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说爱你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在林夕脸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她早早醒来，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今天可能出现的各种场景——这是超忆症带给她的诅咒，也是礼物。她能预演所有细节，却也要提前承受所有可能的焦虑。

　　顾时韫的呼吸平稳地拂过她的发梢，他还在睡，眉头却微微蹙起，仿佛连在梦乡中都在为今天的主题演讲做准备。林夕轻轻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凝视他的侧脸。即使经过这么多个月的亲密相处，她依然能清晰记起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他时的每一个细节：那天他穿着浅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点名时看到她，眼神停留了一秒，却叫出了另一个名字。

　　那些曾经让她挫败的瞬间，如今都成了珍贵的记忆碎片。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连串的通知提示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顾时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即使看不清，他也本能地转向林夕的方向，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几点了？”

　　“刚过六点，”林夕回答，伸手拿过手机，“你再睡一会儿，演讲是十点才开始。”

　　然而当她解锁屏幕，看到推送的热点新闻标题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深度起底：超忆症编剧林夕的“创作”真相，录音曝光令人震惊！】

　　【学术圈也沦陷？知名植物学教授顾时韫疑包庇女友“抄袭”行为】

　　【独家：听录音片段，揭秘“记忆天才”背后的真相】

　　顾时韫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撑起身子：“怎么了？”

　　林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点开第一条链接，文章中嵌有一段音频文件。她颤抖着点下播放键。

　　先是她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某个嘈杂的环境中被录下的，有些失真但依然可辨：

　　“...其实我写剧本根本不需要创作，只是把脑子里的东西抄下来而已。超忆症让我记得看过的所有作品，随便组合一下就是新剧本...顾教授？他当然知道，还说我这能力是作弊器呢...”

　　声音到这里被刻意切断，接下来的内容被编辑得支离破碎，但足以给人留下她承认自己“抄袭”和顾时韫知情不报的印象。

　　“这根本不是完整的对话！”林夕失声道，“这是去年在一个行业聚会上的闲聊，当时我是在讽刺那些质疑我的人，后面明明还有解释！”

　　顾时韫已经完全清醒，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上已经有数个未接来电，全是赵主任和实验室的号码。

　　“陈锋...”林夕咬牙切齿，超忆症让她瞬间回溯起那段对话的完整场景和上下文。那是在一个拥挤的派对角落，她确实对陈锋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在他不断质疑她创作能力后，她带着讽刺语气回应的！而且后面她明确解释了超忆症与创作的区别。

　　顾时韫已经下床，迅速穿上衣服：“这是经过剪辑的，明显是恶意陷害。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先去会议中心。”

　　就在这时，林夕的手机响起，是小悠的来电。她刚一接起，就传来小悠焦急的声音：“夕夕！你看到了吗？那个该死的陈锋又搞事了！现在网上全是对你和顾教授的骂声！”

　　“我们已经看到了，”林夕努力保持冷静，“那段录音是经过剪辑的，原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可是网友才不管呢！现在热搜前五全是这件事，还有人在会议现场的论坛里发帖，说要当面质疑顾教授！”

　　林夕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些恶毒的评论仿佛实体化的针，刺入她的太阳穴。超忆症让她无法快速扫过这些文字，而是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清晰地刻入脑海。

　　“我们先去会议中心，”顾时韫已经整理完毕，语气异常平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林夕抬头看着他，尽管他看不清她眼中的担忧，却能感知她的情绪波动。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七点半，会议中心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记者。显然有人走漏了风声，知道顾时韫和林夕住在这家酒店。当两人出现时，闪光灯立刻亮成一片，记者们蜂拥而上。

　　“顾教授，您对录音事件有什么回应？”
　　“林小姐，您是否承认利用超忆症进行抄袭？”
　　“请问二位的关系是否影响了项目的公正性？”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来。林夕感到呼吸困难，那些镜头和话筒仿佛变成了嗜血的野兽，随时准备将她撕碎。顾时韫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臂护在她身前，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对不起，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接受采访，顾教授稍后有重要演讲。”林夕听到自己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会议中心大门快步走出——是周浩。他挤进人群，帮助顾时韫和林夕开路：“让一让，请让一让！顾教授需要准备演讲！”

　　在周浩和会议保安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摆脱了记者，进入相对安静的准备室。

　　“老师，师母，你们没事吧？”周浩担忧地看着他们，“赵主任刚才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说会议方对今天的舆论发酵非常不满。”

　　顾时韫点点头，表情依然镇定：“演讲内容我准备好了，不会受影响。”

　　“可是...”周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会议论坛里有人发起联名，要求取消您的主题演讲资格，说...说您学术不端，不配代表学校发声。”

　　林夕的心沉了下去。这是她最害怕的结果——因为她的缘故，连累顾时韫的学术声誉受损。

　　“不会的，”顾时韫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们拿不出实质证据，这只是施压手段。越是如此，我越要完美地完成这次演讲。”

　　准备室的门被推开，赵主任果然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顾教授，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林夕下意识地想松开顾时韫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赵主任，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在这里说，林夕是我的合作者，有权知道一切。”顾时韫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赵主任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走进来关上门：“会议方刚才找我谈话了，他们对目前的舆论非常担忧。有人甚至提出应该临时更换主讲人。”

　　“根据会议章程，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主讲人学术不端，否则不能随意更换。”顾时韫冷静地回应，“那些录音明显是经过剪辑的恶意诽谤，学校法律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赵主任有些意外：“法律部门已经介入了？”

　　“今早六点半，我已经联系了学校的法律顾问，并提供了完整证据。”顾时韫看了一眼林夕，“我们预料到对方可能会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卑劣。”

　　林夕这才明白，在她被那些新闻冲击得心神不宁时，顾时韫已经冷静地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

　　赵主任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即便如此，今天的演讲对你来说压力巨大。你确定可以胜任吗？台下肯定会有故意刁难的人。”

　　“我确定。”顾时韫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赵主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林夕：“林小姐，我为之前的质疑道歉。顾教授一直坚持你的能力和诚信，希望今天的演讲能够顺利进行。”

　　林夕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的信任，赵主任。”

　　赵主任离开后，周浩也借故去查看会场情况，准备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时韫这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手，轻轻吐出一口气。林夕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时韫...”她轻声唤道。

　　他转向她，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他在努力看清她的表情时的习惯动作：“我没事。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我需要你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今天。”

　　林夕感到鼻尖一酸。即使在这种时刻，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学术声誉，而是能否确认她的存在。

　　“我会一直在第一排右边第三个位置，”她承诺道，“穿着浅蓝色的套装，戴着我们的树叶胸针。”

　　他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我记得那枚胸针。”

　　九点四十分，参会者开始陆续进入主会场。林夕按照承诺坐在了第一排右边第三个位置，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甚至敌意的。小悠悄悄来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

　　“我让阿哲联系了几个相熟的大V，他们答应会客观报道这件事，”小悠低声说，“还有，陈锋那个混蛋现在联系不上了，明显是做贼心虚。”

　　林夕感激地握住闺蜜的手：“谢谢您，小悠。”

　　“谢什么，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小悠用力回握，“等着看吧，顾教授一定会惊艳全场，让那些小人自取其辱！”

　　九点五十五分，顾时韫出现在讲台侧方。他今天穿着深色西装，搭配浅灰色衬衫和那条林夕为他挑选的领带。即使看不清台下的人群，他的目光依然准确地找到了林夕的方向，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林夕注意到入口处一阵骚动——几名记者模样的人试图进入会场，被保安拦下后仍在门口徘徊。她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曾尖锐提问顾时韫的记者，看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主持人简单介绍后，顾时韫走上讲台。调整话筒高度时，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完全看不出正身处舆论漩涡的中心。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同仁，”他开始了演讲，声音平稳有力，“今天我将为大家分享我们团队在植物适应性研究领域的最新发现...”

　　林夕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台上。尽管紧张，但她对顾时韫的专业能力有绝对的信心。果然，随着演讲深入，他完全沉浸在学术内容中，条理清晰，数据充分，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相机快门声偶尔打破这份专注。

　　演讲进行到三分之一时，门口那群记者终于被允许进入会场，但他们只能站在最后排。林夕注意到那个带头记者正低头快速在手机上打字，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她悄悄拿出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一条最新推送：【现场直击：陷学术风波教授顾时韫正在演讲，神情自若似无事发生】。配图是顾时韫在台上的照片，角度刻意选得让他看起来冷漠而傲慢。

　　林夕强迫自己关闭手机，不再关注外界的喧嚣。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回台上，发现顾时韫的演讲已进入最关键的部分——展示他们合作项目中关于植物记忆机制的研究成果。这部分内容与超忆症有着微妙的关联，是他精心设计的环节。

　　“...我们的研究表明，植物虽不具备动物式的神经系统，却能够通过表观遗传等机制‘记住’环境压力，并将这种记忆传递给后代...”顾时韫的声音充满自信，“这种记忆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经过复杂的信息筛选和整合过程...”

　　就在这时，后排的记者突然举手高声提问：“顾教授，打断一下！您对今天早上曝光的录音有什么回应？您是否利用职务之便包庇合作者的不当行为？”

　　全场哗然。主持人立即出面制止：“提问环节在演讲结束后进行，请尊重...”

　　“没关系，”顾时韫平静地打断主持人，目光转向提问的记者方向，“既然这位先生如此关心我的个人事务，我愿意现在就此做出回应。”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全场，声音清晰而坚定：“首先，那段录音是经过恶意剪辑的扭曲事实的产物，我们已经提交完整证据给法律部门。其次...”

　　顾时韫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会场灯光闪烁，火警警报刺耳地响彻整个会议中心。

　　“请各位保持冷静，按照指示有序撤离！”保安人员迅速打开所有出口，引导人群离开。

　　在一片混乱中，林夕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顾时韫身上。她看到他并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收拾演讲材料，但在抬头寻找她的方向时，脸上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迷茫——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他失去了她的定位。

　　记者们趁机涌上前，将他围在讲台附近。林夕想挤过去，却被人流推着向反方向移动。

　　“顾教授，是否因为压力过大导致您的合作者需要依赖特殊能力？”
　　“请问火警是否与此次争议有关？”
　　“您是否考虑退出项目以示负责？”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顾时韫被困在人群中，尽管表面维持着镇定，但林夕能看到他微微收紧的下颌线条——那是他感到不安时的小动作。

　　她不顾一切地逆着人流向前挤，终于接近了讲台区域。就在这时，她与顾时韫的目光穿过人群相遇了。他看不见她的具体位置，但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关于今天的传闻，”顾时韫突然提高音量，声音盖过了嘈杂，“我将在演讲结束后召开正式发布会，回应所有质疑。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所有人安全撤离。”

　　他的回答得体而冷静，但林夕能看到他额角细密的汗珠。在保安的协助下，记者们被隔开，顾时韫终于得以向出口移动。

　　林夕迅速绕到讲台后方，从侧面接近他。当她终于能够触碰到他的手臂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火警可能是误报，但我们得先出去，”她低声说，引导他走向最近的安全出口，“跟着我。”

　　顾时韫紧紧跟随她的引导，在混乱的人群中，他们形成一个小小的、相互支撑的孤岛。走出安全门，他们来到会议中心后的庭院，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与室内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是误报，”周浩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有人触发了手动火警按钮，保安正在调查。”

　　故意破坏。林夕脑海中立刻浮现这个结论。顾时韫的演讲被打断，混乱中记者得以近距离围攻他，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我的演讲还没有完成。”顾时韫轻声说，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沮丧。

　　林夕转向他，坚定地握住他的手：“你会完成的。等确认安全后，我们回去，你从头开始演讲。”

　　他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扬起一个真实的微笑：“好。”

　　就在这时，林夕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这只是开始。认输吧，你不配站在他身边。】

　　她迅速关闭手机，没有让顾时韫看到这条信息。但超忆症已经让她永久记录下这行文字，每一个像素点都清晰无比。

　　风暴确实升级了，但她不会退缩。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手段，她都会站在顾时韫身边，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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