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败叶

　　谢照野猛灌了几口水，水珠顺着嘴角流下，他随意地用胳膊抹掉，继续吐槽：“你们看那教官，板着个脸跟谁欠他八百万似的！还有这衣服，这料子，扎死我了！哎你们说……”
　　他的吐槽对象主要转向了旁边一直沉默的宋栖迟。
　　宋栖迟没坐在地上，而是选择了一块稍微干净点的树荫靠着，正小口地喝水，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喂，宋栖迟，你说是不是有毛病？都快高考了还浪费时间搞这个？站军姿能站出清华北大吗……”
　　谢照野巴拉巴拉说个没完，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因为刚喝过水，显得格外湿润红润。
　　宋栖迟确实在看着谢照野，但具体说了什么，他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目光像是被粘在了谢照野脸上。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清晰地闯入他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亲一下。
　　就亲一下。
　　“喂！宋栖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谢照野终于察觉到对方的心不在焉，伸出手指戳了戳宋栖迟的小臂。触手一片温热紧绷的皮肤。
　　宋栖迟猛地回神，视线终于聚焦，对上谢照野带着疑惑和一点点不满的眼神。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琉璃。
　　“我……”宋栖迟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他该说什么？
　　说他根本没听内容，光顾着看他的脸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笑眯眯看戏的禾唯突然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咳咳，那什么……大冒险啊！刚输了的大冒险别忘了！”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朝宋栖迟眨了眨眼，又飞快地瞥了一下谢照野，嘴角噙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狡黠笑容。
　　周围几个同学先是一愣，虽然没完全理解，但是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跟着起哄：
　　“对对对！大冒险！”
　　“宋栖迟，愿赌服输啊！”
　　“快点的！别想赖账！”
　　什么大冒险？
　　什么时候玩的大冒险？
　　宋栖迟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他立刻明白了禾唯的用意——她在给他递梯子，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冲动的借口。
　　而此刻，那个“亲一下”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理智。
　　在周围同学刻意起哄却又带着点期待的目光中，在谢照野完全搞不清状况、一脸“你们在玩什么”的懵懂表情下，宋栖迟动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围的光阴仿佛真的变得涣散、模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宋栖迟没有任何预兆地、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带着一点矿泉水凉意的嘴唇，精准地贴上了谢照野还在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
　　触感比想象中还要软。
　　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一触即分。
　　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更像是一次羽毛般的、小心翼翼的触碰，带着少年人孤注一掷的冲动和试探。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切都忽然像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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