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为何不动凡心

　　归墟的风带着咸涩的海腥味。

　　晏昭站在黑色沙滩上，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海沟。一个月前，她就是在这里被云谏"审问"，谁能想到如今两人会以新大道之主的身份重返旧地。

　　"确定是这里？"她踢了块石子下去，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回音。

　　云谏点头，赤金发梢在潮湿的海风中微微飘动："花瓣地图显示，最大的一块往生镜碎片就在归墟之眼。"

　　他取出九龙玉印，九条小龙立刻活了过来，绕着印玺游动。其中三条脱离印体，化作金光射入海沟。片刻后，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露出中央一条狭窄的石阶，直通深渊。

　　"走吧。"云谏率先踏上石阶。

　　晏昭紧随其后，红尘剑握在手中。石阶湿滑异常，两侧海水壁立千仞，随时可能合拢。随着深入，光线越来越暗，唯有云谏的发梢和她的凤凰纹身提供些许光亮。

　　"奇怪..."晏昭突然停下，"这里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水声，归墟之眼内竟无半点生命迹象——没有鱼，没有藻，甚至连贝壳都没有。仿佛所有活物都在刻意避开这个地方。

　　云谏也警觉起来，无垢剑出鞘在手："有东西在干扰..."

　　话音未落，石阶突然崩塌！两人反应极快，同时御剑而起。就在这瞬间，两侧海水轰然合拢，形成封闭水道将他们推向更深处！

　　"抓紧我！"晏昭一把抓住云谏的手，背后凤凰纹身光芒大盛，赤金羽翼虚影展开，在水中硬生生撑开一片空间。

　　两人随激流下坠了不知多久，最终被冲进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洞穴干燥得出奇，明明身处海底却没有一滴水渗入。更诡异的是，洞壁上镶嵌着无数镜子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

　　"往生镜冢..."云谏轻声道，"传说中记载三界所有记忆的地方。"

　　晏昭走近最近的一面碎片，惊讶地看到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三百年前她与云谏初遇的场景——昆仑山巅，大雪纷飞，年轻的云谏正在练剑，而她躲在树后偷看。

　　"这些镜子..."

　　"记载着所有重要记忆。"云谏检查另一块碎片，"包括被玄天上帝篡改的部分。"

　　两人分头寻找，很快在洞穴中央发现了一块比其他碎片大得多的镜片。它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表面笼罩着一层黑雾。

　　云谏刚要触碰，镜面突然浮现一张人脸——不是玄天上帝，而是一个更古老、更威严的面容。这张脸有着与玄天上帝七分相似的五官，但眼神更加深邃，额头上有一个奇特的火焰纹记。

　　"终于来了。"镜中人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新天道的小娃娃们。"

　　晏昭的红尘剑立刻指向镜面："你是谁？"

　　"名字早已遗忘。"镜中人轻笑，"世人曾称我...初代。"

　　云谏瞳孔骤缩："初代天道守护者？"

　　镜中人——或者说初代——露出赞许的表情："聪明。看来清微那老东西还是留了些真东西给你们。"

　　"清微真人临终前警告我们小心往生镜。"晏昭握紧剑柄，"你就是玄天上帝背后的存在？"

　　初代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上帝？那个叛徒也配称上帝？他不过是我的一缕分神，趁我沉睡时窃取了权柄。"

　　镜面景象变换，显示出远古场景：初代守护天道平衡，而玄天上帝作为他的副手，暗中篡改法则，最终发动叛乱将初代封印在往生镜中。

　　"所以你是好人？"晏昭狐疑地问。

　　"好坏不重要。"初代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重要的是，你们的新天道有致命缺陷。"

　　云谏上前一步："什么缺陷？"

　　"情义大道依赖情感纽带。"初代指向两人，"一旦你们之间的羁绊断裂，整个体系就会崩溃。"

　　镜面再次变化，显示出令人不安的画面：三界因新天道崩溃而陷入混乱，修士们互相残杀，灵气枯竭...

　　"危言耸听。"晏昭冷笑，"我们的羁绊怎么可能断裂？"

　　初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云谏："你知道为什么选你继承情劫道吗？"

　　云谏沉默。

　　"因为你是最完美的容器。"初代的声音带着蛊惑，"无情道根基，情劫道外衣，实则都是为了封印真正的大道——绝情道。"

　　镜中突然射出一道黑光，直入云谏眉心！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赤金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云谏！"晏昭急忙扶住他。

　　"没事..."云谏咬牙站起，但晏昭通过血誓感受到他体内灵力正在剧烈震荡，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初代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感应到了吗？那才是你真正的力量。"

　　云谏突然抬手，无垢剑化作白光直刺镜面！镜子应声碎裂，但初代的笑声仍在洞中回荡：

　　"逃避没用，迟早你会明白自己的宿命..."

　　随着镜子彻底破碎，整个洞穴开始震动。嵌在墙上的无数镜片纷纷脱落，在落地前化为齑粉。

　　"快走！"晏昭拉起云谏向外冲去。

　　身后，海水冲破屏障，如万马奔腾般涌入。两人御剑疾飞，堪堪在通道被完全淹没前冲出海面。身后，归墟之眼轰然闭合，激起百米高的巨浪。

　　"咳咳..."云谏跪在沙滩上咳嗽，发色已经恢复，但眉心的黑点迟迟不散。

　　晏昭小心地检查："他给你下了什么咒？"

　　"不是咒..."云谏摇头，"是一段记忆。"

　　通过血誓，他将看到的画面共享给晏昭——远古时期，初代确实创造了绝情道，但并非为了统治，而是为了对抗某种更可怕的威胁。后来玄天上帝叛变，扭曲了绝情道的本意。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晏昭皱眉，"有情大道有缺陷？"

　　"不一定。"云谏站起身，"但我们需要更多支持，以防万一。"

　　他取出传讯玉简，上面已经堆满了消息。最醒目的一条来自林夙："百派盟约准备就绪，恭请二位回昆仑主持。"

　　三日后，昆仑山巅。

　　与一个月前相比，情义树已经长到三丈高，树干上的赤金纹路更加明显，树冠如华盖般展开，遮天蔽日。树下聚集了来自三界各派的代表，最前排是北冥老祖等重量级人物。

　　"人都到齐了。"白辰迎上来，"玉册也准备好了。"

　　他指向树下的一方玉台，上面铺着长达百丈的昆仑玉册，旁边摆放着金刀和玉碗——这是最郑重的血盟仪式所需。

　　云谏和晏昭走到玉台前，环视众人。与宣言时不同，今天在场的都是各派掌门或长老，每个人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他们表情肃穆，眼中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开始吧。"云谏率先拿起金刀，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让鲜血滴入玉碗。

　　晏昭紧随其后。两人的血液在碗中交融，竟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泛起赤金光晕。

　　"以血为盟，以道为证。"云谏高声道，"今日我二人代表情义大道，与三界百派缔结盟约，共襄盛举！"

　　北冥老祖第一个上前，割指滴血："北冥一派，誓死相随！"

　　其他掌门依次效仿。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加入，玉碗中的液体开始沸腾，散发出奇异香气。情义树无风自动，洒落无数光点，落在众人身上。

　　轮到林夙时，年轻修士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当众撕开监仙司旧制式的外袍，露出里面绣有情劫道纹样的白色内衬。

　　"年轻一代修士，厌倦了压迫与谎言。"他声音洪亮，"今日我们以血明志，誓死追随情义大道！"

　　这一举动引发连锁反应。在场数百名年轻修士纷纷撕去外袍，露出各式各样的新道服饰。有人甚至当场焚毁旧法典，引得情义树光芒大盛。

　　"好！"晏昭忍不住喝彩，"这才是新时代该有的气象！"

　　血盟持续到日暮。当最后一位掌门——东海鲛人族的公主——滴血入碗后，整碗血水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飞向玉册。血水在玉册上自动铺展开来，形成密密麻麻的署名，每个名字都闪烁着微光。

　　云谏和晏昭同时抬手，玉册缓缓升起，悬浮在情义树前。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在场所有修士的本命法宝自动共鸣，剑鸣钟响，笛声琴韵，交织成恢弘道音！

　　这声音如此强大，震得昆仑山巅的积雪崩塌，形成壮观雪崩。但没人在意，因为更震撼的变化正在发生——

　　晏昭胸口的天道伤痕完全转化为凤凰纹路，与背后羽翼图腾连成一体；云谏的白发则褪去最后一丝枯白，新生发梢的赤金色形成细密符文，在暮光中熠熠生辉。

　　"盟约已成！"白辰激动地宣布，"三界从此……"

　　他的话被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清微真人坐化处的那朵白花突然凋谢，花心处的玉佩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一面小镜子。

　　镜子悬浮而起，射出一道光芒照向西方——正是归墟的方向。光芒中，初代的面容再次浮现，但这次更加清晰。他额头的火焰纹记格外醒目，眼神却比上次温和许多。

　　"警惕黑暗……"初代的声音缥缈遥远，"祂已经苏醒……"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三界之外的虚空。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巨大到难以形容，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林夙颤声问。

　　没人能回答。镜子很快暗淡下来，重新裂成碎片。但初代的最后一句警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绝情道是为对抗祂而创……情义大道虽好……但不够……"

　　沉默笼罩山巅。刚刚还欢欣鼓舞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晏昭第一个回过神来。她大步走到情义树下，红尘剑重重插入地面：

　　"管祂是什么，来了就打！我们连玄天上帝都能推翻，还怕这个？"

　　这番豪言壮语打破了压抑气氛。年轻修士们率先响应，欢呼声此起彼伏。年长些的虽然仍有忧虑，但也纷纷点头。

　　云谏走到晏昭身边，无垢剑与红尘剑交叉而立："情义大道初立，正需历练。若真有外敌来犯……"

　　"便是检验新道最好的试金石。"晏昭接上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夜幕完全降临，情义树散发出柔和光芒，照亮整个山巅。修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未来的计划。没有人注意到，云谏眉心的黑点悄悄扩大了一分，又迅速隐没。

　　在人群之外，北冥老祖独自站在悬崖边，望着西方若有所思。他的手中握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碎片，上面隐约浮现出初代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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