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坠落[西幻]

　　伴随着人类的喘息声，“神国”中的场景，渐渐开始失常。

　　原本温暖柔和的阳光变得燥热且刺眼，越来越多的藤蔓从泥土中伸展而出。它们碾过花海，尖刺上还挂着花朵的残瓣，便迫不及待地缠绕向塞西的身体。此时此刻，沐浴着光明的神木已沦为了藤蔓的支架，它苍翠的枝桠上爬满了蠢蠢欲动的细长植株，而被捕获的人类就如同陷落蛛网般的猎物一般，被数不清地藤蔓悬挂在半空中。

　　几乎是互相争抢着，这些新长出来的藤蔓用带着绒毛的表面贪婪地磨蹭着人类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以至于蜜色的皮肤被搔刮的鲜红发烫，甚至于微微颤抖，它们才餍足地停下，如同贪恋人类温暖的体温一般，紧紧地攀附在上面，直到被新长出来的藤蔓掀翻出去为止。

　　塞西像是暂时失去了意识。他不再反抗，身体敏感地战栗着，原本健壮有力的肌肉完全松弛了下来，以一种完全顺从的姿态接受着藤蔓的玩弄。

　　在他面前，由云彩构成的神座正飘浮着。神座之上，银发红眸的泽维尔双腿交叠，懒散地撑着下颔。如同没有注意到精神世界的改变，泽维尔的神情平静且专注，鲜红如同血液的双眸中，只倒映出塞西的身影。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专注地观察着塞西的神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塞西并没有露出抗拒的神色。他的双眸紧紧合上，眼睫被汗水打的透湿，软塌塌地垂落下来。艳丽的潮红色攀延过耳垂，脸颊，乃至于眼角，这让他原本略显冷淡的五官都似乎变得色情了起来，像是被欲望蒸的潮湿软化。

　　“……塞西。”

　　漫长的沉默后，泽维尔忽然开口问道：“你难受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塞在塞西口腔中的藤蔓不甘地退了出来，好让人类能顺利发声。

　　“或者，舒服吗？”

　　泽维尔继续问道，他的语声中带着奇异的蛊惑，“……你想要更多吗？”

　　塞西并没有即时做出回答，他像是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嘴巴仍然惯性地张开着，被蹂躏了许久的舌尖微微颤抖，无法自控的，透明的涎水从他嘴角不住滑落。

　　他在这种状态下停顿了好一会儿，直到泽维尔即将失去耐心，塞西才艰难地合上双唇。随后，他发出含糊且微弱的呓语。

　　出于好奇，泽维尔从神座上站起身来，靠近了塞西。

　　“泽……泽……”
　　“泽维……维尔。”

　　他听见了呓语的内容——人类正艰难地，断续地，试图呼唤他的名字。

　　眼睫猛地颤动了一下，泽维尔垂下眼眸，几乎又要在对方的呼唤下后退，可他很快便强行克制住了那一瞬间的冲动，反而伸出手，扣住人类的下巴。

　　“你……”指尖传来湿热的触感，而映入眼帘的，是人类红润的，微张的嘴唇。泽维尔张了张口，忽然觉得干渴。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触摸，塞西的眼睫颤抖了一下，终于迟钝地缓缓掀开，露出那双被水汽浸的透湿的青碧色双眸。在泽维尔的目光中，那双眼眸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渐渐地，有清明的光芒在中间凝聚。

　　“……泽维尔。”人类张开口，有些虚弱，却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般，泽维尔的心脏猛然收缩，他狼狈地收回手，转而盖住了塞西的眼眸。

　　好切断对方灼热且专注的视线。

　　这样的举动无疑给塞西带来了误会。手掌之下，塞西的眼神瞬间灰暗，好不容易凝聚的理智差点完全崩溃。

　　“……您要动手了吗？”沉默了片刻，他忽而颤抖着问道，语声中带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泽维尔愣了愣，他一时没有理解塞西在说些什么。

　　“泽维尔……”进一步误解了他的迟疑，塞西恳求地说道，“我还没有丧失意志。能不能再晚一点，再给我一段时间……”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剩下的话语近乎哽咽，“我会顺从的，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您……”

　　“能不能……不要再剥夺我的存在。”

　　泽维尔终于明白了塞西在恐惧什么。

　　人类深深地记住了他的恐吓，因此不敢失去意识——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如果他昏过去，泽维尔便会出手剥夺他的理智。

　　他已经没有了错觉，没有了感知情感的能力，如果再失去什么，“塞西”的存在将会完全消失。

　　那是比死亡还要让他恐惧的事情。

　　泽维尔闭了闭眼，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应该觉得快乐的，与之前反复的挫败不同，他终于感觉到……他成功伤害到了塞西——他的复仇得到了回馈。

　　只是……

　　泽维尔的手掌从塞西的双眼前滑落，不由自主地，替他抹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水珠。

　　“……那么，你能坚持多久呢？”

　　他没注意到自己嗓音的沙哑。

　　“我可以一直坚持。”塞西立刻回答道，“您想怎样对待我都可以，玩的再过分一些……嗯…也无所谓。”

　　话说到一半，他停顿了一刻，忽然想要更改自己的承诺。

　　“泽维尔。”他试着推销自己，“我的身体里面很热，我已经准备好了……您……”

　　“您愿意吗？”

　　塞西的话音落下，在他面前，泽维尔的神色陷入了僵硬，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忽而狼狈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眸。

　　指缝之下，他眼中鲜红的十字痕迹悄然浮现，并无可逆转地占据了他的全部瞳孔。苦苦隐忍的欲望在这一瞬达到了顶峰，乃至于动摇了这一方记忆中的神国。

　　如同突然起了大风，神木的枝桠簌簌抖动，花海也翻涌起白色的波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沉醉的香气。藤蔓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焦躁地在塞西身体上爬行着，它们不再收敛，不再克制，径直伸出的利刺狠狠没入到人类的皮肤里，留下一条条带血的伤痕。

　　剧烈的痛苦下，塞西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意识到不对，泽维尔立刻松开遮掩住眼眸的手，试图用意志去制止那些藤蔓。可这一刻，藤蔓们违背了他的指令，它们如同贪婪的蛇群般包裹着人类，径直在他面前将塞西的身影吞没。

　　“泽维……唔嗯……”人类的呼喊被一声吞咽声打断，随后便是暧昧的水声与低促的喘息，藤蔓的缝隙中短暂地探出塞西的手指，指腹上带着细长的血痕，像是求救又像是引诱，但很快又被拖了回去。

　　泽维尔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随后，他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分出注意向四周望去，他看见了被肆意生长的藤蔓破坏的花海，看见了被压弯了枝桠的神木，看见了天边出现的阴云……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欲望正在失控。

　　泽维尔最终将眼神落向面前缠绕成茧的藤蔓。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藤蔓的由来，在撒提的记忆中，神国中不该有它们的存在。

　　可他并没有认真地思考下去，既然是魅魔发明的魔法，那么一切并不需要深究。他简单地将藤蔓当做魔法构建的产物，当做受他意志操控的道具。于是他用它们肆意摆弄人类的躯体，侵蚀人类的意志，好观赏人类沉溺于欲望中的丑态，他轻蔑地看待这个过程，因为自始至终，失态的都只有塞西一个，他始终高高在上，保持克制。

　　可原来，他自以为单方面的玩弄，是两个人共同的沉沦。

　　因为……

　　面对着面前缓缓挪动的藤蔓，泽维尔狼狈地闭上双眼，暗色的睫羽微微抖动。

　　“你们……”他低声自问道，“是我的欲望的具象，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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