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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柴、盈)
次日清晨,盈盈服侍独孤彦云用过早饭,等独孤彦云又睡下了,自己悄悄离开天字第十四号房,急匆匆地去了天字第十五号房。
她梗在心头的疑问,必须得到柴玉笙的答案。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当她离开房门的那一刻,独孤彦云陡然睁开眼,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盈盈敲响了天十五的房门,房里熟悉而警惕的声音响起,“谁?”
“是我。”她小声轻唤,话音刚落,房门便打开了。
柴筝冷眼扫过院外,确认无人之后,紧促地将盈盈拉进屋里。
独孤彦云轻飘飘地落在天字第十五号房的后窗一旁,静听里面的动静。
关门的一瞬,柴筝拥住盈盈,摘下她的面纱,俯首吻上她的唇。
“别这样,我还是彦云的侍妾。”盈盈侧头躲开,眼睛却不敢看柴筝。
柴筝轻抚着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颌,仔细查看脖颈上的勒痕。
浅浅的一道红,几乎看不出痕迹。
他这才放心。
独孤彦云紧攥成拳的手掌放回身下。
“想我了?”柴筝问她。
盈盈不作回答,只问他,“你昨晚、伤的重不重?”
柴筝轻柔地替她挽起耳边的碎发,痴缠地看着她的容颜,回道:“几处皮外伤,没有大碍。”
“柴玉笙,”盈盈鼓起勇气,终于将昨夜思考了一晚上的心事呈递给他,“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方一说完,脸上顿时发烧似的滚烫,心里焦灼地等待他的答复。
独孤彦云紧抿着唇,身体僵硬地倚在墙上,眼底泛起复杂的神色。
柴筝听了此话,心中喜忧参半。他已然听懂梅香的话中之意,但有太多的顾虑,只能装作听不懂,“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盈盈有些错愕,再次更正道:“不是这样的在一起。我和彦云分开——和你在一起。”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探寻他的答案。而他却将心思隐藏的很好,她一无所获。
柴筝想起昨夜前夕在绣楼里江雨霖的判案。“不行。昨天独孤彦云在江雨霖面前保下你,而我已经告诉所有人,我们之间没有私情。如果我们公开,你我都难逃审讯。”
“有这样的事?他昨晚出去了,回来什么都没有跟我说。”盈盈后知后觉,眼中却含满了失落。
柴筝心念一转,绕开话题,柔声问她:“你为何三番两次去鸿泰院?告诉我好不好?”
盈盈犹豫不绝,尽管有玉瑾的暗示在先,但她仍不敢将自己的邵蒙山之女的身份和他的掠影身份相博。
柴筝见她犹豫不绝,心中有些焦急,她三番两次去鸿泰院绝不是巧合,一定有目的,只要她肯和他说实话,他们就有了共同的秘密,甚至可以和他统一战线。
“告诉我好不好?你去鸿泰院的真实目的。你不是普通的丫鬟对不对?你从北靖来的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设计,扳倒独孤彦云。”
盈盈听懂了,但她宁愿没听懂,半晌,她才沉声说道:“你这是陷害。”
柴筝纠正,“不,这是内斗。”
独孤彦云站在墙外,眼底浮起一丝光亮。
柴筝握住她的手,“我们彼此喜欢,却因为独孤彦云不能在一起。你不恨他吗?”
盈盈不答。
柴筝再次试探,“你们在一起,是因为致幻药,对吗?”
盈盈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柴玉笙。
柴筝知道自己猜对了,但他没心思去猜其中的内情,又道:“他对不起你,这是他应付出的代价和补偿。就算你辜负了他,欺骗了他,你不必感到内疚,更不用自责。就当是他亏欠你的。”
盈盈麻木。
柴筝继续规劝道:“你听我的安排,我们一起打败他。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托起她的手,吻上她的手背。
“你要怎么打败他?需要我怎么做?”
独孤彦云听到此处,眉头深锁,眼底生出一丝悲怆和落寞。
柴筝娓娓道来,“梅香,你需要一个北靖间谍的身份,借机败露,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我会抓你进地牢。你需要诱使独孤彦云来救你,或者离间他和江雨霖的关系。你知道,江雨霖喜欢他,而他喜欢你。他的喜欢,就是你的武器。等事成之后,我会设法带你离开荣王府,找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今生今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听明白了。”盈盈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那抹闪亮的眸光却格外刺眼。
“我对你的喜欢,也是你的武器。”
柴筝皱眉,刚要反驳,却被盈盈打断。
“你想利用我对你的喜欢,借机扳倒独孤彦云。”盈盈难掩哽咽,眼角泛起热泪,“柴玉笙,我今天来,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在你的心里,对我到底几分真情?即使我们不公开,我可以单独和彦云分开,我甚至想过不图名不图份的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呢?你只想利用我,打败独孤彦云,成就你的名利地位。我做不到你的期待,没有办法顶着侍妾的名头,陷害彦云。就算他曾经对不起我,但他救过我多次也还清了。他不欠我的,我也不会陷害他。我不是北靖的间谍,你休想给我扣罪名。今天你对我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但是,我不会再来你这里了。”
盈盈挣开柴筝的手,不顾他的呼喊,夺门而出。
独孤彦云长舒了一口气,身影一闪,回了天字第十四号房。
***
盈盈从天十五房出来,并未直接回天十四房,而是回了瓦舍。
她的思绪很混乱,需要找一个地方想清楚。
方才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不会再找柴玉笙’的话,这时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尽管她知道这份‘后悔’既不道德,也不理性。
玉瑾正巧在瓦舍里,她见盈盈回来了,喜出望外,八卦起昨晚的‘大混战’。
“听说,柴玉笙也去了?”玉瑾嬉皮笑脸地问道。在玉瑾心里,柴玉笙能主动参加天十六组织的低端杀局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对盈盈的心意,所以才故意说起柴玉笙,试探盈盈的反应。
盈盈却被戳中痛处似的,低下了头,糯声说道:“我和他分开了。”
???
玉瑾吃了一惊,急忙拉住她细问。盈盈正想倾诉,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玉瑾。
玉瑾的表情随着剧情的深入愈发扭曲,当听到最后那句‘再不去找他’时,大脑已经完全宕机。
柴筝挺机敏的人,怎么一谈恋爱,就像傻了似的?
他怎么能把搞事业和搞感情混为一谈呢?
当务之急,得帮柴筝把盈盈哄好。
玉瑾想了想,柔声劝道:“小柴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问题,但他那句‘和你在一起’,我相信这话是认真的。”
盈盈这才再次琢磨柴玉笙的那句‘等事成之后,我会设法带你离开荣王府,找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今生今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此前她只当这话是柴玉笙哄骗女孩的套话。
“这难道不是一句可有可无的承诺吗?”盈盈心里仍然不痛快。
玉瑾心里憋出内伤:柴筝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告诉盈盈?
盈盈在中秋之后就要离开荣王府,如果他们现在错过彼此,将来再难相见。柴筝从小到大不曾感受过‘情’和‘爱’,盈盈也许就是他的救赎。
反复挣扎之后,玉瑾抛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认为这不是一句戏言。”
盈盈立即听出另一番深意,思绪划过记忆,追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又为何替柴玉笙说话?”盈盈压低了声音,说出那埋藏已久的怀疑:“你是间谍,莫非——他是你的同党?”
玉瑾哽住,犹豫了半晌,沉声说道:“没有真凭实据,你不能乱讲。”
盈盈不再答话,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柴玉笙为何会将扳倒独孤彦云的计划告诉她,为何会问她是不是从北靖来,甚至想给她安排一个间谍的身份。
如果他是北靖间谍,那么便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利用她登上南荣第一杀手之位。
一切都有了另一种解释:他想要确认,三番两次夜闯鸿泰院的自己,是否是他的同党。他想与她并肩作战,扳倒独孤彦云,削弱南荣的战力。
他只是想以更贴近彼此的方式和她在一起,他想要了解她更多,彼此不再是两个孤独的个体,而是抱团取暖的知心人。
他开诚布公地向她袒露自己的计划,只因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唯有对自己人,才会如此直白地说真话。
错了,全错了。
她错怪了他。
盈盈收回思绪,反握住玉瑾的手,盯着她的双眼,“云露死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既然替铃兰报仇,为何不替云露报仇?你为何只杀于祥,却不杀柴玉笙?”
玉瑾被反将一军,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打不过他。”
盈盈再次确认了——柴玉笙,也是北靖间谍。他们在江雨霖面前,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间谍互杀戏,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柴玉笙一点一点地争取到江雨霖的信任。
“柴玉笙的真实身份是谁?他的品阶一定比你和云露高,所以你们才不惜用生命堆砌成他上升的阶梯。”
玉瑾沉声道:“盈盈,你想多了。”
盈盈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姓柴,如果这个姓氏是真实的,在北靖朝堂,有一支权倾朝野的政党——柴氏党。
“我去问他。”
顺便向他道歉。
盈盈重新点燃心中的希望,向天字第十五号房跑去。
玉瑾看着盈盈远去的身影,暗自释怀。
柴筝的间谍身份,是盈盈自己猜到的,可不是她暴露的,她没有失职。
***
天字第十五号房的门窗紧闭,柴筝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他的脑海中依旧盘旋着她最后的那一句话——“我不会再来你这里了。”
眼窝里噙满了湿热的液体,他伸出手指,轻轻一触,水珠沾在指尖,落在衣襟上。
这是眼泪吗?
他竟然哭了。
只因为他要‘陷害’独孤彦云,她便斩钉截铁地与他断绝关系。
她既不认可他的事业,也不认可他的处事方式。
她反对他扳倒独孤彦云的任务,不齿他的阴险、毒辣、卑鄙、狠戾。
他这只阴沟爬虫,连她这束光,都不愿照射。
罢了,就这样堕回黑暗里,就当作从未拥有过光明。
门响三声。
是秋霜的暗号。
他隐藏起情绪,换回那张冷冰冰的脸,死气沉沉地对门口说道:“进来。”
秋霜进门锁紧门栓,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直言道:“柴大人。奴婢需要您帮忙除掉一个人。”
“谁?”
“凝露。她最近时常瞒着奴婢去绣楼,奴婢怀疑,江雨霖有意提拔她做膳房管事。”
“她曾经在独孤彦云的饭菜里下毒,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独孤彦云,借他之手除掉她。江雨霖那边不会留下破绽。”
“是。”
秋霜起身准备告退。
他一抬手,掀去了她的面纱。
秋霜错愕的眼睛撞进他的瞳孔里。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他与秋霜的沟通是如此的顺畅——不像她,解释半天,不但被质疑,甚至被抛弃。
他轻笑,“果然,我们是同一类人。”
秋霜微笑回应,不答话,也不走。
她太懂男人的心思了,通常这种情况,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她被他紧紧地锁在身下,强忍着剧痛勉力地迎合着他。
粗暴、折磨、羞辱。
腰肥、肩宽、皮肤不白,头发不柔顺……
他按照心里的那个人,将她从头到脚挑剔了一遍。
他托起她的头,命令她:“高兴点,说你还想要。”
她不想要,可她不得不听令。
她勉强展开一个假笑,学着他心里的那个人的声音,柔柔怯怯地说:“还想要。”
“不是这样。撒娇、撒娇会吗?命令我。骑在我身上。”
他翻了个身,将她托在腰上。
她的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原以为,他和梅香之间,他为主导,梅香被动承受。却没想到,事实截然相反。
高高在上的柴大人,狠绝杀手柴玉笙,在感情里,竟然是逢迎讨好的一方!
久久的折磨,她如干裂的土地,不想再配合他继续演戏。
忽然,她瞥见门上闪过一道人影,那影子的发饰上只戴了一只簪,再无其他首饰。
是梅香!
她的救星!
“柴大人,梅香在门口,她一定是误会了,你快去追她!”
她推搡着两眼发懵的柴玉笙起身,自己迅速地穿衣服。
盈盈跑到天十五的门口,却听到了里面一听便知的动静。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柴玉笙,不仅对她有情,对别的女人也这样。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地说‘在一起’,转身就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
‘找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今生今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这不是一句承诺,是戏言。
她竟然因为玉瑾的一句臆断,就这么轻易地再次相信他对她有真感情。
是利用。
一直以来都是利用。
她不会再上当了!
她拼命地向天字第十四号房跑去,尽管听到了身后路过的丫鬟的问安声——“柴大人康安。”
木门‘哐当’一声打开,‘哐当’一声关上。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天十四屋里的地上,慌恐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
独孤彦云的房间,没有人敢进来。
这里是安全的。
她不安地向床上看了一眼,独孤彦云仍睡着,没有被木门吵醒。
她长呼了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翻出胭脂水粉修容。
打开梳妆奁的一瞬,一只红宝石镶嵌的红梅簪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只簪,之前她从未见过。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她拿起红梅簪,疑惑地看向床上的独孤彦云。
天庐道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路过丫鬟的问安声,一声声‘柴大人’听得她心烦。
她猜够了,哭够了,难过够了,她累了。
她不想再思考这段情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她不想再纠结这个多余的问题。
一段孽缘而已,不问因,便不求果。
她散开头发,发丝垂落及腰。头发全部盘起,不留半披,以红梅簪定型。
手指拂过架子上摆了许久的杏黄衣,她褪去浅绿衣裙,换上了那件象征性的衣裙。
从现在开始起,她是独孤彦云的收房丫鬟——梅香。
第一件事,解决掉外面烦人的声音。
她打开门,晌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身上的杏黄衣格外明艳。
双手交握在前,徐徐向天庐道上走去——这是她在闺阁时,从记事起就开始学习的士族淑女步。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
周围送膳、洒扫的丫鬟络绎不绝,却又似刻意放慢脚步,可能是不想错过这条八卦。
“柴大人,我家房主在休息,请离开这里。”
她注意到他的手是颤抖的,但她已经不想探寻缘由,心里只觉得解气。
她冷冰冰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
原来,她也可以做到像杀手那样——无情无义。
他转身走了,脊背依旧挺拔如松。
她目送着,直到他走进天字第十五号房,关上了门。
她胜利了。
原来‘赢’这么简单,只需要换上强者所有物的衣服,便可以狐假虎威,干翻那只阴沟爬虫。
盈盈撑着最后一丝体面,迈着规矩的步子,回到了天字第十四号房间。
珠翠罗绮,陈设华丽。
是独孤彦云为她打造的温暖的巢穴。
她重新审视周围的一切。
独孤彦云,对她还是挺好的。
他既然喜欢她,她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他呢?
她怔怔地看着铜镜前的自己,目光呆滞,妆容浓艳。她仍是她,却不再是从前的她。
沦落吧,毁灭吧。
她累了。
床上传来一声轻咳。
她走到床边,第一次凝望着独孤彦云。
第一次好好看清他。
剑眉如锋,鼻梁如山,轮廓依旧硬挺肃杀,眼睛里却不似初见时的深邃,盛满了她看得懂的柔情。
他,在为她改变。
而那个他,却未曾为她改变过。
她扑到独孤彦云的臂弯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将掌心的温热传递给她。
“我可不可以留在这儿,我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她边流泪边求他。
“好。”他答应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
膳房里的丫鬟们虽然都已经送完了午膳,却不约而同的回了膳房,讨论得热火朝天。
“哎,你们方才看见梅香那个得意劲了吗?”蔷薇率先开启八卦大题,引来膳房众女所有人捧场。
丁香立即跟风:“可不,天庐道上来来往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竟连柴大人都敢怼。”
天仙并未看到现场,但话题立即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接过话去,“她的胆子,挺大的嘛,一点儿都不像刚来的时候。”
玉兰‘哼’了一声,“人家现在可是天十四的侍妾,背后的靠山不得了,她还把谁放在眼里?”
蔷薇不屑冷嗤,“这个梅香,手段真是不得了。那样一副容貌,竟也能博得房主的青睐。”
墨屏在旁悠悠开口:“人家可不丑。还聪明的很呢。”
话音一落,众女又惊又奇。
娇杏直问:“她不是丑女?”
墨屏笑而不语。
这时恰巧秋霜回来,众女的八卦传入她耳中,然而她并不整肃纪律,只坐在旁边倾听。
芍药“哎”得一声,又吸引了众女的好奇,她突然想起来一事,大声说道:“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梅香和柴大人有私情!”
众女惊得目瞪口呆,石棉赶紧摇了摇芍药,又瞄了一眼墨屏,“你可别乱说,墨屏还在这儿呢。”
墨屏却坦然地回应:“你们随便说,我无所谓。”
一语掀起波涛海浪,众女纷纷围到墨屏身边,有人八卦、有人安慰、有人质疑。
秋霜蹙眉,暗暗揣测墨屏与柴玉笙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毕竟,柴玉笙既然会和她……保不齐也会和墨屏……而墨屏的表现,看上去全然不在乎柴玉笙。
众说纷纭之时,蔷薇尖锐的声音穿透众女的耳膜:“没想到梅香竟是个渣女,她到底要脚踏几条船啊!”
“啊!”玉兰惊叹一声:“梅香给天十四戴了绿帽子!”一语毕,玉兰就被丁香捂住了嘴巴。
短暂的安静之后,众女又将矛头对准梅香,再不提独孤彦云和柴玉笙。
翠竹一言不发,心里的油盐酱醋倒了一地:这个梅香,看着笨笨傻傻的,怎么到头来天十四、天十五都是她的?偏生她争了这许久,才得了一个天十六!
秋霜冷眼旁观,突然瞥见凝露已经悄悄走到门口,她一口喝住凝露,问她要干什么去。
凝露本想将众女的八卦传给江雨霖听,见秋霜来问,她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不舒服,想回瓦舍休息。
秋霜附在凝露耳畔,低声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到底是藏不住的。如果被江姑娘知道,天十四和梅香是因为致幻药在一起的,她会怎么想?”
凝露一听‘致幻药’三个字,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向秋霜求饶。
秋霜想起柴玉笙的交代。
如果按照柴玉笙的方法行事,一方面是为她扫清障碍,另一方面更是为了离间了独孤彦云和江雨霖,好让他更上一层楼。她想起方才柴玉笙对她的折磨,现在还隐隐作痛,心里来气:既把她当替身,又利用她当跳板,他真过分!她心念一转——不如将凝露交给独孤彦云处置,卖独孤彦云一个人情。
这时,一个杏黄衣丫鬟走进膳房。
众女一瞧,来者竟是春兰!
当日在采风台春兰率先对膳房众女大打出手,自打那日之后,洒扫只派绿衣来领饭,她怎么敢来?
玉兰恰巧站在门口,正眼都没瞧春兰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春兰姐姐,你来的不巧,膳房已经没饭了。”
春兰双臂环胸,看着堂内满怀恶意的膳房众女,轻轻一笑,“我吃过了。”接着,她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天十四房主还未用膳,你们抓紧给房主送过去!”
众女错愕,娇杏柳眉倒竖,质疑道:“梅香不是他的丫鬟吗?她怎么不来,还让我们去送?”
蔷薇气得口不择言,“云露在的时候都是来领!她倒好,还让我们送去?她是主子小姐不成?”
众女顿时怨声载道,各种诋毁。
春兰心里暗爽,没有什么比看膳房众女破大防更精彩的事了。她从在天十四门口干活的浅碧得知此事之后,就一定要亲自来膳房说道,等着看这场好戏。
秋霜站了出来,冷冰冰地对春兰说:“谢谢你特来通知。我们知道了。”
春兰见秋霜发话,自己也不便再留,转身就走了。
春兰一走,方才的窃窃私语顿时炸锅。
狗仗人势、作威作福、狐媚惑主……各种羞辱的词全用到了梅香身上。
水仙备好食盒,往桌子上一扔就走了。
蔷薇瞪了一眼那食盒,忿忿不平道:“横竖都是丫鬟,谁要给她送饭?等她自己来领!”说罢摔帘出门。
蔷薇的话,为本就心中别扭的众女架起不接活的依仗,食盒传递了一圈,竟没人接下。
秋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撇到凝露,“你拎上食盒,咱们一块去天十四房里。”
***
凝露悲愤填膺,失魂落魄,心知自己死到临头了。
一定是天甘十出卖了她!
凝露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一进了天十四的门,便跪倒在独孤彦云面前,连喊求饶,称道都是天甘十重金威逼利诱她。
盈盈一见凝露这般模样,心中不忍。府中丫鬟生存不易,房主威逼利诱,谁敢拒绝呢?
“彦云,我们放她一条生路吧。一切都是天甘十做的局,她只是棋子,被利用了。”盈盈软言请求。
“好。”独孤彦云不多说一个字,拾起筷子吃饭。
盈盈走上前去,将凝露扶了起来,“凝露姐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若继续留在王府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尽快离开这里吧。”
凝露连连谢过,而秋霜却暗道不妙。
秋霜原本以为独孤彦云会为了在梅香面前表现,而一掌拍死凝露,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人放了。
柴玉笙交代的可是要借独孤彦云之手杀了凝露啊!
这剧本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没拿到柴玉笙要的结果,她可交不了差!
眼下无计可施,她只好交代凝露回瓦舍收拾行囊,自己再想办法。她正走在路上,忽而一人现身于她面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柴筝!
“哐当——”秋霜被扔进天字第十五号房,门窗紧锁,阴暗的室内环绕着浓烈的安神香的气味,气氛相当古怪。
柴筝立于紧闭的窗边,语气冷若冰尸:“我怎么交代你的?”
秋霜脑海急转——柴玉笙问的是凝露之事。
难道,她带着凝露去给天十四送饭,被柴玉笙看见了?
她怎么这么笨!
秋霜这才反应过来——梅香把柴玉笙从天庐道上赶走,赌气躲在天十四房间里不出来,所以柴玉笙只能躲在暗处等梅香!
偏偏她还带凝露去天十四房里,这不是等着被抓吗?
好在她早早准备了一套说辞,忙解释道:“梅香和二位房主的事流言不止,这个凝露正准备去找江总管打小报告,被奴婢抓了个现行。奴婢担心凝露再无中生有生出口舌是非来,对大人不利。眼下别无他法,这才带去天十四房主那领罪。奴婢本想着天十四房主会一掌拍死凝露,没想到、”她顿了顿,观察着柴玉笙的神色,“梅香在旁求情放了凝露,她这才饶得一条性命。”
“是么。”
黑长的背影遮去了那束唯一本该射进房间里的光,明明是午后正阳的时候,却尤为阴森诡异。
半晌等不到后话。
“凝露死了!!!”
一声尖叫划破房间里的死气般地沉寂,天庐道上突然混乱吵嚷起来。
秋霜越听越不安,谁杀的凝露?
——除了他,还会有谁!
“砰砰砰!”门外响起马钰的声音,“柴大人,膳房的凝露死了,怎么处理?”
“扔去乱葬岗。”
颀长的身影转过来,背光的阴影淹没了他的面容。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到你了。”
一股大力将她拎起又甩飞,她被再次扔到地上,后脊如断裂般剧痛。
她强撑着身子伏在地上,摆回几近散架的跪姿。
“一条不听话的狗,留着作甚?”
她哆哆嗦嗦地跪滑到他脚下,拉着他的黑衣,带着哭腔恳求他:“大人饶命、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自作主张,坏了大人的安排。”她急中生智,“奴婢、奴婢对您还有用——梅香不肯出来,奴婢可以进去。奴婢可以给她带话……”她脑筋乱转,来来回回围绕着梅香说事。
“休再提她!”
她被一脚踹飞,深咳一声,竟吐出带血丝的痰。
黑影一步步向她走来。
“大人、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的脸贴在地上,不敢抬起半分,更不敢再提梅香,“您留着奴婢这条贱命,为您再做点事吧。”
头颅前‘吧嗒’一声,落下一只瓶子。
“喝完。”
秋霜连问都不敢问,也不敢半分不情愿,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喝尽了瓶中怪异的药水。
只要递来的不是刀子,她就有活路!
紧接着,她的头开始眩晕,视觉开始模糊。
“什么感觉?”
“头晕……看不清……”
她张开嘴,却已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我是谁?”
她费力地睁大了双眼,却吃惊地忘记了一切。
“凌霄!”
她抓住他的肩膀,发疯般地拍打着‘凌霄’:“都怪你!你收的王八蛋小弟,他欺负我!”她撕裂般地叫喊着,“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又活了!”随之而来的痛哭流涕,“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找我?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啪啪”两声,她胸前吃痛,失去了知觉。
黑衣杀手站起身,开门独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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