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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的牢狱
还不等独一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
只见,那怪物将愿儿埋在了土里,本想离开,可那鲜红如血的花朵传来阵阵香气,他贪婪地吸着,不多时双眼的红色更加浓烈,终究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一把抓起地上的红花便塞进了口中。
独一慢慢靠近,她愤怒地看着怪物的背影,双眼被粉色填满,使用法力,一掌便击碎了怪物的天灵盖。
她来不及多想,徒手扒拉着泥土,将愿儿挖了出来。
“愿儿,愿儿。”
独一拼命地摇晃着愿儿,见她依旧昏睡不醒,使用灵力将她唤醒。
愿儿终于睁开了眼睛,一把扑进了独一的怀里。
“独一姐姐。”
“没事了,愿儿不怕,愿儿不怕。”
愿儿瞪大着双眼,望向独一:“独一姐姐,葵茵姐姐不见了,住持说姐姐嫁人去了,可她最疼愿儿,怎会不同我告别呢?”
独一不知如何回答,双眼含泪,只是紧紧地将愿儿抱在怀里,不让她看到此时自己泪流满面的表情。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
独一和迦叶便押解着另一个活着的怪物来到了要和尔庆面前,他们将所有事悉数告知,要和尔庆大惊失色,不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会生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三少君,独一姑娘,灵峰寺乃为要和城管辖,此事老夫定会严查,只是,”要和尔庆面露难色,“王城军乃是酆都城直属管辖,我要和城并无权利审办督查啊。”
独一义愤填膺道:“那就没有办法审判他们了吗?”
要和尔庆无奈地点点头:“老夫只能上书至酆都城,如何查办只能等后主定夺。”
一句话,无疑将独一他们推入到了必败的境地。
独一和迦叶自然知道这支王城军归属于酆都胤文,陀迷正是酆都胤文的旧部。眼下,即便他们手上有着一个怪物、一本册子,还有众多受害的女孤,人证物证皆在,可若此事交到酆都胤文手上,想必定会找个由头搪塞糊弄过去。
独一又继续说道:“城主,诡林中有一处开满了红色的花,那下面,”独一的声音有些哽咽,“埋着受害女童的尸体,还望城主能为这些可怜的孩子寻一处静地入土为安。”
“这……”要和尔庆面露难色,“诡林亦是酆都城直属管辖,我等不敢僭越啊……”
独一还想再说什么,但还是将已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明白此事并无转圜,迦叶赶紧作揖。
“那此事还望城主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我必定一五十一上书至后主。”
“那便有劳城主了。”
要和尔庆赶紧说道:“三少君和独一姑娘乃是替民行善的大义之举,老夫身为一城之主,竟无察觉,自愧不如啊。”
独一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直到要和尔庆差人将怪物先羁押起来,她又回过神来。
“城主,此事与灵峰寺乌真等一干人等定是托不了干系,定要严刑审问才是。”
“此事就交予三少君来办吧。”
走出要和城主的宫殿,独一一直沉默不语。
她只觉如鲠在喉,本以为能一举推翻这龌龊的王权,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自己太过天真,想着那些惨死的孩子们还那样孤零零地躺在诡林中,她就连替她们好好安葬的机会都没有便只觉无法呼吸。
迦叶看着独一落寞的背影,清楚她心里感到难过。
可如今,他们身份特殊,诡林一事又涉及颇广,实在不是他们如今的地位所能驾驭。
但迦叶也明白,接下来的路虽凶险万分,但也是独一一心想做的。
这么想着,他走上前,默默牵起了独一的手。
独一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牵你一会儿。”
独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即又说道:“你信城主之言吗?”
“哪句?”
“不知道,可我总觉得真假参半,灵峰寺多得要和城庇佑,但凡节日祈愿,城主家中的女眷多要去住上些时日,关系自然非比寻常,城主又怎会不知悃愊学堂的猫腻?”
迦叶驻足下来,看着独一。
“你的意思是,城主并非真想帮我们?”
“如今,他将灵峰寺的事交予你,若是查出些什么,惹了酆都城的那位不悦,也已将自己择了个干净。”
迦叶抚了抚独一的额发,温柔地说道:“你在担心我?”
“你能不能正经点。”
迦叶收起笑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独一怔怔地看着迦叶,当她准备复仇之日起,便知道前途凶险,可她的心里无惧无畏,只怕会伤害了身边之人,尤其是,迦叶。
不久,乌真等一众僧人便被抓回要和城的大牢。
独一主动提出希望能参与旁听,迦叶应允了。
起初,乌真还打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旗号,咬死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可当那一本记录着罪证的册子被摊开在他的面前,乌真却别过头去,不敢看上一眼。
独一也终于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乌真的头死死压在册子上。
鬼差们见状欲上前阻止,却被迦叶一个眼神阻拦了。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你的‘慈悲之心’!她们……还是孩子啊!”
说到“孩子”两个字,独一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出家人,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将这些无辜的女童一次次推向深渊,是怎样一步步抛却他的慈悲心肠,到如今,依旧执迷不悟。
见乌真依然狡辩着,独一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瞳孔便成了粉色,所有的法力也都凝聚在了手上。
她恶狠狠地说道:“还不如今日,在这里便了结了你!”
“独一!”
这时候迦叶也赶紧出声阻止。
乌真吃力地说道:“王城军护我,你们……岂敢动我!”
独一戏谑地看着乌真,她收回了法力,瞳孔也变成了平常,脸上除了仇恨,还有鄙夷。
“承认了?承认你和王城军的关系了?”
独一一把松开手,乌真自知说错了话,沉沉地低着头。
“说吧,到底是如何?”迦叶说道。
可乌真却再也不发一语。
这样,便过了三日。
独一明白,若不尽早让乌真说出实情,待酆都城的旨意传来定会多生变故。
然而,面对迦叶和独一,乌真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闭着眼睛打坐,这让众人都陷入了困境。
第三日深夜,乌真正坐在牢中打坐,忽然,一把利剑刺来,他吓得赶紧起身躲闪,定睛一看才发现一个黑衣人正拿着利剑闯入他的牢中。
乌真躲闪不及,身上被划伤了几道口子。
他内心恐惧,一边躲闪,一边朝着外头喊着“救命”。
正当那利剑朝着他直直刺去,乌真只以为自己今日要命绝于此,紧紧闭上了双眼,却听到耳边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只见,迦叶和独一二人双双出现,不一会儿便将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只能投了烟雾弹逃离。
经此一事,乌真犹如惊弓之鸟,口里不停念叨着“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迦叶知道眼下正是最佳时机,说道:“乌真,你知道谁要杀你,若你再替他们缄默不语,可不是次次都有今日的好运气。”
乌真双眼发怔,一听觉得甚有道理。
“我说,我说……事情,还得从十城之乱开始说起……”
迦叶平定十城之乱后,酆都胤文遂向帝尊请命,调取王城军中的一支精锐驻守在天冥河的边界。
也正因如此,王城军开始慢慢渗透进了离他们最近的要和城,而灵峰寺又与驻扎之地只隔了一条山路,所以,多有往来。
一开始,王城军只是来灵峰寺烧香祈福,渐渐地,陀迷也与乌真熟络了起来。
灵峰寺虽得要和城庇佑,但要和族势弱,对于灵峰寺的接济也是有一茬没一茬,寺中僧人过得清苦,更别提修缮庙宇。
加上那会儿,穷苦百姓难以维持生计,便总是将家中刚出生的女婴送到门口,没来由地又多了几张吃饭的嘴巴,日子过得更加拮据。
那一日,陀迷又来到灵峰寺吃斋,乌真不由地感叹起寺内巨大的开支,于是,陀迷便为乌真出了主意。
原来,按照军令,军队驻扎之地不可有女子出入,而那时候的灵峰寺内,乌真收留的女孤已有十人,军中男子无处发泄,便把眼睛瞄准了这些女童。
一开始,乌真心存善念、万般不愿,但架不住陀迷的威胁和军队的骚扰,终于只得同意。
不过,很快,当陀迷将白花花的银子送入乌真手中,他心中的那一丝善念也被邪恶和贪婪吞噬。
终于,他也成了恶魔的一份子。
为了招收到更多的孤女,他开设了悃愊学堂,打着育人的幌子,让那些老百姓心甘情愿地将自家的女孩抱送到灵峰寺。
可女孩们的数量远远无法满足王城军的需求,于是,他开始从人贩子手中买来女童,更甚至,不惜掳走那些本该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女孩。
每日,乌真都会命寺里的僧人准备好甜梅露,并在孩子们睡前服下,那里面已经被参杂了致人昏睡的药物。
入夜时分,王城军的将士便会出现,将她们带走享用,之后再送回寺里,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也会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葵茵,就是其中一个意外。
一日,按例,孩子们喝下甜梅露便要睡下,可不知那日葵茵并没有喝,到了半夜,王城军的将士来到卧房,正巧挑中了葵茵。
葵茵不明所以,于是大声呼救。
乌真他们慌忙赶来,为了不让她将事情说出去,原本是要取了葵茵的性命。
但陀迷见葵茵长得实在貌美还有利用价值,于是命人拔去了她的舌头,以此惩戒。
乌真这一交代便交代了两个时辰之久,在场之人无一不听得愤恨不已。
独一还是高估了自己心理的承受能力,她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事实会令人发指到如此地步。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里虽是学堂,却不教书习字。
为何每个女孩子都恪守规矩、沉默寡言。
为何葵茵总是恶狠狠地看着外人,死死保护着愿儿。
那些纯真的生命,原本以为找到了庇护之所,却不想是被困于罪恶的牢狱。
等到及笄之年,寺里便对外宣称给她们找了好人家,不听话的便会杀死,那些孩子的名字上会被画着红圈,尸体交由王城军处理,至于怎么处置乌真便不得而知了。
“听话些的便会留着性命送去酆都城的醉春楼。”
乌真一句话,无疑给了迦叶和独一当头一棒。
他们知道这里面,酆都胤文一定起着什么作用,却不知不仅仅是庇佑那么简单。
如此说来,对于这里的一切,酆都胤文一定全都知晓,更有可能,这一切的操盘者便是他。
如若真与独一他们猜想的一样,那么今日此事被他们捅破,很有可能已经把自己置于必死的境地。
想到这里,独一心有余悸,她忍不住看向迦叶,迦叶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起她的手,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迦叶心里默念着,独一,不要怕,有我在。
回到度朔府,因为乌真的交代,独一和迦叶都显得有些沉闷。
厅堂内,朝晨正吃着饭,见迦叶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三哥,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热一热。”
迦叶摇了摇头,转头对着独一问道:“你累了一天一夜,还是先吃点饭吧。”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些,要不我让人做点粥吧,来人啊,去热些粥来,要快。”
见迦叶眼里只有独一,朝晨明显有些不悦,默不作声地走到饭桌边。
独一望向朝晨,想着怪物对孩子们的行为,又想着朝晨也被掳走一段时日,或许也遭遇了什么。
“公主,这些日子,你是否有记起一些关于被掳走之后的记忆?”
独一的问话,让朝晨一愣,她有些吃惊地望着独一,眼神中竟有些恨意。
“没、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立马低头,又自顾自地吃着饭。
独一上前:“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朝晨一把把筷子甩子桌上,一脸愤怒:“难道我还要骗你吗?为什么一定要我想起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回房了,你们慢慢吃。”
在独一的目光中,朝晨仿佛像是逃离的鸟儿一般离开了。
朝晨回到自己房间,立马关上了房门。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恨而又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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