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作者:晚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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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0 章


      赵晚莞几乎是飙车赶到那家名为“乌托邦”的音乐酒吧的。震耳欲聋的鼓点和迷离闪烁的灯光让她一阵眩晕。她焦急地在拥挤嘈杂的人群中搜寻,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吧台最偏僻、光线最昏暗的角落,她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施楚音。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趴在冰冷的桌面上,长发凌乱地散落,遮住了大半张脸。脚边歪歪扭扭倒着好几个空酒瓶,还有一个酒杯半倾,残留的酒液在桌面上蜿蜒流淌。

      “楚音!”赵晚莞的心猛地一揪,快步冲过去,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轻轻拨开施楚音脸上的发丝,触手是滚烫的皮肤,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痛苦地紧锁着。

      “楚音?醒醒!我们回家!”赵晚莞拍着她的脸颊,声音带着急切的心疼。

      施楚音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迷离,看到是赵晚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含糊不清地嘟囔:“晚莞……你来了……喝……陪我喝……” 说完,头一歪,又沉沉睡去,身体软得像一滩泥。

      赵晚莞尝试把她扶起来,可施楚音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往下坠。她咬着牙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让她坐直了一点,随即又瘫软下去,差点把赵晚莞也带倒。酒吧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赵晚莞只觉得满心酸楚和无力——她太了解施楚音了,如果不是痛到极致,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失态地暴露脆弱。

      再这样下去不行。赵晚莞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几乎没有犹豫,拨通了那个虽然最近疏远、但此刻唯一能想到也唯一可能帮上忙的人——徐北慕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徐北慕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冷:“喂?”

      “徐北慕,”赵晚莞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急,“是我,晚莞。你能不能……能不能来乌托邦酒吧一趟?楚音她……喝得太多了,我……我一个人实在弄不动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赵晚莞甚至能想象出徐北慕蹙起眉头的模样。但出乎意料,他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只沉声说了一句:“等我。” 便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赵晚莞只能守着烂醉如泥的施楚音,替她挡住偶尔投来的好奇或不怀好意的目光,用纸巾擦拭她脸上蹭到的酒渍,心揪成一团。她不知道施楚音接下来会怎么样,但能把一个骄傲明媚的人打击成这个样子,一定是锥心刺骨的痛。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挺拔而带着寒意的身影穿过喧嚣的人群,径直朝她们走来。徐北慕穿着简单的T恤,面色冷峻,但当他看到瘫在桌上狼狈不堪的施楚音时,那双总是桀骜不驯的眼眸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随即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怎么回事?”他走到近前,声音低沉得可怕,目光紧紧锁在施楚音苍白的脸上。

      “她爸妈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到了,今天离婚了。”赵晚莞疲惫地摇头,声音带着哽咽,“我接到她语无伦次的电话就赶来了,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徐北慕,她看起来很不好。”

      徐北慕没再说话,紧抿着唇。他弯下腰,动作却出奇地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施楚音可能不舒服的地方,一手穿过她的腋下,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稍一用力,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施楚音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难受的嘤咛,下意识地将脸埋进了他坚实的胸膛。

      “走吧,送她回去。”徐北慕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抱着施楚音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像是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赵晚莞连忙拿起施楚音的包,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话,车厢里弥漫着酒气和压抑的沉默。徐北慕开车的侧脸线条紧绷,眼神却不时透过后视镜,落在后座被赵晚莞扶着依旧昏睡的施楚音身上,那份深沉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到了施楚音家楼下,徐北慕再次将她抱起,步履沉稳地走进电梯,开门,将她安置在卧室柔软的床上。赵晚莞熟门熟路地去浴室拧了热毛巾。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晚莞和徐北慕配合默契地照顾着施楚音。徐北慕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施楚音滚烫的脸颊和脖颈,施楚音迷迷糊糊地抗拒,还吐了一些出来,徐北慕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纸巾耐心地擦干净。

      看着徐北慕专注照顾施楚音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痛惜和温柔,赵晚莞心中五味杂陈。她站在一旁,轻声将最近楚音的反常和低落,以及她隐约察觉到可能和徐北慕有关的忧虑,都低声说了出来。

      “徐北慕,”赵晚莞看着他,“其实楚音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坚强,但她这样……我看着真的很心疼。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徐北慕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用指腹轻轻拂开施楚音额前被汗湿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沙哑:“是我的错……是我不太了解她。”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施楚音沉睡的脸庞,那眼神里的冰层彻底融化,只剩下浓烈的心疼和自责。

      就在这时,赵晚莞的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她妈打来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喂,妈?”

      “晚莞啊!不好了!”赵妈妈焦急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你快回来吧!你爸刚刚鱼刺卡住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想尽各种方法还是没好,你带他去趟医院吧。”

      赵晚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看着床上终于安稳睡去但依旧眉头微蹙的施楚音,又看看守在床边目光几乎粘在楚音身上的徐北慕,陷入了两难。

      徐北慕显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他抬起头,看向赵晚莞,眼神里带着理解:“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赵晚莞疲惫地点点头,满心无奈:“实在不好意思啊,楚音只能交给你了。”

      “你快回去吧。”徐北慕的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楚音这边交给我。我会守着她,直到她醒过来,确保她没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

      看着徐北慕眼中那份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担当,赵晚莞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一些。她相信他此刻的承诺。

      “好……那就麻烦你了,徐北慕。”赵晚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担忧地看了看施楚音,“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电话!”

      “嗯,路上小心。”

      赵晚莞匆匆离开了施楚音的房子,将这片弥漫着酒气、脆弱和刚刚开始回暖的微妙情愫的空间,留给了徐北慕和昏睡中的施楚音。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灯火。徐北慕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玩手机,没有做其他事,只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施楚音的睡颜。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她微凉的手背,然后轻轻握住。

      之前所有的隔阂、冷战、口是心非的话语,在她毫无防备的脆弱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这一刻,守在她身边,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看着她痛苦褪去后安静的睡颜,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汹涌的心疼彻底占据了徐北慕的心。

      夜还很长。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并不轻松,需要不时查看,喂水,处理可能的突发状况。但徐北慕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每一次注视都饱含温柔。在这无声的守护和近距离的接触中,那些被压抑的情愫,那些因误会而生的冰霜,正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悄然融化、升温,重新连接起两颗曾经疏远的心。而赵晚莞,则再次踏入了去医院的“战场”。

      生活,似乎总在考验着她分身乏术的能力。

      宿醉带来的钝痛像沉重的铁锤,一下下敲打着施楚音的太阳穴。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陌生的天花板……不,是熟悉的,是她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意识一点点回笼,伴随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喉咙的干涩灼痛。昨晚……酒吧……一杯接一杯的烈酒……然后是一片空白。

      她难受地嘤咛一声,试图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却在触及床边那个身影时骤然定住。

      徐北慕。

      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撑着额头,似乎在小憩。窗外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也照亮了他眉宇间深深的倦意。他的T恤有些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施楚音的心猛地一缩,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淹没了她。怎么会是他?昨晚……她最后的记忆里,似乎是晚莞的声音?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徐北慕立刻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睁眼的瞬间,所有的疲惫都被一种清晰的关切取代,像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漾开涟漪。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温和,和往日的徐北慕截然不同,甚至小心翼翼地放低了音量,仿佛怕惊扰了她,“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想不想喝水?”

      一连串关切的询问,让施楚音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茫然。她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点点头。

      徐北慕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水,又细心地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唇边。他一只手小心地托起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杯子,喂她小口啜饮。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带来一丝清明。施楚音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终于找回一点力气,声音嘶哑地问:“晚莞呢?我记得……是她……”

      “她来过,”徐北慕放下水杯,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苍白的脸,“昨晚是她找到你,给我打了电话。我们把你送回来的。”

      施楚音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带着羞愧:“又麻烦她了……我昨晚是不是很丢人?”

      “没有。”徐北慕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认真,“她只是很担心你。照顾了你很久,后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后来她家那边出了点状况,她必须赶回去处理。走之前,把你托付给了我。”

      施楚音蹙眉,随即又无力地垂下眼帘,“晚莞总是这样……自己都那么忙了,还要为我操心。”

      “她担心你,也信任我。”徐北慕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承诺的重量,“所以,我留下来。”

      简单的“我留下来”四个字,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施楚音早已冰封的心湖上砸开了一道裂缝。她看着他眼底清晰可见的血丝,看着他为了照顾自己而染上的疲惫,看着他此刻专注而温和的眼神……一股巨大的、迟来的委屈和后怕猛地冲垮了她脆弱的堤防。

      昨晚的绝望,失去的痛苦,被世界抛弃的冰冷感,还有此刻面对他守候的难以置信和感动……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泪水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滚落,起初是无声的,随即压抑的啜泣声再也控制不住,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我没有家了……”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泣不成声,声音破碎不堪,“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句带着巨大绝望的哭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进了徐北慕的心脏。他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犹豫、所有那些因为误会和自尊而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猛地站起身,俯下身,张开双臂,将这个哭得浑身颤抖、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人儿,紧紧地、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他的拥抱是那样用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后怕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无助和冰冷都驱散,用自己的体温将她重新温暖。

      “不会是一个人。”徐北慕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响起,低沉、沙哑,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我在。楚音,我在这里。以后,我都在。”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此刻却成了施楚音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放任自己所有的脆弱和泪水浸湿他的衬衫,哭声从压抑的呜咽变成了彻底的宣泄。那积压了太久的孤独、恐惧和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出口。

      徐北慕只是更紧地拥抱着她,一只手轻抚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背脊,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脑勺,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再说,只是用这个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拥抱,传递着他迟来的悔悟、坚定的承诺和无尽的心疼。

      一夜未眠的疲惫依旧沉重,但感受着怀中人渐渐从崩溃的哭泣转为细碎的抽噎,感受着她紧绷的身体在自己怀里一点点放松下来,徐北慕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所有的等待和煎熬,在能重新将她拥入怀中的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那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坚冰,终于在这泪水和拥抱中,融化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施楚音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噎。她靠在他怀里,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但情绪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徐北慕小心翼翼地松开她一点,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珍视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哭出来就好了。饿不饿?胃里空了一夜,得吃点东西。”

      施楚音有些茫然地点点头,还有些恍惚,仿佛刚才那场宣泄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等着。”徐北慕扶她靠好枕头,掖好被角,然后转身走出了卧室。

      施楚音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听着外面厨房传来的略显生疏但清晰可辨的声响——水龙头打开的声音,锅碗碰撞的轻响……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烟火气,伴随着食物的香气,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宿醉的头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那个曾经冰冷疏离的身影,此刻正在她的厨房里忙碌,为她准备早餐。这个认知,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昨夜残留的阴霾,照亮了她心底那片荒芜的角落。

      尽管前路可能仍有坎坷,但至少在这一刻,她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那个说“我在”的人,正在用最实际的行动,践行着他的诺言。而徐北慕,在厨房氤氲的热气中,笨拙却无比认真地搅动着锅里的白粥,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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