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求神拜佛
“BOSS吗?”
松田阵平叼着吸管,可乐中沸腾的气泡刺啦刺啦地在舌尖上蹦跳,纸杯里的冰块随着手指轻晃碰撞在一起,噼里啪啦奏成一曲交响乐。
大群大群的鸽子在广场上空巡回,乌泱泱一片,在昏黄的阳光中像是一朵流动的云。
BOSS对于苏格兰的关注和对流言的有意推动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苏格兰是实在算得上是一把好用的狙击枪。
但芝华士为什么要推波助澜呢?
难道是BOSS的授意,但芝华士才进组织多久,怎么会入了BOSS的眼?
松田阵平晃晃脑袋,将‘BOSS喜欢养成系’这种猜测甩出自己的脑袋。
他侧头,看向停在自己肩膀上的白鸽。
漂亮洁净的羽毛被养得油光锃亮,在夕阳橙黄色的暖光下呈现出一圈圈浅浅的光晕。
研二鸽注意到他的视线,歪歪头腾一下飞起来。
奇怪……
很奇怪……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松田阵平意料之外的某条道路狂奔。
而这辆标着‘命运’的车,它的方向盘明明握在松田阵平的手里,松田阵平却无法掌握它的方向。
只能任由着它朝着未定的终点一路狂奔。
到底……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松田阵平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纸杯,透明的塑料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咕咕?”
小阵平怎么了?
豆大的眼睛里很难看出关切,但松田阵平很轻易地读懂他对自己的担忧。
“没事,”松田阵平摇摇头,向悬停在半空的研二鸽伸出手,对方立刻会意施施然地落在他的手上。
“hagi,我们真的能够战胜整个世界的意志吗?”
他的声音很轻,和着飒飒的冷风,不像是疑问,倒像是对着命运大转盘发出的一声叹息或者诅咒。
研二鸽用爪子牢牢地抓着他的手指,似乎是想要传递给他力量,却又没有发声。
“会吧,”松田阵平没等他的回复,又自言自语,暗沉沉的群青色眸子将视线的焦点放远。
放远,更遥远,遥远到要融进天和地的尽头的那片虚无里。
“叮——铛——”
空灵的铃铛声从广场的另一端响起,打断了研二鸽不知所措的沉默,也唤回松田阵平纷乱的思绪。
“叮——铛——”
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下拜,手里攥着的铃铛一步一响,尖锐的声音刺破宁静。
老人背上还背着看起来就沉甸甸的背包,上面打了很多补丁又蹭了灰,挂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十字架、捕梦网、某种野兽的牙齿……
求神拜佛。
求神,拜佛。
松田阵平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老人背着硕大的包往前慢慢地挪,像一座微小的山。
“咕咕。”
小阵平,你说他的愿望会是什么呢?求什么才会把能信的神全求一遍。
研二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淡淡的涩。
松田阵平没有搭话,将手搭在扶手上。
这长椅被铁制的扶手截成一段一段,据说是为了防止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夜晚睡在这里。
半晌,那座袖珍的慢吞吞移动的山都要挪出他的视线,松田阵平才开口:“求命。”
或许是求一条鲜活却又即将枯萎的生命。
“咕咕。”
原来是这样。
研二鸽窝在他的膝上,小小的鸽子脑袋一点一点,冰冷冷的,像尊雕像。
世人求神拜佛,妄图神佛垂怜。
但却不知,神佛何求。
于是研二鸽抬头问松田阵平:人求神佛,神佛求谁?
没有回答。
松田阵平用几乎不掺杂什么情绪的目光注视着他,嘴巴平平的一条直线,眼睛却带着上挑的弧度。
一阵寒风扫着他的发尾吹过去,撩过他裸露在外面的脖颈。
“走吧,任务时间要到了。”
松田阵平回答道。
深秋的风太冷了,冷得松田阵平站在码头上细细地抖。
“这里也太冷了吧,”他把研二鸽揣着怀里,鸽子稍高些的体温被用作暖手炉,软蓬蓬的羽毛让萩牌暖手炉的质感打败全球百分之九十八的暖手炉。
“咕咕——”
没办法嘛~码头就是比较冷~
松田阵平叹息一声,从背包里掏出一摞炸弹,挨个往集装箱里塞。
刷着红漆的集装箱一侧裂开一条缝,露出黑压压的内里。
裂缝边缘处已经生锈,一动,簌簌地往下落橘红的铁锈。
这码头废弃已久,地方不大,离市区又远,自然没什么价值。
也不会有什么人路过。
风在集装箱之间憋出一声声咆哮,偶尔会从远点的地方传来几声年轻人没开智一般的嚎叫。
这倒是方便了松田阵平,不需要刻意地控制炸药量,以防止伤害无辜群众。
安好炸弹,他拎着研二鸽回到车上等候。
今天的任务仍旧不是他的主场,这场由琴酒主导的交易,他只需要静静地待在周边,等待耳机中琴酒下达指示。
研二鸽站在敞开的副驾驶的车窗边缘,冷风从他的身侧灌入车里。
“咕咕。”
小阵平这个距离不会太近了吗?如果炸弹炸了的话,我们的车子也会被炸毁的。
“在炸弹爆炸之前离开不就好了?你今天好啰嗦啊hagi。”
松田阵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低垂着头鼓捣自己的手机。
研二鸽歪歪头,没有语调的咕咕声连成串从嘴巴里冒出里。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小阵平你居然嫌我啰嗦,你不爱我了!呜呜呜~我刚回来的时候你都是抱着我叫我宝贝的,当时视我如珍宝,现在却弃我如敝履。我不过只是问了一小句,你就这样对我,那以后我岂不是连话都不能说了。小阵平是负!心!汉!
他的话很密,成功地让松田阵平卡在是先反驳叫宝贝还是先反驳负心汉这一步。
松田阵平又不能和一只鸽子切磋,只能咬着牙笑,变成一个气鼓鼓的热气球。
好消息,没那么冷了。
坏消息,热得快炸了。
“萩原研二,你总有一天会变回来的,”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伸手去薅研二鸽的尾羽,被对方轻易地躲开。
小小的身躯在车里蹦跳,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松田阵平灵活的手。
一弦月高高地挂在空中,这空荡荡的码头终于迎来它的第三位客人。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激起一连片的灰。
黑色的西装裤裤脚因此裹上一层雾蒙蒙的苍白。
衣领遮住了琴酒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比野狼还要锋利的绿色眼睛。
银白长发随着他的步伐晃动,映着月光攀附在发梢的光辉。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松田阵平停车的方向,视线倒没有过多的停留。
伏特加跟在他身后,也跟着扭头看过来,而后似乎是被琴酒骂了句,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
车子停在两个集装箱之间,是他们的视野盲区。
很显然在过来之前,琴酒就已经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监视着这里。
琴酒不信任尊尼获加。
也未必相信波本。
松田阵平伸手慢吞吞地摇上副驾驶的车窗,耳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黑色的车身和黑夜融为一体,像一只蛰伏在黑暗处的钢铁野兽。
“已经确认交易方信息,” 刻意压抑的含糊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把他们留在那里,GIN。”
被安排的琴酒理所当然地有些不爽,低哑的声音带着警告:“宾加。”
耳机中那道不辨男女的声音再次挑衅:“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替代你的。”
宾加。
松田阵平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代号,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宾加’,但对方作为朗姆的手下,组织中的情报组成员,几乎少有信息流出。
现在,他至少知道了一点。
宾加和琴酒关系恶劣。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朗姆的授意。
松田阵平靠在车窗上,耳机里没有再传来声音。
研二鸽闲不住,在车子里乱飞。
洁白的羽翼在没有光源的车里偶尔反射处微弱的光点,忽闪忽闪。
松田阵平抓着研二鸽下趴的动作和子弹击碎车子前挡风玻璃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子弹横穿整个车子,最终钉在后车车座里。
躲在暗处的狙击手一击未中,反应迅速地将车子的两个前轮击穿。
松田阵平把研二鸽揣在怀里,借着车门和一侧集装箱的遮掩,身形灵敏地绕到车尾。
“有狙击手,”松田阵平按住耳机,短促地提了一句。
连绵不绝的枪声从不远处的集装箱响起,琴酒冷冰冰的声音混着枪鸣和打斗声从耳机中传出来:“执行plan B,宾加去解决狙击手,尊尼获加先撤退。”
松田阵平戴上卫衣的帽子,压低身形,借着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集装箱,从提前踩好点的路径离开码头。
“咕咕。”
小阵平你没事吧,刚刚多亏了小阵平,不然我大概要交代在那里了。
研二鸽可怜兮兮缩在松田阵平卫衣的大兜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别乱说,”松田阵平拍了一下研二鸽冷冰冰的喙。
他们离开了混战的区域,枪声仍不绝于耳,但很快整个码头都会随着一声爆炸归于永久的安宁。
“咕咕。”
所以小阵平,我们现在要打电话向小降谷求救吗?
穿过漆黑的小路,他们终于来到城市的边缘。
周围黑漆漆的,一派寂静平和。
“嗯。”
松田阵平翻出手机给降谷零打电话,舒舒服服窝在他衣兜里的研二鸽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咕咕。”
小阵平有没有后悔?刚刚一股脑把所有的钱都偷偷塞进那个老爷爷的背包里,至少应该留下一点点钱来应急的。
松田阵平深色的眼眸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更加浑浊,他低下头直勾勾盯着研二鸽,又在对方抬头之前收回视线。
于是研二鸽抬头只看见他瘦削的下颌,和发声时颤动的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