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

　　靳昔肉眼可见的愣住了，“有是有，就只有我们两吗？”

　　“你可以叫你的朋友一起来。”

　　“那行吧，不过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林月很浅地笑，“这个案子快结束了，就是觉得要做点什么才行。你是受害者，我答应你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完成。”

　　“我知道了，”靳昔打断她的话，“别说了。”

　　林月很无奈地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以后可能就很少给你发信息了。”

　　靳昔心情有些复杂，林月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以后可能她们很少会见到了。

　　告别吗，她看着天边，现在是6月份，太阳已经很烈了，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吵的有些让人心烦意乱。

　　段璟深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

　　“她怎么来了？”

　　靳昔的表情带着疑惑，“她说要请我吃饭，你要去吗？”

　　段璟深，“你要去？”

　　"她说这个案子要结案了，想做个彻底的结束吧。"

　　“不去，我和她不熟。”

　　靳昔很淡地笑了一下，“她说是告别，但是我总感觉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等到吃饭那天，靳昔去到了林月家。她上次来过，那次的她被仇恨蒙蔽的双眼，一心之想杀了于怀才，还好被林月给拦下了。现在想想，要是于怀才真都是死在了她的手上，那才真正是来不及。

　　人终究要放下些什么，那些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消散又或者是发酵成浓烈的恨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靳昔不想去管了。

　　“来了。”

　　林月今晚穿着很简单的家居服，靳昔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只小狸花猫堵在门口，成恐龙状盯着她。

　　“我给她取名字了，叫平安。”

　　靳昔淡淡一笑，“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她很凶，相处久了就好了。”林月带靳昔进来。

　　“我去做饭，你在这坐一会。”

　　靳昔起身，“我来一起帮忙吧。”

　　“不用。”林月冲她笑笑，“和我的小猫好好玩一会吧。”

　　靳昔只好又坐了下去，厨房传来声响。靳昔觉得有些别扭，和林月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那天林月落泪的样子在脑子里面挥之不去。靳昔觉得有些沉重，她对我是什么感情呢，她想不明白。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很好，就因为自己是她案件的受害者，所以对自己那么关注吗。她不讨厌林月，她身上有平常人身上没有的东西，热烈、温暖。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是很协调。

　　靳昔看了一眼空调，小猫趴在空调前面，眼睛睁得格外圆。靳昔伸出了手，“过来，小平安。”

　　狸花猫视线落在靳昔伸出的手上，身子蛄蛹了一下。靳昔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正准备过去。

　　“吃饭了。”

　　林月的声音传过来，靳昔不再去管猫，去厨房端菜了。

　　晚饭是三菜一汤，林月，“没什么菜。”

　　“够吃了。”

　　林月去拿了冰啤酒，靳昔错愕，“我……”

　　“我喝，你喝饮料就行。”

　　靳昔总觉得林月有些奇怪，她的眉宇里似乎藏着淡淡的悲伤，让人有些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案件所以心烦吗，但是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于怀才他……”

　　林月顿住了，靳昔猜想，果然是因为案件。

　　“是发生什么了吗？”

　　林月苦笑，“没什么。”

　　靳昔放下筷子，“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你那么奇怪。”

　　林月似乎是不想说起这个话题，“先吃饭吧。”

　　林月喝了一大口冰啤酒，靳昔默默地吃菜，确实，和自己说了又能怎么样，自己只是一个学生，什么帮助都给不了。

　　林月烧的菜一般，但靳昔还是吃了很多。

　　快要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林月要忽然开口了，“我上次去看你们的节目了。”

　　“嗯，怎么了？”

　　“演得很好。”

　　靳昔不好意思地笑，“主要是剧本本身就很搞笑。”

　　“剧本是池烟写的吧，我看的时候她过来说了。”

　　靳昔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嗯。”

　　“她说，她写的原本剧本不是这样的。”

　　靳昔吃了一口菜，“剧本嘛，改了很多遍也很正常。”

　　“是啊，确实很正常。”林月又喝了一口早已不冰的啤酒。

　　靳昔终于品出了一点什么来，放下碗筷，盯着林月看，平静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直接说吧。是不是案件又挖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和我有关吗，和月下的新娘有关吗？”

　　林月维持了一个晚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又带着一丝清醒的痛苦。

　　“靳昔，我问你，听话水和你有没有关系？”

　　靳昔错愕，“你什么意思。”

　　林月深吸一口气，“字面意思，你有嫌疑 ”

　　靳昔放下筷子，淡淡道，“所以你现在不仅怀疑于怀才、罗静安，现在也怀疑我吗？你是想说我才是那个听话水的持有者吗？是我给于怀才、罗静安两个人都下了药吗？”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

　　靳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纠结了一晚上林月到底怎么了，还收罗了一大堆安慰人的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一下……”

　　靳昔沉默地看着她，林月的话一下都说不出来了。靳昔忽然笑了，自嘲，“是的，我知道了，因为是上次想要去杀了于怀才，所以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心思缜密、恶毒的人是吗？”

　　林月连忙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靳昔觉得心累，“那你是什么意思。”

　　“于怀才否认了听话水的来源，罗静安也不可能接触的刀听话水这种东西……”

　　“那我呢？我就可以吗?!”

　　林月面对失望地看着她的靳昔，沉默了一会，说，“你有。”

　　靳昔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林月说，“你去杀于怀才的那个晚上，我把你带回了家里，我家里放着的那一箱子就是听话水。”

　　靳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怀疑我拿了？！我拿它做什么？！”

　　林月沉默。

　　靳昔对上她的眼睛，看到了怀疑，她忽然觉得心很累，“证据，你怀疑我的证据是什么？”

　　林月把敬团的来历说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罗母要把敬团给你。你是受害者，她为什么要来感谢你，如果是感谢你劝罗静安回头是岸还说得过去。但她给你的那袋敬团里面，有一个是点了红点的。唯一一个，给了你。那个代表莫大的恩情的敬团给了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靳昔彻底不说话了。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你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感激你。罗静安想杀了于怀才，而现在的他生不如死，办成这件事的人在你们三个人之中。如果是罗静安自己干的，那么她不会现在在监狱里面。会是于怀才自己干的吗，我查了他所有的信息网，他三个月内没有接触过听话说这种东西。”

　　靳昔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林月说，“那批听话水纯度很高，是这三个月内出现的。”

　　“他和罗静安都不具备接触听话水的条件，只有你。排除了所有可能的选项，我只能想到你。”

　　靳昔抿了抿唇，抬眼望着林月。

　　林月看懂了她的眼神，那是失望，她别开眼睛，继续说，“你失忆了，你不记得所有的事情，靳昔你听说过双重人格吗？”

　　靳昔皱眉，林月说，“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但是如果你本身的记忆就有问题呢。你以为那是你的记忆，所以你信誓旦旦地说出来，但是如果那是一段错误的记忆呢？”

　　靳昔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我的第二人格策划了这一次是吗？”

　　林月沉默一会，“……所以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

　　靳昔只觉得这个世界要疯了，“别管什么第几人格了，你是说你怀疑是我，是吗？”

　　林月没说话默认了，下一秒，林月愣住了。她看到靳昔的眼眶红了，林月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拧了一下，巨大的愧疚把她淹没，但她还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没关系。”

　　靳昔红着眼看着她，“证据呢？”

　　靳昔说出这句话后，林月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她这一刻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她和靳昔的关系算是完玩了。

　　靳昔没有说话，扭头看着天花板，眼睛依旧很红。

　　“我有。”

　　靳昔瞬间就嘲讽地笑了一下，“所以叫我来，是来直接对峙的是吗，只不过地点稍微好了一点，不是审讯室。”

　　“你来那几天，小猫刚到我家，买了监控。”

　　靳昔只觉得心很累，林月拿出电脑，“我没有看过，我不敢看。”

　　靳昔愣住了，忽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既然不愿意面对，为什么还有怀疑，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我想不明白，我觉得心脏很疼。

　　电脑上，那一晚的视频在播放着。

　　靳昔进门，找毛巾，那衣服。之后……然后林月姐到了电话，她把那袋子听话水给放在了角落。

　　林月消失在了镜头前面，一秒两秒，打电话的声音透过监控唇过来，十几秒过后，本来安静的监控提示音变绿了。那是提醒有人来了的标志。

　　监控里面，靳昔出现了……

　　她走到那个角落，弯腰，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那是听话水。

　　监控外，林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靳昔蹲着，她是背对着监控的，拍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一秒，两秒、三秒，林月打电话的声音快要接近尾声。

　　一动不动的靳昔终于动了，她的手慢慢地动了一下，这是明显的往回的姿势。

　　只是就在林月以为她要把那小瓶听话水放进口袋的时候，他们听见了一句很响的叫声。

　　是猫。

　　林月回头去看平安，她正给自己舔毛，似乎是舔得有些不开心叫了一声，而后视频里面的叫声叠加在了一起。

　　林月再看监控，事情的走向彻底变了。

　　监控里面，听到猫叫的靳昔顿了一下，把听话水举高放在光下看了一下，然后放了回去。

　　之后，她去摸了摸小猫，回林月的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林月感觉到茫然，而后巨大的危机感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不曾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和靳昔是真的要完玩了。

　　“怎么了？”来接人的段璟深皱眉看着异常沉默的靳昔。

　　“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车上不只有段璟深，还有他带来的皮得，大狗看出了靳昔的情绪，趴在她身上呼噜噜地叫。

　　她并不讨厌林月，即使是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她想起看到林月的第一眼，那时的她觉得这个警察很不一样。

　　“好像我一直在做些什么，却什么都没做到。”

　　“靳昔，我答应你，帮你讨回公道。”

　　“他不会认那些罪名的，我会想办法找到真相。”

　　“他一直在联系律师，于怀才他现在彻底疯狂了，他现在把问题都扯到你和罗静安身上……”

　　“我当然相信你了……”

　　“靳昔，听话水喝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靳昔想，就这样好，到此为止好了。

　　林月像个雕塑一样坐在椅子是，很久很久她才动了。小猫早就吃饱喝足窝在沙发睡着了。

　　林月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她不该这样的。没有证据，就和靳昔和盘托出。明明不该这样的。

　　但忍不住，忍不住，一想到靳昔又可能才是最后的那个人她就觉得无法接受。

　　身体很累，明天还要工作，得去睡觉。

　　但……林月忽然站起来，急匆匆地拨通了电话，“小赵，上次你来我家拿听话水，在路上有没有碰见什么人，有没有？！”

　　“……没有啊，我拿到就直接回来局里，什么人都没看见，小张和我一起来的，他可以作证……怎么了，林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喂，喂……”

　　电话被林月挂掉了她蹲了下来，眼泪打湿了双脸。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轮胎卷起雨水，闯过街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磅礴的大雨中，林月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好像永远都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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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嘟”

　　“怎么了，”值班的警察问小赵。

　　“不知道啊，她问了我之前去她家把听话水带回来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那你遇见了谁吗？”

　　“没啊。”小赵感到冤枉，“我可是拿到后就马不停蹄地下楼然后回到车上和小张一起回来了。全程没见到一个活人。”

　　值班的同事笑了笑，“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她压力有点大了吧。哎，我去泡泡面，吃吗？”

　　“要一桶吧，老坛酸菜味的。”

　　小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深挖出的案件，林月忽如其来的电话，他无聊地滑着手机。忽然他全身一顿，那天晚上他确实没有遇见什么人。

　　但——

　　他遇上了一条狗，一条看起来威武霸气的狗，他蹲下逗了他几秒，狗就堵在路上，周围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他看到路边有自动售货机，便放下了手上的袋子，去买了一根火腿肠。

　　小赵瞬间紧张地站了起来，他的视线离开了那个袋子多少秒，一分钟？不对没有，30秒。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响雷，小赵被吓了一条，他全身都冒汗。不可能的吧，一只狗而已。他安慰着自己，全身却虚软的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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