,也会有关心则乱的时候罢。

      她翻开书页,里面夹着一张丁香便笺,上面的字娟秀规整不失大气,不像是个教士所书,倒比之当今皇家都要多几分威势。其中的内容无非是诚恳的道歉,希望小铁不要将那晚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想帮自己的学生一把——落款赫然是“小原”二字。

      龙莲自认从未如待嫁闺中的小女人一样容易争风吃醋,但当她得知白曼青与原映雪的那一层关系时,一股无名的火气瞬间烧尽了她的理智,也让她担心惶恐。纵使明知那只是情势所迫相互协调的产物,也足以让她联想到无数个出现在小说里从未付出,却能和年轻人走在一起的女子。

      难道只因当初的女孩子已经死去了吗?当初的山盟海誓、刻骨铭心都被时间抚平,只能转而为了将来的人生和际遇选择后来人?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的恶毒欺骗了年轻人,也害惨了逝去的伊人!

      所以原映雪也一定会用邪教的那一套生死之说,将他拉入虚妄的深潭,让他忘却了自己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爱着的人都无法守住。好在她还没有走到结局,或许她可以偷换棋路,或许疯狂,但她是龙莲,龙莲不是任何人都能采撷的花,定将在自由的天空下盛放——不论结果如何,她都绝对不能轻易放手!

      白曼青是她的执着,小铁则是她的坚持。她的世界空无一物,再经受不住任何人来将它洗劫一空——不论是谁,她都不能再失去。

      所以她将“枯红血”交给了白曼青,不论那个男人心中是否有情,她都注定在其中霸占一隅,至死不休。所以当日她假装服了毒,只为嫁祸于人,破坏那原本纯洁,却因二者的身份,而满含着禁忌与荒唐的友谊,不折手段。

      身边的人每天都在改变,先是性格直率的阿睿,离开了月栖湖就没再回来——回来的只是一个空有他一张面孔的死士。后又有阿玉,接着是阿殷、阿倾、阿季……就连阿苦都离她而去。她不敢揭去那层脆弱的伪装,她害怕独自一个人,又怕吓到未遭毒手的弟弟们,可她越是假装一切如常,越是看着那些披着她弟弟外衣的傀儡笑靥如花,她的内心就越是痛苦。疼得她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喉咙含混地响了一声,她浑身僵硬着伏倒在烧着地龙的房间中心,绒毯上丝丝缕缕的纤维扫过她的脸颊,却未能触到她的泪。她忽然觉得很冷,即使当初在风雪载途的晋北,也从未如此冰冷,那是来自她内心的严寒,没有人可以捂暖一泊几近枯萎的心头血。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无从知晓,她究竟是坚强到足以承受这一切,还是早已溃不成军,连流泪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窗边的矮几上摆着的细颈银瓶,瓶子里原本插着一只从遥遥千里之外,封入冰中送来的莲花。盛放的花,如今早已零落满桌,每片花瓣都仿佛一叶叶小舟,在晨起覆上矮几的一层薄露中飘飘摇摇、踽踽独行。纵使四周都是同气连枝的伙伴又能如何,同样的身陷囹圄,不过相互观望聊以自、慰罢了。

      龙莲轻笑一声,轻闭了双眸在绒毯上蹭了蹭。那有什么区别呢?冰冷也无法阻止凋亡。早就没有什么悬念可讲了,终于走到终了,她终究还是太过脆弱的女人。

      但她不得不撑住,起码不能在敌人蔑视的目光中倒下去。所以她依旧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莲公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倒在满地的精致之中,也扑倒在看不见的血色里。这种放纵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不消片刻,就让她整个人停止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是酬神的祭品,又像是落入罗网的彩蝶。

      冬日的寒风吹熄了蜡烛,只留下熏笼里的炭火燃烧着。一只飞蛾在明明灭灭的炭火上飞舞盘桓,终于鼓起勇气,坠入忽然亮起的一点火星,浴火升华。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龙莲旁观着那一处静默的消逝,绝美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意,“后来年轻人和女孩子都好好的,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她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红玉髓戒指。戒指自她掌心滚落,落在地上,摔出一道明晰的裂痕。

      “姐姐。”苏铁惜此刻正站在她面前,俯视着龙莲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刻。

      “对不起,小铁,我把你送我的戒指摔坏了。”

      “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龙莲将那戒指捡回来,托在掌心,凑到眼前,仿佛在细细观察其中血一般的纹路,她的声音脆弱而缥缈,仿佛稍不留意就会碎在手心里,“这盘棋我输了,我们都要死了吗……”

      “缇卫放了火,月栖湖里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但是外出的易小冉和苏铁惜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七卫卫长苏晋安奉教旨诛杀‘白发鬼’。”

      “但龙莲也可以是‘白发鬼’,不是吗?”

      “姐姐……你逃吧。更不要去找白曼青,此刻他正被辰月严密监视,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能逃到哪里去?我已经离不开他了。纵使不能时刻留在他身边,也要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铭心刻骨,爱意深沉。这样的情感,她不曾想过会拥有。即使唯一那丝淡淡牵绊,亦不知是否会在多年以后,如流水一样逝去。但此时此刻,她却奢望着在那个人眼中,满满的全是她的身影,再无其他任何。只是怎么流下了泪,洇了自己弟弟的袖摆……

      “姐姐活着就好,”苏铁惜将一条雪白的巾帕递到她眼前,“我不想你死。”

      “这世上,没有谁是不想死便不会死的。儿女情长,总叫英雄气短。”龙莲拭干了泪,再没了方才的脆弱,眉宇间的疲惫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站起身,做到梳妆镜前,梳洗、搽粉、画眉、挽髻,“只是可怜阿苦他们被我所累,我不能再连累你。”

      言罢,龙莲好整以暇地将那枚戒指放回小铁掌心,指尖一推,让他握在手心里:“想要说的话,还是要自己去说。而我和他之间,早在邂逅之前就已无话可说,本来何苦去招惹他。只是天下之事,到底难逃‘情难自禁’四字,千算万算,却漏算了我自己的心。”

      不等苏铁惜回应,龙莲伸出手臂,在门上轻轻一推,屋子就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嗡嗡声,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空气中抽打。声音停止时,雕花的大门轰然大开。门外火光一闪,苏铁惜连忙隐入黑暗,却被龙莲伸手一拉,拽出门去,所幸他身手敏捷,加之晚来蜃气浮动,打湿了枯枝,天地间缄默无声,远处却隐隐传来令人心神不宁的窃窃语声,竟无一人发觉他的存在。

      苏铁惜抽出胸前的“短铁”向上一抛,钩住了门外一根遒劲的树枝,紧接着便无声地滑到树上。后首望去,却见龙莲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俯视着包围过来的缇卫,神情依旧倨傲。只是眼中藏不住的那抹欣慰的笑意,让苏铁惜手中一颤,差点人生第一次握不住掌心的刀。

      她要他活下去。

      围在门边的黑铠缇卫一下子围得近了,却又忌惮这天罗的“战旗”,反而不敢贸然上前。

      龙莲的目光越过层层缇卫和他们手中高举的火把,看向包围圈之外。

      月栖湖所在的地势,已经其妙的变作了对龙莲极为不利谷地。其中玄妙不必他人言说,龙莲便已知晓。纵使明知对方绝无可能听到,她还是骄傲地轻启朱唇:“你想我死,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眯着一双杏眼,眼中寒光骤现,“如此……若能拼个两败俱伤,亦是赚到了。”

      目光所及之处的高地上有三人。两人于前,一人稍稍落后几步。前面的两人一位黑色华袍,一位素白雪衣,并立于远处良久,俱无言语,只是望着山下被夜色缓缓覆盖的月栖湖中逐渐亮起的点点灯火。但那并非简单的灯火,而是一处处不受凡人控制的无根之火,吞噬着月栖湖中每一个长眠不醒的生命。

      后面那位黑色衣袍的年轻人则是倒背双手,状极悠闲,避嫌似的左顾右盼。而他身后苍茫的雾霭中,隐隐传来阵阵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与号角声,透过薄寒的空气,仿佛令那天地间的肃杀之气,顺着愈发浓重的夜色渐渐弥漫开来。

      龙莲见了也是一惊,她早些时候,便已从范雨时那个老匹夫安插在她身侧的刺客口中得知,白曼青此刻正被辰月教长面对面的监视着。本以为所指的是原映雪,不想……竟是雷枯火。居然偏偏是雷枯火那个该死的怪物!

      她的表情当即变了。缇卫们见她并不言语,亦未出手,紧绷的神经皆是稍稍有些放松。之前从未见过她的缇卫算不得少,但也并不多。毕竟她被弟弟们保护得极好,加之自身亦是第一流的高手,尤其是什么人皆可窥探的。若是陌路相逢,只怕是会被人认作深居闺中的贵族小姐罢,不承想,那张姣好英丽的脸上,此刻竟会浮现出那样的神情。那是盛怒的狮子也无法拥有的狰狞与狂暴。

      龙莲终于开口了:“一群不成气候的庸才,爬得倒是够快,赶着来赴死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寒,就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索魂之音,让人禁不住打一个冷战。

      龙莲的“裂锦十二”,缇卫们也是略有耳闻。那种将刀刃藏在袖子里的杀人方式,想来看起来定是会令人心旷神怡,但其中的杀机却令人防不胜防。他们不禁都暗暗心惊,一时包围着的人不少,却无一人敢出手一搏,甚至还有人忍不住退了两步。

      龙莲收在广袖里的手指微动,嫣红的眼角露出一抹笑影:“想不到辰月的缇卫都是些胆小鼠辈,竟连一介女子都如此忌惮。”她这般说着,目光却在苏铁惜所在的树梢和远处的三人身上流连,心中默默盘算着对策。

      此时,一个人越众而出,朗声道:“二卫叶赫辉。”

      但见那人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庞,眉宇暗沉,夷然不惧。若论容貌,在这一众缇卫之中,虽然并不泯然众人,但到底没有四卫卫长杨拓石的威势,但他此番龙行虎步昂然走近,一股气派迎面卷来,立时势摄全场。

      但见他慢慢拔出佩剑“紫都”,三尺四寸长的古剑剑尖离开剑鞘的那一刻,龙莲挥出雪白的长袖,长袖带着风掠过,正击在紫都的薄刃的之上。轻轻薄薄的绸缎,击在象征着云中叶氏家主之位的魂印兵器之上,霎时嗡嗡作响。

      叶赫辉以力借力,忽然身子一矮,剑锋斜向后方,略一点地,忽的上撩,随着这一剑平挥而出,他整个人扑向前方。眼前微朦的银光忽然一闪,届时,叶赫辉只觉得手中的长剑忽的一沉,紫都的薄刃在这一片火光的阴影之中触到了什么,发出仿佛琴弦崩断的声音。

      此时龙莲仰头扫了树梢一眼,嘴角噙着微微笑意,已经如一匹白练般展开。叶赫辉还未及击其下盘,她便已经脚下一点,白鸟一般猛然腾身而起,身体在空中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长袖翻飞,幻化出无数婀娜的亦虚亦实的影子,宛如一朵朵盛放的白莲,直取对方天灵。

      却只见叶赫辉侧目扫了一眼便长身而起,对漫天白影虚招犹若不见,吐气开声,迅速弹起平平实实地一剑击出,却不偏不倚地正正迎住龙莲幽冥般飘忽诡异的身影,刀剑相击,发出令人牙酥的声音,一连串耀眼的火星迸出,转眼间又消失在跳动的火光之中。一时在场所有人都只觉得脚下大震,尘雾迭起,屋梁颤动。

      待烟尘散去,龙莲在空中如鹤一般翻转,而后轻盈盈地落下。但见她背对着众人,手上握着两尺长薄纸般的利刃,看似随意地一甩,正护住自己后心。而这时,广袖方才飘飘然落在她肩膀,玉石般的手臂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她的右手已经不能再使刀。

      叶赫辉则是连退十几步,方才止住退势。“锵”的一声,将一柄修长的剑立在面前,防住了额头到心口一线,紧接着又是一声琴弦崩断一般的声响。

      龙莲转过头,她的眼睛清洌而恣意,让人想起了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火种,她向叶赫辉头顶上方扫了一眼,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叶赫辉也没有再进攻,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目光如电,看着自己的剑锋。他忽然呕出一口血来,缇卫们这才发现叶赫辉肋下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暗色。

      他狠狠地盯着龙莲的背影,虽然伤口并不致命,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杀了这个女人。他心中兀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恨意,恨这个今晚注定会死在他们手中的女人,也恨还不够强大得自己:只能做到这样,今后该如何保护自家倔驴一样固执却又那么可爱的妹妹染青!

      几近凝结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低低的闷咳声,显然此人还在病中:“赫辉,回来。”

      叶赫辉只得放下长剑,一手捂住伤口,慢慢退了出去。

      这时,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龙莲听得出,那便是范雨时:“谁杀了龙莲并不重要,老夫要的只是结果。龙莲一死,在场之人皆有奖赏,放火!”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伸出手来抓住了门边,一根早已断掉的刀丝刺入他的掌心,那人惨叫一声,血当即涌了出来。可危险敌不过诱惑,不等那人挣脱,便又有人伸出手来,按在那人手上,一并施力。不消片刻功夫,“棠棣”的门已经被紧闭,还用比铁条还要坚固的钢丝,封了个严严实实。

      龙莲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的,耳边也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噪音,不知是中了毒,还是胳膊上的伤口太深,令她失血过多造成的。只是眼前忽然一黑,她这才意识到缇卫的意图,正要挥刀劈开门枢,脑海中忽然一震,一阵剧痛在她脑海中爆炸开来,四肢木木的,一阵令人浑身酥软的麻痹感,迅速爬上了她的指尖。

      门外升起一股股浓烟,带着隐隐火光,顺着门窗的缝隙不断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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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60龙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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