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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8 夜谈（中）
“被选择的即为合适吗？要这么说，就不需要去推动改革了，反正这已经是民众选择的结果。”
“当下合适不代表未来合适，历史在向前，社会在进步，政治制度当然也要赶得上生产力的进步和民众更新的潜意识，甚至要起到引领的作用。当然在这过程中，事实依旧是检验的标准，如果改革无法推动，要么是改革的方向或者方式不对，要么是改革的时机不对。”
“人家有句话说嘛，早一步是先辈，早三步是先烈，所以我从来不想听我妈日常急着催我的那些话。”
“她的经验对她来说是合适的，但对你未必，政治制度也是如此。民众与政府从来不是割裂的关系，更不是对立的关系，政府是由民众的集体潜意识所选举出来的。”
“你说的内容简直像在开大会，特别冠冕堂皇，都可以直接拿去出红头文件了，但是你的表情又是那么真诚，让我觉得就像在做心理咨询那样敞开心扉。”
“我在你面前一直很真诚。”公爵凝视她忙碌的背影，“这些全都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吧，你应该很擅长给别人你很真诚的感觉，恐怕不止是在我面前。蔷薇公爵，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煽动力的人，而且你应该也不属于情绪细腻的类型吧，但总能让人觉得有所共鸣。”
“也许吧。”
“非要概括，像是某种浑然天成的领袖魅力？”冷星转过来与她对视，“我很清楚我没有，我说服别人主要靠利害和逻辑，而你并不完全仰赖于此……甚至让我觉得你能当传销头子。”
“我很难评价这到底更像是夸奖还是贬低。”
“显然百分之百是夸奖啊，传销的洗脑性你应该知道的吧？”
公爵笑了笑，没有继续，而是回到原来的话题：“我所做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推动贵族政治转向立宪政治，权力打散后分布于不同的组织手中，而非所有事宜都由长老会裁决。”
“长老会，听起来很像是那种贵族小团体，内阁之类的。”
“可以这么理解，但本质上长老会的成员极为固定，对出身有着严格的限制。而且长老会裁决时，不需要任何法律一类的东西背书，只要内部同意即可。”
“那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等于说几个贵族头子坐下来商量一下就好了，只要他们开心就行。比方说同样是杀了人，今天大家喜欢A，所以集体裁决A无罪，明天大家不喜欢B，于是裁决B有罪，这不就是团体的皇帝么？”
“皇帝和大臣集团之间会有制衡，而除非长老会内部不合，否则不会有任何制衡。”
“没人会造反吗？”
“军权也在他们手中，怎么造反？”公爵挑眉，“何况他们都是贵族，本身可能就是战力最强的个体。”
“是啊，可你也是贵族，为什么要试图推翻这个体系呢？这不等于是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吗？”
“比起贵族团体的利益，我认为整个种族的利益更重要。当然有些政治家会觉得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但我不这样想。”公爵回答道，“总而言之，这条路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十三氏族停火并签订和平约定，两大联盟逐渐成形后，我也参与到法律起草工作中。可以说，虽然我是贵族，但所有血族都知道我的政治立场不是长老会独大那一套。”
“依法治国？不对，依法治盟？”
公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
“所有这个计策恶毒在于哪里？”
“我推动立宪政治，显然并不赞成以强权统治啊，冷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认可拥有最强的暴力就应该统御一切的逻辑，那更应该支持长老会独大的模式，毕竟六代以前的纯血贵族当然是血族社会中金字塔的尖峰。”
“但现实中，确实是拥有最强的暴力就能统御一切，所以会说□□只是不入流的家伙，而公权力机器才是最大的……”
冷星捂住了嘴 。
“但是，个体会有生老病死，曾经最强壮的阿尔法头狼也会衰老，种族同样如此。放在某个阶段或者某个时代的’最强’，不代表在时间推移后仍然保持优势。”
“我明白了，你反对暴力统御一切，推动依法治盟，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不反就完蛋了，会被麦基弄死，而你反的话就是自抽耳光，号称要法律治理的蔷薇公爵依然遵循着暴力统治的逻辑，就因为有军队支持所以造反，破坏现状吗？”
“是，等于我在否定自己的政治理念，这是一个两难局面。”
“而且你已经’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冷星在空气里比划了个引号，“如果再失去立宪政治的支持者，相当于把自己的根基和班底都造没了。”
“是啊。”公爵拖长声调，目光落在远处，“所以，这样恶毒的计策，麦基怎么可能想得出来，恐怕是他的哪位得力帮手吧。”
“听起来你很瞧不起他。”
“我是瞧不起他。”公爵语气厌恶，“没脑子的暴力狂罢了，专横霸道，又傲慢至极，一介莽夫。”
“那你觉得有可能是谁给他出了这条计策呢？”
“从阴险程度来思考，可能只有奥斯顿，其他人没这个水平。”公爵捏紧了耳机，“但奥斯顿与他不合，不会如此贴心地帮助他。”
“万一真是呢？”冷星猜测道，“而且他都能听从麦基的命令来杀你，给他献言献策有什么难的。不过你刚刚好像说他消失了？”
“那不一样，刺杀的命令是他被动接受的，不做的话，麦基可不会放过他，但献计是主动行为。”
“但是他俩不合啊，说不定奥斯顿就是想看你们打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毕竟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坐着等死的人。麦基干掉你的话，你们联盟被削弱，你干掉麦基的话，他刚好上位，这可真是稳赚不赔。”
“嗯……从这个方面考虑，倒是说得通。”公爵沉吟道，“不过他消失了，即便我和麦基两败俱伤，他也没法享受战果了……”
忽然间她的声音轻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幽深难测。
“怎么了？你一副想到什么的样子。”
“我一直都没搞懂一件事。”公爵近乎是瞪着冷星，幽蓝眼瞳像两簇鬼火灼灼发光，“奥斯顿是大公爵，而我只是公爵，他的灵力水平和控制能力都强于我，为什么那一次会消失呢？”
“什么意思？”
“那一晚他在我的灵力阵中逐渐消失，被我吸收了鲜血，而以他的的灵力，原本可以逃脱。”
“或者他不想杀你，所以故意放水。”
“若是如此，他可以选择故意受伤后逃跑，而非自寻死路。”
“好吧，这点确实说不通，有没有可能他看起来消失了，实际上没死呢？”
“几乎不可能，从来没有谁能从这个灵力阵中逃脱而不被我攫取血液。”公爵看出冷星想问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仅限于当时灵力当量比我低的对象，所以不可能用来对付麦基。”
“但大公爵肯定比你灵力当量高啊，除非他消耗过度吧……”
“连普罗修斯都说，如果奥斯顿想杀我，我不可能活下来，毕竟他的灵力当量高于我，控制水平更是同代的巅峰。”公爵的指甲陷进掌心，“但很奇怪，那个灵力阵居然对奥斯顿奏效了。”
“或者你没搞清这个灵力阵的作用机制呢？就像化学规律也总有些例外一样 ？”
“这绝无可能，冷星。”公爵正色道，“那是我的异能。”
“什么意思？异能和其他的灵力阵有什么区别吗？”
“异能会在强于自己的血族面前被削弱，甚至失效。”公爵回答她道，“比如辛西娅的异能是绝对防御，这代表异能发动时她可以不受到来自外界的任何伤害，但如果对方的灵力当量高于她，依然能够造成伤害。异能不是万能的。”
“那你也说了，被削弱甚至失效，并不是一定失效。”
“我的异能某种程度上过于强大，可能因为如此，生效也有极为苛刻的限制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失效的可能性更大。”
“那你的异能是什么？”
公爵沉默了，冷星转过身去，发现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要望进自己心底。正当她准备开口表示自己不问了时，对方回答道：“我可以夺取别人的异能。”
“卧槽！你这个异能简直是bug吧，按理来说你们也不会有很多种异能吧？”
“只有一种。”
“所以说嘛，理论上你可以拥有无限种异能。”
“读心术就是其中之一。固然血族可以催眠，但如果对方抵抗住或者意识不清，催眠也无法奏效。读心术则不同，只要灵力低于我，就无法对我说谎。”
“听起来很像一种高级的吐真剂。”冷星耸耸肩，“不过我劝你不要告诉别人你会这个，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大脑裸奔。”
她正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却瞥见对方闭着眼，牙关紧锁，指尖死死按在头上，力气大到手背骨节毕现。
“你怎么了？”
冷星慌忙扔下正在收拾的课本与习题册，冲过去查看公爵的情况，对方摆了摆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没事！”她尖锐道，“我马上打120……不对，叫你那个私人医生？”
“不用。”公爵睁开眼，勉力忍耐痛苦，并用很平淡的语气道，“只是头疼。”
“头疼？你经常会头疼吗？”
“不会。”
冷星很想抱着她，但又不敢碰她，只能坐在边上，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那你上次头疼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
“上次好像是……”公爵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快一分为二了，仿佛她要新长出一个脑子来，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辛西娅……”
“什么？辛西娅？”冷星不明所以。
公爵转向她，双眼猩红，像浸透了血。
“你……你又……？我天。”冷星认命般叹了口气，举起胳膊，上次被蛋糕刀划出的伤口结痂了，但皮肉并没有完全愈合，“好吧。”
她心一横，狠狠撕裂伤口，血液如涓涓细流般漫出，她将胳膊送到公爵唇边：“喝吧，可能是上辈子我欠你的。”
没有任何血族能抵挡这种诱惑，公爵当然也不会跟她客气。熟悉的疼痛袭来，冷星咬着手背才没叫出声。
她向来对疼痛极为敏感，天知道为什么最近总在流血。
不过公爵这次恢复得很快，都不需要冷星推开。
冷星难得一见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望见惊惶：“我又喝了你的血？”
“是啊，毕竟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俩，而且撕裂伤口很容易。”她故作平淡道，实际上疼得要命。血族的獠牙很尖，她等于被好几根针一起戳了，而且戳在了血管壁上，“这次你清醒得挺快，也没有要把我吸干的架势。”
公爵舔了舔嘴唇，最终道：“对……对不起，我以前以为自己的自控力很强。”
“所以，上次让你头疼的是辛西娅？”
“不，上次在她家头疼，当时我们谈到了什么？”公爵回忆着，头又开始疼，不过尚可忍受，“好像在说我也想回到过去。”
“所以果然是你压力太大了，才想回到过去吧？”冷星无语凝噎，“那这次呢？”
“我刚刚在想，到底从谁那里夺取了读心术。”
“所以你想起来了吗？”
“似乎是个女人……”模模糊糊的影子，记忆显得很朦胧，“银头发，很漂亮，眼睛是绿色的，身上泛着银光……”
“你也银头发，你也很漂亮，除了眼睛不是绿色。”冷星一脸怪异道，“你仿佛在说你自己。”
公爵猛地一激灵：“我知道可能是什么人了。”
“是谁？”
“她可能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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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Chapter 58 夜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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