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娲学院

　　沈涵回过头。

　　“是什么？”

　　道颜脸色凝重。

　　“我们该不该用在裴队的身上。”

　　“我和安羽参加的那个康复项目，你知道那些人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沈涵：“？”

　　“都疯了，全都疯了，而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疯的原因。”

　　“这一项目到最后，我们是利用机器协助神经的微型手术，将他们的大脑清空掉，才将他们丧失的理智拉回来，这一切都太残忍了，可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是极少数。”

　　沈涵呆住。

　　半会。

　　“可是，我没疯啊。”

　　“是啊。”道颜抿了抿唇，眼里透着无法言喻的苦涩，“但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她看着沈涵，平静道：“沈涵，我们需要你活下去。我说安羽愿意为你献出他的心脏，这句话，并不单单是一句话。”

　　沈涵闻言，心跳倏然跳漏了一拍，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后头的白墙上。

　　“我……你是说我现在的心脏是安羽的？”

　　道颜阖眼点头，肯定她的话。

　　“对，你俩的心脏互换了。”

　　“注射KS-i215血清的人，是安羽，并不是你。本来一开始是打算给你用的，但是安羽拿到血清出来之后，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脸色极难看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问他也不说，他只说这个血清不能给异人用，异人用会致死。”

　　“最后，是我给你俩做的手术……”

　　“安羽注射完血清之后，没多久就好起来，心脏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

　　水湶张着嘴，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圆圆的猫眼都瞪大了些。

　　“所以……安羽是真的疯了？”

　　道颜微摇头，“经过我的观察，目前他并没有出现像那些病人一样的病症。”

　　水湶扭过脸，语气带着疑惑：

　　“他这还不算疯？那到底多疯才叫疯？”

　　道颜望了一眼还在震惊当中的沈涵。

　　“思维障碍，如妄想，感知觉障碍、自残、精神分裂等等。”

　　沈涵捂了捂心口。

　　那个傻子……

　　她眼眶又一热，鼻头一酸，深呼吸几口气，眨了眨眼，愣是将眼底的水汽眨了回去。

　　“你们……怎么跟他一样疯……”

　　“裴队怎么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

　　道颜顶着一双通红的眼，苦笑。

　　“因为，你不能死的。沈涵，你死了，我们怎么办？我们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安羽那么高傲的人，你知道吗，他求我，求我给你们换心脏。”

　　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沈涵死。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沈涵在她的心中的份量要比安羽重得多的多，如果最后血清救不回安羽，起码沈涵拥有新的心脏，沈涵能活下来不是吗？

　　至于安羽，他也知道道颜的想法。

　　可是，还是求她给两人做手术。

　　他们都只想沈涵活下来。

　　“裴队认为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救你，他也会同意，我们不能放弃你的生命，就像我们现在不愿意放弃他的生命，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啧啧……”水湶看着两人，简直一言难尽，“你们帝娲的特工，都这么疯的吗？”

　　靠，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啊。

　　看着一个个的大小都有点病的样子。

　　话说，他还要不要加入帝娲啊。

　　他可不想变得这么像神经病一样。

　　沈涵抬手捂了捂眼帘，闷声开口问：

　　“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就我们风昊组的人员，手术是我亲自主刀，7521辅助。”道颜回答，“因为担心你出现排斥反应，我们就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安羽也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空气又沉寂了几秒。

　　水湶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他出声打断沉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救这个人吗？

　　沈涵垂眸，只犹豫了一秒，抬头时已做出决策。

　　“去哀量山。裴队与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们现在是在虚拟的世界里。”

　　道颜拧眉，脸上写满了不安与担忧。

　　“可是这并不单单是针对肉｜体的改变，而是精神上的摧残，那些人经历的事情，很可能会得现在他的身上，而且，裴队是异人，安羽说过，KS-i215不能用在异人身上。”

　　沈涵望着她，“我不是说要让裴队去承受这些，我只是想这个药物既然能治好他，那么我们就一定要找出来，他不能死，我们得让他活着。而且，他现在还不是异人不是吗？”

　　道颜低下头，沉默，皱眉沉思。

　　沈涵问她，“你不同意。”

　　道颜摇头，看着沈涵，目光深幽。

　　“不是，我是在考虑另一个问题。有治愈裴队的方法，我们当然得尝试。”

　　“我是在想，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也引领了z星人的脚步，给了他们也想要的东西。要不然为什么这里会有哀量山这个地方。”

　　沈涵打开门。

　　“这个风险，我们得冒。”

　　*

　　“哀量山？”

　　华亭眉头拧了拧。

　　“没记错的话，在三鸦的作战地图上，标记为第七区。”

　　沈涵问她。

　　“第七区，什么意思？”

　　华亭点开光脑，打开三鸦的内部地图，长指重重点上燕京外圏起来的一个区域。

　　“就是无人区和禁飞区，照理说那边什么都没有。”

　　沈涵皱着眉头说，“有没有，得去看看才知道。”

　　华亭扭过头，眨着那双美眸看着脸色凝重的沈涵，说道：

　　“据我所知，三鸦最有价值的东西，全都在安羽的实验室里。若真有你所说的神奇血清，大抵也在他的实验室，不可能在那个区域。”

　　“你别忘了，帝娲沦陷之前，那个区域是属于帝娲的。”沈涵提醒她，“如果上面有什么设施，之前也是帝娲的，现在受三鸦控制而已，上面的研究，或许不好转移。”

　　华亭坐到沙发上，裹着黑色丝袜的大长腿叠起，伸手撸了两把立在沙发扶手上的猫。

　　“行，说正事。你有什么打算？”

　　水湶：“……”

　　被美女摸也不是不行。

　　沈涵也不废话。

　　“借我一架小型战斗机，直接闯。”

　　雷霆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运气好的话，赶在三鸦支援来之前，就能撤。

　　华亭沉吟一下。

　　“那边是禁飞区，飞行器进入领空区域三鸦就会收到警报，我们只能力求速战速决。好歹是一条人命，闯就闯一回吧，反正我们冒险的事情做过太多了。”

　　听了两耳朵的姚鸿与走上前。

　　“算我一个。”

　　沈涵扭过头，看着不再笑吟吟的人。

　　“兄弟，这回太危险了，你没必要这么做……”

　　姚鸿与打断她的话，“说啥呢，大家都是帝娲的特工，裴越这样我也有责任，而且，华亭大美女也说了，哪回任务不危险？”

　　沈涵张嘴欲言，本能想再说两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本来就是这么热心肠又善良的人。

　　“商量完了吗？”

　　雷钰扛着把枪走上前。

　　“再商量下去，天都快亮了。”

　　天亮没关系，问题是病人明显快要不行了。

　　看着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进入作战状态的雷钰，沈涵挑眉。

　　“你不回基地？”

　　帝娲今天损失严重，再加上盛瑾死亡，现在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雷钰俊脸一凝，严肃开口：

　　“大家都是因为救我才牺牲的，现在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救回裴越，我们也得去闯。”

　　顿了下，神色愈发认真，“这很合理，比另一种选择更合理。”

　　屋内的众人沉默了下。

　　他说的另一种选择，是放弃吧。

　　是的，谁也不想当那个被放弃的人。

　　雷钰没有被放弃，那么裴越也不应该被放弃。

　　华亭站起身，拍了拍雷钰的肩膀，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都说了让你不要那么自恋，你没有那么重要，我们是为了救沈涵和道颜，至于你，纯属是顺便的。”

　　雷钰一把掀开她的手，拨弄了下额前的短发。

　　“我从来不跟美女计较，你这是在口是心非，其实早已经被我英俊的脸庞所迷倒。”

　　华亭脸一抽，直接转身带头出门。

　　“三分钟后行动。”

　　“哎，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立马就能行动。”雷钰追上去。

　　两人这一插科打诨，让凝重紧张的气氛松下来了些。

　　水湶追上沈涵的脚步。

　　“我去也。”

　　沈涵回过头瞅他一眼，提醒一句：

　　“你得忍住你那张嘴巴，我现在真的没法在其他人面前解释一只猫会说话。”

　　水湶举爪保证。

　　“安啦，刚刚枪林弹雨我都没哼一声。”

　　看着一群人发疯他都没说话，他是见过大场面的喵。

　　除非实在忍不住。他暗暗在心中补了一句。

　　沈涵对道颜叮嘱，“你留下来注意着裴队的情况，有什么事我们通讯器里说。”

　　道颜点点头。

　　“好，你们小心些。”

　　沈涵“嗯”了一声，又侧头看了眼病床上的裴越，这才转身往创伤中心的地下机库走去，整装准备。

　　*

　　三鸦总部。

　　帝娲反抗分子袭击，三鸦这一回损失有些惨重。

　　先是道颜博士反叛，接着三鸦改造营被清了一波，紧接着连华亭特工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叛变。

　　本来帝娲领袖人倒下，黑名单榜首沈涵生死不明，三鸦还抓到一个雷系异能异人，眼看着帝娲抵抗组织就要分崩离析，谁知道突然让他们给反鲨进三鸦总部。

　　杀进来就算了，还劫持上三鸦的指挥官茜女士，重重创了三鸦一回。

　　三鸦大楼上下弥漫着一股极低迷的气息，众人默默的清理着十七楼以上的混乱，没有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工作狂陆离照旧在总部。

　　三鸦内部工作人员表示习以为常，不正常的是，号称黑无常的陆离特工，这一回被帝娲打得连连后退却没有发脾气。

　　而他们的部长，也出奇的安静。

　　安羽自开出那两枪之后，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命令。

　　若是往常，早让武装部队全城进行搜捕。

　　现在么，三鸦的领导人，似乎没一个关心帝娲反抗分子逃到了哪，谁也没有下指令，只是单纯的戒备总部大楼。

　　“陆离特工，监控已经修好。”一名工作人员道。

　　陆离看着大楼外的灯光，天快亮了。

　　她回过神。

　　“将袭击前十分钟的监控视频发我。”

　　“是。”

　　几分钟后，陆离关掉视频，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古怪，下一秒又在脸上化为淡不可见的笑意。

　　“沈涵……小涵……”

　　早该想到的。

　　“部长那边有什么安排？”

　　陆离扭头问旁边的保镖。

　　保镖回道：“部长一直在办公室里，并没有任何要求。”

　　陆离听后眉头轻皱，半会扬扬手指。

　　“封锁消息，去跟媒体那边打一声招呼，昨天晚上的发生的事，没有允许，不许报道。”

　　保镖欱首应下。

　　十七楼。

　　安羽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头的黑暗。

　　黎明前，天空特别的黑，就犹如他现在那颗仿佛掉进沼泽的心，看不见丁点亮光。

　　“她一定很讨厌……”

　　他靠在椅子上，半垂着晦暗的双眸，俊美的脸容如凝了霜雪，沉得要滴水。

　　他喃喃开口，声音极低，仿佛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不经意控制不住的出声。

　　耳边全是那个名为沈涵的声音，她说，安羽我对你很失望。

　　满脸绝望的眼神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似乎无法挽回了，那个女人似乎恨他至极。

　　“怎么办好呢？”

　　明明两人的身份是对立的，可沈涵似乎总是忽略这一点，就像两人很熟识一样。

　　明明她总是惹自己，可为什么看到她受伤，他会觉得很难受，甚至心疼得要命。

　　沈涵现在一定恨上他了。

　　沈涵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待他。

　　她对他很失望。

　　心头就像被扎了无数根针，没有剧烈的疼痛，却尖锐，有些窒息，让他有些无法喘过气来。

　　安羽头一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坏的决定。

　　他不应该开枪的。

　　沈涵都难得开口求他，他似乎，他应该——

　　听她的话的。

　　额头一下下的抽痛，安羽伸手揉了揉额头，幽暗的眸中一片茫然。

　　“不对，我是安羽，三鸦的部长。”

　　他为什么要听一个帝娲反抗分子的话？

　　他就是他，他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是出自他内心的选择。

　　并不是道颜口中的那个安羽。

　　他和沈涵，并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那也是敌人的关系。

　　一切，不过是她们编造出来的谎言。

　　对，他是科学家，博士，三鸦部长，他喜欢的人是茜，在乎的人也是茜，他并不是什么沈涵的男朋友。

　　一抹晨光划破黑暗的海平面，将无边的黑暗驱散，金色的光芒在闪烁。

　　安羽抬了抬眼帘，恍惚间，他又听见那熟悉的女人的嗓音。

　　“安羽，别惹我生气。”

　　她说，“安羽，我生气了，我不理你了。”

　　别。

　　别不理他。

　　他最怕她生气，他最怕，她转身离去。

　　她——

　　不要他了。

　　“别……别走……”

　　安羽伸出手，朝着眼前的虚空抓了一把。

　　阳光晒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望着空荡荡的双手又是一滞。

　　“什么别走？”

　　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沉思。

　　安羽倏然回过神，他扭过头，看着茜走进办公室，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柔声开口问他：

　　“我没有走，怎么了？”

　　安羽看着眼前的茜，迷蒙的双眸眨了眨，他敛了敛神色，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茜跟前。

　　“没事，只不过是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有些累了。”

　　茜关切道：“你脸色有些差，要不休息几天？”

　　她伸手想握起他的手，却被安羽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安羽走回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文件，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最近项目进展缓慢，有些头疼而已。”

　　顿了下，他道，“再者，道颜确实是个很出色的科学家，少了她的帮忙，流水项目有些难以突破。”

　　茜上前两步，逆着光看着安羽。

　　“嗯，我明白，放心，她会再次为我们所用的。”

　　她话刚说完，手上的光脑传来一声警告音。

　　茜打开提示信息看了眼——

　　第七区遭遇突破。

　　她眉头拧了下。

　　安羽见状，问道：“怎么了？”

　　茜收起光脑，朝他招了下手，示意他跟上。

　　“走，跟我来，先将这个问题放下，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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