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的白月光

　　接下来的几天，言承泽表现得异常“顺从”。

　　他准时参加媒体专访，在镜头前完美扮演着悲伤而坚韧的受害者家属形象，言辞恳切，逻辑清晰，将公众的同情和怒火精准地引向苏景明和赵家，同时又巧妙地维持着与江氏之间那层“等待法律公正”的微妙距离。

　　他积极配合陈律师处理各项法律事务，对江宸安排的安保和行程没有任何异议。

　　他甚至开始主动关心江宸。

　　比如，在江宸又一次深夜晚归，带着一身疲惫和烟酒气走进公寓时，言承泽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回避，而是从沙发上抬起头，轻声问了一句：“吃过了吗？厨房有温着的粥。”

　　那一刻，江宸脚步顿住，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愕和探究。

　　言承泽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仿佛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别扭和关心，然后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耳根却悄悄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演技逼真到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

　　江宸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餐厅。但言承泽听到厨房里传来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又比如，有一次江宸在书房处理公务到深夜，言承泽端着一杯热牛奶敲门进去，放在他桌角。

　　“别熬太晚。”他声音很轻，说完就要离开。

　　“言承泽。”江宸叫住他。

　　言承泽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为什么？”江宸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低沉。

　　言承泽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我看了姐姐的日记……我知道，有些事情，或许真的不能全怪你。站在你的位置，有你的不得已。”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才继续说下去：“而且……我现在除了这里，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柯凡他……也联系不上了。”

　　最后一句，他适时地流露出一点点脆弱和依赖。

　　然后，他不等江宸回应，便快步离开了书房，仿佛害怕泄露更多情绪。

　　他成功地扮演了一个在残酷真相打击下，失去方向，本能地抓住身边唯一浮木的溺水者。

　　他知道，江宸不会完全相信。这个男人多疑而谨慎。

　　但他要的，不是完全的信任，而是动摇，是习惯，是让江宸在潜意识里开始接受他这种“软化”的态度，并逐渐产生一种掌控感和……或许还有一丝掺杂着愧疚的满足感。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起效了。

　　江宸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公寓里的气氛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江宸看他的眼神，那份审视和冰冷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他依旧掌控着一切，依旧限制着言承泽的自由，但那些限制的边界，似乎在某些时候变得模糊。他会默许言承泽在保镖陪同下在附近街道散步的时间稍微延长，会在餐桌上偶尔问及他对某些无关紧要事情的看法。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表明江宸正在一点点卸下心防。

　　言承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度，既不过分热情引起怀疑，也不过分冷淡推远距离。他像最耐心的猎人，布置着温柔的陷阱，等待着猎物彻底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柯凡那边也传来了进展。

　　通过一些灰色渠道，柯凡找到了一段至关重要的监控录像片段。虽然画面模糊，距离也很远，但能辨认出在姐姐失踪当晚，苏景明的车确实出现在姐姐公寓附近那个最终被发现出事的地点周围，时间点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柯凡设法弄到了当时附近基站的一些通讯记录，显示在姐姐手机信号消失前几分钟，有一个匿名号码与她有过短暂通话，而这个号码经过层层伪装，最终溯源与苏景明常用的一个秘密联络方式有关联。

　　这些证据虽然依旧无法直接作为法庭上的呈堂证供，但已经形成了强大的证据链闭环，足以在舆论上给予苏景明致命一击。

　　柯凡也按照言承泽的要求，准备好了那些特殊的“工具”，并且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一个名叫阿杰的年轻人，身患晚期癌症，家境贫困，急需一笔钱为年迈的母亲留下保障。

　　时机，正在慢慢成熟。

　　这天晚上，江宸难得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财经新闻。言承泽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书，气氛是一种罕见的、近乎平和的静谧。

　　新闻里正在报道赵氏集团因为连日来的舆论压力和监管介入，股价持续暴跌，几个重要项目陷入停滞的消息。

　　江宸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落在言承泽沉静的侧脸上。

　　“赵家撑不了多久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寂静。

　　言承泽从书页中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询问。

　　“苏景明藏得很深，但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江宸继续说道，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等到事情了结，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言承泽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迅速控制住表情，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瞬间闪过的冰冷光芒。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不确定：“不知道……或许，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没有说完，但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被他演绎得恰到好处。

　　江宸看着他，目光深邃，没有说话。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电视新闻的声音在回荡。

　　言承泽能感觉到江宸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是怜悯？是掌控欲得到满足后的松懈？还是……一丝连江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在意”的情绪？

　　言承泽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猎物已经靠近了陷阱。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书页，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快了。

　　就快了。

　　当苏景明和赵家倒台之日，就是他这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江宸的最终复仇，拉开序幕之时。

　　他期待着，看到江宸从云端跌落，众叛亲离，背负着无法洗刷的污名，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咀嚼他亲手种下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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