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人间

　　旸山是座很高的山，而族长寂雪的住处和书房，就在旸山的最高处，从这里往下望，一切的人和景都一览无余。

　　寂雪一边走，一边告诉洛纤凝和沐灵泽，她叫寂雪，她还说，洛纤凝和沐灵泽极有可能是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的转世。

　　“婆婆，您是说，我是曦昀上神的转世？这怎么可能？！”洛纤凝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哪个因犯了错而被贬下凡间历劫的仙，也不愿相信她是神，而且还是曦昀上神！

　　那可是曦昀上神唉，与魔王湮月势均力敌的曦昀上神。传说二者经常坐在仙魔交界处一边饮酒下棋，一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掀了棋盘就开始打，打着打着收了武器又坐在一起下棋……

　　她幼时听师父讲起这二位，觉得他们好生奇怪。

　　她不明白，神和魔难道不是天生的死对头么？所以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换成她，她才不会和自己的死对头坐在一起下棋。而且曦昀上神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么？怎么又转世了？那其他神也转世了么？

　　沐灵泽也是十分的震惊，但他震惊的与洛纤凝震惊的不是一件事。

　　他说:“就是！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是洛纤凝的徒弟？她是我徒弟还差不多！”

　　寂雪:“……”

　　从笑:“……”

　　洛纤凝张牙舞爪地朝沐灵泽冲了过去:“沐灵泽！你瞧不起谁呢？！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从笑赶忙挡在二人中间拉架道:“不生气，阿凝姐姐，我们不生气，你看，到了。”

　　洛纤凝收回牙和爪子，瞅着面前华丽的殿宇，问道:“这就是婆婆的书房？好大呀。”

　　从笑道:“没错，这就是我阿婆的书房。阿凝姐姐，阿泽哥哥，你们看，这幅画上的两个人，是不是和你们两个很像？”

　　洛纤凝和沐灵泽还没来得及左顾右盼一下，就被从笑拉到了那幅画跟前。

　　两个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幅画上的两个人，一个笑得端庄文雅，一个笑得恣意张扬，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单看脸的话，确实很像他们两个。

　　“这幅画，是许多年前由家母所画。”趁洛纤凝和沐灵泽盯着面前的画像出神之时，寂雪为二人介绍起了这幅画的出处，“家母生前最喜作画，为了铭记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的救命之恩，她便作了这幅画，挂在了自己的书房，日日提醒自己，要一心向善，切不可辜负两位恩人的大恩大德。”

　　洛纤凝指着画像道:“婆婆，他们两个……就是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他们是怎么救的你们？还有外面那道结界，也是他们布下的么？”

　　寂雪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悲痛:“不错，这结界的确是曦昀上神所设，那个时候，她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人有善恶，妖也有善恶，人若不伤我们，我们万不可伤人。不仅如此，她还在我妖丹碎裂即将殒命之时，用自己的神力替我修复妖丹，若非如此，我又岂能活到现在。”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洛纤凝，仿佛在看一个暌违已久的故人:“至于曦昀上神是怎么救的我，如果你真的是她，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洛纤凝被寂雪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道:“怎、怎么知道？”

　　寂雪拄着拐杖转过身去，从抽屉里取出一面和人脸一样大的镜子，手一挥，那镜子就被镶嵌在了墙上，斜对着洛纤凝和沐灵泽。

　　沐灵泽凑了过去，盯着那面老气横秋的镜子仔细看了起来，片刻后猛地朝后一跳，一脸骇然道:“婆婆，这是什么镜子？怎么照不出人脸？”

　　“照不出人脸？”洛纤凝抢上前去，对着那镜子瞅了两眼后，目露惊讶道:“真的唉，这镜子怎么照不出人脸？”

　　寂雪笑道:“当然照不出了，因为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这是轮回镜。”

　　“轮回镜？”二人异口同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寂雪不疾不徐道:“传说七千年前，魔族攻上天界，以至于天界的很多法宝散落到了人间。很多年前，我偶然拾得这面镜子，发现它和寻常的镜子不一样，便将它带了回来。又过了很多年，我才发现，这镜子竟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之事，于是便为它取名轮回镜。”

　　“原来如此。”洛纤凝支着下巴道，“所以婆婆，您该不会想用这面镜子看看我上辈子是不是曦昀上神吧？”

　　“不错。”寂雪坦然道，“只凭你二人的长相，我还无法断定你们就是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因此不得不借用轮回镜来一探究竟。不仅如此，我还想知道，七千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究竟有多惨烈，而你二人又是如何得以转世。”

　　前世之事？

　　洛纤凝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对于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曦昀上神这件事，她并不是很好奇，但她真的很好奇，曦昀上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沐灵泽的想法与洛纤凝差不多，他想，他和洛纤凝没准真的是前世的缘分呢，而且他还挺想知道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之间的故事，毕竟世人只知曦昀上神有一个徒弟，名叫斩渊，是其游历人间时所收，后来与曦昀上神一起战死于穹山，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问寂雪:“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我们不是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你打算怎么办？会不会杀了我们，还有我阿姐他们？”

　　重点来了，洛纤凝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如果我们不是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你会不会……”

　　“不会的！”从笑截断了洛纤凝的话，露出了一口漂亮的大白牙，“阿凝姐姐，阿泽哥哥，你们就算不相信我阿婆，还不相信我么？我怎么可能会让我阿婆伤害你们？”

　　又问寂雪:“阿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寂雪点头道:“不错，无论你们是不是曦昀上神和斩渊上仙，我都不会伤害你们。”

　　“……不会啊，那就好。”

　　两个人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又听寂雪话音一转，语气严肃道:“但如果你们不是，就请立刻带着你们的人离开旸山，我们旸山不留凡人过夜，也不给凡人治病疗伤，这是我们旸山的规矩。”

　　“……”

　　沉默片刻后，沐灵泽气急败坏地大叫道:“那怎么行？！我阿姐被你打成那样，你让我们上哪儿去找灵丹妙药给她疗伤？！”

　　这妖活了这么多年，肯定研制了不少救命的好东西，他若是今天就带阿姐离开旸山，万一半路上出事了怎么办？谁来救他的阿姐？

　　但寂雪可不关心这事，她瞥了沐灵泽一眼，冷冷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不关我的事。”

　　沐灵泽:“……”

　　这妖怎么这样？真冷血！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洛纤凝转动脑筋思考着对策，从笑则拽了拽沐灵泽的衣袖，小声道:“阿泽哥哥，你别听我阿婆胡说，她骗你的，而且我阿姐医术可好了，这会儿多半已经医好你阿姐了，你就别担心了。”

　　沐灵泽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处，但还是不放心，毕竟寂雪的样子不像是在吓唬他。

　　这时，洛纤凝拍了拍沐灵泽的肩膀，宽慰他道:“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回长绝山，去偷我师父和琼芳长老的灵丹妙药给沐姐姐。”

　　“行了！”寂雪没耐心再等他们了，“把你们的手伸出来。”

　　洛纤凝:“干嘛？”

　　寂雪:“我需要取你们的一滴血，才能看到你们的前世。”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乖乖地将手伸了出去。

　　寂雪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轻轻一划又轻轻一挥，两个人的手指瞬间出现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两滴血便落在了轮回镜的镜面上，一点一点被镜面所吞噬，直至化为乌有。

　　二人二妖凝神望去，只见那原本照不出任何东西的镜子，此刻竟如同一幅会动的画一样，接连不断地出现一个又一个人，一棵又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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