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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四)
阮凝寒艰难地挣扎起身,体内残存的灵力缓缓流转,她望向一旁静静悬浮的万魂幡,眼中燃起最后的希望之火,喃喃自语:"我可以用万魂幡回溯时空长河,逆转既定因果..."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
"开!"随着她一声断喝,万魂幡绽放出幽冥之光。然而琉璃仙尊所牵扯的因果实在太过庞大,天道感应之下,九霄之上雷云翻滚,一道道惊天神雷如怒龙般轰然劈落,在阮凝寒周围炸响。
面对天威降临,阮凝寒却毫无畏惧之色,她仰首凝望苍穹,声音如铁石般坚定:"天要阻我,我偏要逆天而行!"
"彼岸花开一刹那,虚度忘川踏奈何。桑田沧海百万载,只待今朝求因果!"
万魂幡第三层封印轰然开启!时空开始倒流,岁月长河逆转,阮凝寒透过时空的迷雾,望向那遥远的彼岸,目光如星辰般坚定不移:
"我要将你们...统统都带回来!"
雷劫与时空之力交织碰撞,天地为之色变,而那道纤弱的身影却如磐石般屹立不倒,要与天道争锋。
阮凝寒踏入时间长河,逆流而行。她的身影穿梭在岁月的洪流中,路过玄雅帝国那巍峨的重重宫阙,踏遍青城山的三千石阶,走过虚无缥缈的无定海...
然而无论她如何寻觅,穿越多少个轮回,踏遍三千大道,却再也寻不到他们的半点踪影,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已不知在这时空长河中游荡了多久,去过何处。双脚被冥河之水侵蚀得血肉模糊,身躯被九幽烈火焚烧得千疮百孔,体内的灵力如决堤之水般不断流逝,就连修为境界也在这逆天之举中慢慢跌落。
痛苦与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可她依然不肯停下脚步。纵然粉身碎骨,纵然魂飞魄散,无惧无怨无悔。
冥河之水将岁月一点点侵蚀殆尽。阮凝寒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视线越来越模糊,那只紧握万魂幡的手已经血肉消散,化为森森白骨。她的身躯摇摇欲坠,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便会被无情的轮回彻底湮灭,化为时空中的一粒尘埃。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关头,时间长河中忽然浮现出一道缥缈的身影。那人仙风道骨,手持玉质拂尘,周身散发着亘古不变的道韵,正是传说中的道祖。
"前尘已逝,今生方始。因果既定,何以逆转?"道祖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纵然身躯残破,灵魂将散,阮凝寒依然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虔诚地叩首于地:"弟子阮凝寒,拜见道祖。"
她的声音微弱如丝,却透着不屈的执念。即便是面对道祖这样的至高存在,她也不愿放弃心中的那份坚持。
"弟子听闻大乘之上更有仙境,可逆转苍天,改写岁月,颠覆乾坤。"阮凝寒声音微弱,"弟子愿以此身躯、此灵魂为祭,恳请道祖逆转阴阳,重塑因果!"
道祖闻言,那双看尽沧桑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动容:"你可知逆转岁月的代价为何?一旦施展此术,你将永远消散在时空长河中,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阮凝寒凄然一笑,眼中却无半分悔意:"茫茫尘世,我不愿孤身一人独活。纵然身化尘埃,魂飞魄散,只愿换得山河无恙,故人安好。"
道祖凝视着她良久,最终轻叹一声:"罢了,都是痴儿...既然你心意已决,今日便准你所愿。"
只见道祖手中拂尘轻轻一挥,霎时间星河倒转,日月逆行!整个世间的种种景象如镜花水月般在时空中浮现、重组。阮凝寒回首望去,只见乾坤重塑,山河依旧,那些消失的身影正在岁月中重新凝聚...
"多谢道祖成全。"阮凝寒含泪俯身再拜,声音中满含感激与解脱。
道祖不再多言,随手一挥,阮凝寒的身影如萤火一般融入到那流转不息的星河之中。
阴阳逆转,乾坤无极。仙门百家中所有在这场浩劫中丧生的人竟陆续苏醒过来,仿佛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
青城山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山峰巍峨,云雾缭绕,再无半分血腥之气。
温如玉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青城山主峰上。他一脸迷茫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只见云雀子、殷洛秋等人也在陆续苏醒,个个神情困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温如玉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我记得我们不是已经..."
"你问我,我问谁去?"林月瑶没好气地赏了他一个白眼,"吾并不比你早醒多少。而且..."
苏若曦环顾四周,眉头紧蹙:"为何不见凝寒与顾洛臣?她们去哪里了?"
温如玉闻言一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起身,四处张望,果然不见阮凝寒的身影。
"快!所有人分头寻找!"温如玉焦急地下令,"一定要找到她们!"
林月瑶也立刻调集人手,与温如玉一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整个青城山,乃至方圆千里,都留下了他们寻找的足迹。
三日三夜过去了,众人几乎翻遍了每一寸土地,却依然没有阮凝寒的踪迹。就在大家心灰意冷之际,殷洛秋忽然在炎灵地脉深处有了发现。
"快来!这里有情况!"她的声音在地脉深处回荡。
众人闻声赶来,只见在那岩浆翻涌的地脉最深处,竟然有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静静悬浮着。水晶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周围的岩浆都映照得如梦如幻。
而在那水晶棺中,正安静地躺着一个人——正是阮凝寒!
阮凝寒,神情安详,仿佛只是在沉睡一般,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
苏若曦眼中泪如泉涌,将阮凝寒带回青城山后,她用尽了世间所有的灵丹妙药,请遍了各路名医高人,却都无法唤醒沉睡中的佳人。所有人都劝她放弃,说阮凝寒的魂魄已散,再无苏醒的可能,但她执拗地摇头拒绝,日日夜夜守在床榻旁,亲手为她擦洗身体,梳理青丝。
"凝寒,你知道吗?"苏若曦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轻得如羽毛,"月瑶已经重建了周武圣朝,无定神海也恢复了往昔的波澜壮阔,青城山上弟子们安然无恙,一切都如你所愿。"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唯有你,迟迟不肯醒来..."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阮凝寒恬静的面庞上,苏若曦再也无法承受这份痛苦,不忍再看她沉寂如死的容颜,缓缓转过身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只纤细温暖的手掌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
"若曦..."那个熟悉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带着初醒的沙哑,"我回来了。"
苏若曦猛然回身,只见阮凝寒正睁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下一刻,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生命里,永不分离。
三日后,苏若曦与阮凝寒成婚的消息如春风般传遍仙门百家。各路宗门或是出于对她们的感激,或是心生敬畏,纷纷携带厚礼前来道贺,青城山上一时间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灯火阑珊时分,二人送别了最后一批师友宾客,特意邀请林月瑶留下小酌几杯。
"月瑶,好久不见。"阮凝寒温和地笑道,眼中满含思念。
"哟,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人,我还以为你有了娇妻就把旧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林月瑶故作嗔怒,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别取笑我家凝寒。"苏若曦护犊子般拉着阮凝寒的手一同坐下,那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看着苏若曦这副护食的架势,林月瑶翻了个白眼,只觉无趣,便自顾自地饮起酒来。
"对了,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呢。"酒过三巡后,林月瑶神秘兮兮地避开苏若曦,将阮凝寒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什么礼物?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阮凝寒好奇地问道。
她原本觉得林月瑶的举动幼稚可笑,然而当真正看到那份"贺礼"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只见是一本名为《风月宝鉴》的书册,阮凝寒翻开一看,画中两个女子衣衫半解地相拥缠绵,旁边还有几行极其香艳的批注,她瞬间羞红了脸颊。
"你...你怎么送我这种书?"阮凝寒结结巴巴地问道。
"不喜欢就还给我。"林月瑶说着便要伸手抢夺。
阮凝寒慌忙将书本收起,紧紧抱在怀中藏好。
"假正经。"林月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随即起身告辞,将这良辰美景留给了两位新人。
林月瑶走后,苏若曦轻轻拉着阮凝寒的手,缓缓走向那间布置得温馨雅致的新房。红烛摇曳,花香阵阵,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中。
"按理说,成婚之夜应该说些什么才对吧?"苏若曦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故意打趣道。
"那你先说。"阮凝寒轻咬着下唇,眼中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
“山河为证,日月为媒,道门弟子苏若曦求娶阮凝寒,红颜白发,两不相疑。若违此誓,地灭天诛。”
“今朝我嫁,未敢自传。四时八节,不断香烟。春风回顾,折柳同心,愿以此生,永不相离。”
阮凝寒与苏若曦喝完交杯酒后,并肩躺在铺着红绸的床榻上,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月瑶今天偷偷给了你什么东西?"苏若曦侧过身,眼中带着狡黠的光芒。
"没有,她什么也没给我。"阮凝寒心虚地移开视线,连忙否认。
苏若曦哪里会轻易相信,她坏笑着抓住阮凝寒的手腕,将她轻轻压在身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片刻后,便从阮凝寒怀中摸出了那本《风月宝鉴》。
当她翻开书页时,与阮凝寒一般无二地羞红了脸,不过在气势上却绝不肯落入下风:"我发现你很有想法嘛。"
苏若曦指着图案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眼中满含调侃。
"这...这不是我写的!"阮凝寒慌忙辩解,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苏若曦岂会轻易放过她,拉着她"研习"了整整一夜的《风月宝鉴》。
次日醒来时,阮凝寒只觉浑身酸痛,心中暗骂林月瑶送的这本书简直害人不浅。当她起身想要将那本罪魁祸首撕毁时,却发现它早已不知所踪。
阮凝寒轻笑出声:"假正经。"
三年后,青城山广开山门,招收弟子。当一个白发如雪、黑眸如墨的少年踏入青城山大殿时,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那少年看似年幼,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道蕴。
温如玉强压心中的震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友如何称呼?"
少年淡然一笑,声音清澈却:"大道之行,玄而又玄,众妙之门。所以吾名道玄。"
听到这个名字,温如玉口中的茶水瞬间喷溅而出,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慌忙起身,匆匆去寻苏若曦与阮凝寒。
然而当他赶到时,却得知方慕晴已经提前传信给二人。苏若曦与阮凝寒早已借口闭关修行,悄然前往无定神海避风头去了。
面对这个状况,温如玉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收下这位"道玄",如当年侍奉师尊一般,恭恭敬敬地照料着少年。
命运的轮回,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沧海桑田,日升月潜,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某日清晨,苏若曦从修炼中醒来,忽然收到殷红尘的飞鸽传书。信中说无定神海深处新生出一颗碧绿如翡翠的夜明珠,珠光莹莹,周围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幽冥鬼气,甚是奇异。
阮凝寒得到消息后,心中莫名一动,立即与苏若曦赶往无定神海。当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颗夜明珠时,一股熟悉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她挚友留下的印记。
"这是..."阮凝寒声音颤抖,眼中盈满了泪水。
她紧紧抱着夜明珠,倚靠在苏若曦的胸膛上,任由热泪滚滚而下。那些消散在时空长河中的身影,如今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所幸不负韶华,岁月静好,人间无恙。"阮凝寒轻声呢喃,声音中满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苏若曦轻抚着她的青丝,望向远方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也涌起无限感慨。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如今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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