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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锋
本来约定第二日一早启程,然而得知救过全村的镇南王世子来了,采薇也要随他离开,采薇的家人和村民们一定要给他们践行。
这场践行酒席一摆,就是数个时辰。淳朴的村民们摆出最丰盛的饭菜,轮番向萧沅舟敬酒,言语中满是感激与敬意。萧沅舟难以推辞,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下。采薇的家人们紧紧拉着她的手,满怀不舍地嘱咐她常回来看望。
直至不得不启程时,天色已近暮霭。
采薇、萧沅舟、青松与秦照野,在亲人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离别的路途。
四人策马驰骋良久,脑海依旧一片昏沉。迎着徐徐山风,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才渐渐让人清醒了几分。来到一条狭窄山路前,众人放慢马速,让骏马也得以稍作休憩。
忽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队人马。为首者身着黑衣,策马迎着夕光,英姿勃发,气势非凡。身后紧随十余骑,虽装扮普通商户,却个个仪态挺拔,骑术娴熟,分明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士。
采薇凝视着那为首之人,心中猛然一震——这……怎么可能?
还未待采薇回神,那人已如惊雷般策马冲来,马蹄踏碎地上的落叶,扬起一阵尘烟。身后数人迅速分散,形成包围之势,气势如山压来。
感受到来者不善,青松与秦照野立刻护住萧沅舟,将他夹在中间。话还未出口,那黑衣男子忽然扬声,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夫人,为夫找你,找得好苦啊!”
这声“夫人”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愣立当场。采薇眉头紧蹙,手握缰绳指节发白,眼神既惊且疑,还是打马上前:“澹台珣,怎么是你?”
萧沅舟微微皱眉,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就是璃国的澹台珣?”
那人却仿佛未曾听见,仍旧面向采薇,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和坚定:“夫人当初是思乡心切,如今在南境住了几个月,也该回府了吧。”
秦照野忍不住怒喝:“你胡说!采薇怎么可能是你这个煞神的夫人!”
这话终于引起澹台珣的注意,他眼神锐利,冷笑一声:“哦?采薇与我,既奉璃国婚仪合綾为礼,又循祁国风俗合卺完婚,夫妻之礼已成,怎么不是我的夫人?”
萧沅舟眉头紧锁,语气沉厉:“澹台珣,这里是南境,容不得你撒野!你竟敢率兵擅闯南境,难道想以兵戈挑起事端?别忘了你们女王才刚刚与我朝缔结友好邦交,还新开了互市。你难道真是居心叵测,想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澹台珣神色自若,淡笑道:“世子何必急着扣帽子?你自己也说了,女王刚答应与祁国睦邻友好,我又怎会坏了她的好事?我不过是听闻云州和松阳互市,特来买些货物,支持两国邦交罢了。况且,本将军的夫人正是南境人,思乡心切,买些南境物件解解乡愁。顺带接她回家,公私两便,理所当然。”
秦照野听得心头火起,却又找不出破绽,只能气得咬牙切齿:“你——”
采薇冷声道:“澹台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澹台珣收敛笑容,神情一变,沉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是来接夫人回家。”
“不可能!”话音未落,萧沅舟已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澹台珣,语气铿锵有力:“我绝不会让你带走采薇!”
澹台珣眼神冷峻,扫向萧沅舟,语带嘲讽:“哦?就凭你们三个人?”他身后十余骑兵皆是身手不凡,隐隐透出威胁之意。
采薇眉头微蹙,目光在澹台珣身上停留了片刻,比起三个月前他似乎也沧桑了。采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纠结,声音轻柔却坚决:“澹台珣,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夫人。你回去吧。”
澹台珣嘴角微扬,冷笑道:“怎么?婚事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你说变就变?”
萧沅舟靠近采薇,声音压得极低:“采薇,璃国以女子为尊,你知道那里的风俗……”
话未尽,采薇却像不曾听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倔强:“澹台珣,难道你今日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澹台珣的脸色骤然冷峻,耐心似乎早已耗尽:“没错!今日我就是要带你走。至于其他人,想去璃国做客的,就一起来好了!我相信女王陛下也乐意与镇南王世子面对面一叙。”
采薇猛地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低声对萧沅舟说道:“沅舟,我先走了。”说罢,转身策马回头,踏着尘土,朝来路飞驰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秦照野一时摸不着头脑,惊呼:“她就这样先走了?”
萧沅舟却只是静静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神色复杂,似有所思。
澹台珣冷眼看着采薇远去的身影,随后转身,目光锋利地扫向萧沅舟:“看来你们之间也不过如此,云顶关头你却像只缩头乌龟,任她孤身面对,如今她竟选择一走了之。罢了,先拿下你们,再去找采薇。”
萧沅舟却不急不躁,淡淡地说道:“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澹台珣懒洋洋地挑眉,笑道:“哦?是什么?”
萧沅舟目光坚定:“最大的不同,是我始终尊重,甚至相信她自己的选择。”
澹台珣猛然大笑,笑声里带着不屑和嘲弄:“哈哈哈,你从哪里来的自信,竟敢妄称了解我?我倒觉得,你根本不懂她!”
萧沅舟却沉稳如山,冷冷道:“采薇既已选择,她的去留,不是你能左右的。既然她要走,你为何不成全她?我也当没见过你,我们各走各路,大路朝天。”
澹台珣冷笑一声,马蹄轻踏,似乎蓄势待发:“世子以为,今日你还能走得了吗?”
秦照野怒声喝道:“走不走得了,得看爷的本事!我看你们还没那个本事留下我!”
萧沅舟盯着澹台珣,虽早闻他是璃国战神,但今日却并非交锋时机。他语气淡然:“咱们若动起手来,不论胜负,对两国邦交都无益。不如息事宁人。你要找采薇,她不愿随行,那便不要强人所难。”
澹台珣冷冷道:“我偏要强人所难!两国邦交的颜面,自然是赢了才好看。你打不过,就赶紧束手就擒吧!”
秦照野终于忍耐不住,咬紧牙关,剑锋已出,身形如电般冲向澹台珣:“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空气骤然凝重,尘土飞扬,刀光剑影即将交织,四周静得只剩马蹄踏地声和紧绷的呼吸。
秦照野长啸一声,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光,直刺澹台珣胸膛。澹台珣身形灵动,轻轻侧身避开,马匹一个利落的转身,还不等他回身,他身后的三骑骑兵已经欺身上去,与秦照野交起手来。一时剑光交织,火花四溅。
萧沅舟站定马背,目光如炬直视前方的澹台珣。对方骑马直冲而来,枪尖闪着冷冽的光芒,犹如破空之龙。萧沅舟微微收紧握剑的手腕,剑身划出一道寒光,迎向那刺来的枪锋。
两人兵器交击,金属相碰,迸发出尖锐的火星。澹台珣身形矫健,骑术精湛,枪法凶猛,连连逼退萧沅舟几步。萧沅舟沉着冷静,步步沉稳,化解着对方凌厉的攻势。
远处,秦照野和青松并肩而立,手握长刀,眼神锐利,紧盯着十余骑兵。他们一边抵挡着敌骑的围攻,一边寻找破绽,伺机救援萧沅舟。
澹台珣不甘示弱,策马急进,枪锋疾如闪电,直刺萧沅舟胸膛。萧沅舟侧身一跃,避开致命一击,剑势随即反击,一剑斩向澹台珣骑背。澹台珣急忙后撤,马蹄踏碎地面,扬起阵阵尘土。
两人你来我往,攻防转换迅速,剑光枪影在阳光下交织成网。萧沅舟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剑锋划出一道凌厉弧线,直指澹台珣要害。
澹台珣冷笑一声,挥枪格挡,却被剑势逼退半步。他扬鞭一挥,身后骑兵迅速围拢上来,意图合围萧沅舟。
秦照野高喝一声,挥刀劈开逼近的骑兵,青松也冲锋上前,将敌人驱散。三人配合默契,联手抵御着对方的攻势。
天色渐渐暗下去,小小山谷中尘土飞扬,兵器铮鸣,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萧沅舟三人虽然武艺高强,但不敌对方人多势众,时间一久,渐渐落在下风。
秦照野一边吃力招架三名同时砍向他的骑兵,不免有些左支右绌。他对青松大吼道:“青松,你护着世子先走,我来断后!”一边且战且退。
青松听了他的话,边战边往萧沅舟靠拢,但是被两名骑兵阻隔,力不从心。
萧沅舟和澹台珣正激战正酣,亦无法脱身。
秦照野大急,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折在这里。他又惊又急,剑法渐渐露出破绽来。
就在山间厮杀正酣之际,忽有山风掠过,一阵呐喊震破夜色。
“世子,我们来支援你啦!”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西侧山岭火光乍起,一簇簇火把如星火燎原,照亮夜空。山头上站着数十人,正是采薇领着月塘村的村民赶了回来。前列是少壮汉子,后头跟着几名老者与妇人,有的举着锄头,有的提着柴刀、镰刀,手中器具虽简,却个个目露凛冽,气势汹汹。
村民们并未立刻冲下山,而是从高处猛掷石块,夹杂着火把的炽热与怒气,如骤雨砸向山下骑兵。骑兵受制地势,一时间阵型大乱,鞍马嘶鸣不绝。
人群中央,采薇执火而立,披着一袭浅色披风,面容模糊,却身影孤绝,仿佛夜风中燃起的一簇火。
萧沅舟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胸中一松,手中长剑破空而出,攻势更盛,仿佛又重新爆发了能量。
澹台珣勒马仰头,那一刻,火光落在他的眉眼,照亮他难得一见的沉默。他望着采薇的方向,忽而大笑,却笑得有些凉。
“夫人,”他喊道,语声混着夜风与血气,“你这一刀,比你那把匕首还锋利啊。”
采薇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纤瘦,却分外清晰。她望着山下,目光掠过澹台珣,也看向萧沅舟,沉声道:“澹台珣,我不想伤你。但我不想看到月塘流血,也不想看到你们两人交手。”
澹台珣眯了眯眼,知今日局势已定。他猛然一拨马缰,长袖一挥:“撤!”
十余骑兵闻声而动,疾风般簇拥着他转身撤退。他临行前在马上回望一眼,望见山火中那不言不动的采薇,唇角微挑,却终究什么也未说,带着他那一身锋芒与寂寥,消失在山林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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