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伴读他不想努力了!

作者:损马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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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探虚实风满楼 旧物新伤触前尘



      自那夜剖白后,朱由邺果真未曾再限制俞木帆在暖阁内的行动,甚至允许他在身体稍好时,由哑仆陪同,在养心殿后一处与外界隔绝的小庭院中短暂透气。庭院虽小,但移栽了翠竹,砌了假山,引了活水,倒也清幽。只是院墙高耸,唯一的门户通向养心殿内廊,仍是无形的樊笼。

      俞木帆的身体在太医精心调治下,缓慢地恢复着。毒伤心脉,他依然容易疲乏,畏寒,面色也总是缺乏血色,但至少已能下地缓行,不再终日昏沉。他开始在暖阁内抚琴,琴声泠泠,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沉郁与疏离。他也重新拿起书卷,多是些经史或医书药典,看得认真,却极少动笔。

      朱由邺每日都会来,有时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看他抚琴看书,有时会带些精致的点心或时令鲜果,有时也会拣些朝中无关痛痒的趣闻说给他听。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敏感话题,不再提信,不再提燕王,不再提地宫,甚至连“心意”二字也绝口不提,只是用近乎笨拙的方式,试图修补那已然破碎的信任与亲近。

      俞木帆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态度疏淡却也不再刻意抗拒。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位九五之尊在自己面前收敛起所有锋芒与猜忌,扮演着一个温和甚至有些局促的旧友。他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但既然暂时无力挣脱,便也只能配合着这诡异的“平静”。

      这一日,朱由邺带来了一盒新贡的君山银针,亲自烹水沏茶。茶香袅袅中,他似不经意地道:“今日沈煜递了折子,自言哀思过甚,体弱难支,请求外放江南某富庶州府为通判,说是…想换个环境,远离伤心地。”

      俞木帆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抬眸看向朱由邺。朱由邺面色平静,正低头专注于手中的茶具,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陛下准了?”俞木帆问,声音平缓。

      “尚未。”朱由邺将沏好的茶递到他面前,“他如今在士林声望不低,又摆出一副情深义重、心灰意冷的姿态,若贸然准了,恐惹非议。且…他选择此时离京,是真为‘伤心’,还是想‘避祸’,亦或…另有图谋?”他抬眼,目光与俞木帆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木帆,依你看,他此举何意?”

      这是在试探。试探俞木帆对沈煜的态度,试探他是否知情,甚至试探他…是否仍有余情或旧谊。

      俞木帆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沈探花心思玲珑,其意难测。但若他为避祸,此刻离京,看似远离漩涡,实则可能更易脱离掌控,暗中行事。若他另有所图…江南富庶,远离中枢,却也便于积蓄钱粮,结交地方,未必不是良策。”

      他分析得冷静客观,不带丝毫个人情绪,仿佛在讨论一个纯粹的政敌。朱由邺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中那点疑虑并未完全打消,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至少,木帆没有为沈煜说话。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何必问臣。”俞木帆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或留京观察,或外放边远贫瘠之地加以限制,总归…不能让他太过自在。”

      这话说得淡漠,甚至带了一丝冷酷,却奇异地符合朱由邺此刻的心意。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此人…留不得,也放不得。”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木帆,我知道他曾是你救下、又颇为看重的人,你…可会怪我?”

      俞木帆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庭院中摇曳的竹影:“臣与他,早已陌路。陛下如何处置,皆是为江山社稷计,臣…无话可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疲倦,仿佛不愿再沾染任何与沈煜相关的纠葛。

      朱由邺深深看他一眼,终究没再追问。

      然而,这番关于沈煜的试探,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俞木帆心中漾开一圈涟漪。沈煜要离京?这不像他的作风。以他对沈煜的了解,此人隐忍蛰伏多年,所图甚大,绝不会因“伤心”或“避祸”就轻易离开权力中心。这更像是以退为进,或者…是在布置什么需要远离视线才能进行的棋。

      地宫之毒,那老宦官的死,李瑾府中管事的“自尽”…这些线索看似指向李家,却又处处透着沈煜的手笔。若沈煜真是先帝遗孤,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搅乱朝局,他想要的是那个位置。那么,他现在离京,是真的放弃,还是…在准备更致命的一击?

      俞木帆心头笼上一层阴影。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困在这里,被动地等待下一次伤害。他需要知道更多,需要做些什么。

      数日后,朱由邺因北疆军务紧急,召集群臣议事至深夜。暖阁内,俞木帆屏退了哑仆,独自坐在灯下。他缓缓拉开床头一个隐秘的小抽屉——这是朱由邺默许他保留的、存放旧物的所在。里面东西不多,油纸伞,白玉哨,还有…那枚失踪后又被他悄悄寻回、藏在琴腹暗格,前日才借修琴之机取出的梅花玉佩。

      指尖抚过玉佩温润的质地,梅纹清晰。北平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听雪轩的静谧,梅林的幽香,月下对酌时朱由恩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隐痛。

      那时他心中记挂着京城的朱由邺,记挂着未酬的抱负,也深知天家兄弟隔阂之深,只能婉拒。可如今…京城成了囚笼,抱负成了笑话,而朱由邺的“心意”也裹挟着太多的猜忌与伤害。

      朱由恩…他现在如何了?是否真的相信了自己已死?还是…也在暗中探查?那些伪造的信件,他是否知情?如果知情,他为何不向朱由邺澄清?是无力,还是…另有打算?

      纷乱的思绪让他胸口发闷,忍不住低咳起来。就在这时,暖阁紧闭的窗棂,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却极有规律的叩击声。

      笃,笃笃。

      三长两短。一个曾属于燕王府暗卫的、他与朱由恩在北平养伤时,朱由恩半开玩笑教过他,说是“若有急难,或可一试”的联络暗号!

      俞木帆心头剧震,猛地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糊着厚厚高丽纸的窗户。是幻觉?还是…?

      他强抑住心跳,屏息凝神。片刻后,那叩击声再次响起,规律依旧。

      不是幻觉!

      是谁?朱由恩本人绝无可能潜入守卫森严的养心殿暖阁。是他的手下?如何找到这里?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暗号?

      巨大的惊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俞木帆挣扎着起身,走到窗边。他指尖微颤,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推开窗户,也没有回应。只是将耳朵贴近窗纸,竭力倾听。

      窗外只有风声,再无其他动静。仿佛刚才那两声叩击,只是夜风作祟。

      但他知道不是。有人在试探,在寻找,在确认他的存在。

      是友?是敌?是朱由恩派来的人,还是…沈煜,或者其他人设下的新圈套?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手中紧握着那枚梅花玉佩,冰凉的玉质硌得掌心发疼。这深宫之内,果然没有秘密。他“已死”的消息能瞒过外面大多数人,却瞒不过真正有心、且有能力的探查者。

      那么,朱由邺知道有人已经找到这里了吗?今夜所谓的“紧急军务”,是真的,还是…调虎离山?

      暖阁外,夜色中,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在叩窗未得回应后,如鬼魅般悄然后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殿宇的阴影里。他并未远离,而是潜伏在更高的殿脊之上,冷冷地注视着暖阁的方向,以及更远处灯火通明的议事大殿。

      与此同时,燕王府别院的书房内,朱由恩收到了心腹传来的密报,只有短短一行字:“暖阁疑有人,暗号未应。”

      朱由恩盯着那行字,眸色幽深如夜。未应…是没听到?是不敢应?还是…人已不在,或状态不佳无法回应?

      他必须知道更多。如果木帆真的还活着,且被皇兄藏匿在养心殿…那么地宫中毒的传闻,恐怕并非空穴来风。皇兄的“保护”,已然漏洞百出。

      他提笔,在密信下方快速写下一行新的指令,笔锋凌厉:“不计代价,确认身份与安危。若可能…伺机接触。”

      信纸在烛火上化为灰烬。朱由恩望向皇宫的方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必须确认木帆的生死,也必须…将他带离那个危机四伏的牢笼。皇兄的猜忌与所谓“心意”,已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养心殿暖阁内,俞木帆靠着墙,久久未动。窗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卷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残留的梅花冷香,丝丝缕缕,萦绕不散,却只让人感到更加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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