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野猫

　　不知不觉过完年了…小满进步很大，不知不觉也被周游喂胖了不少，和陆骁也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形影不离，每天多一个人在身边游姐游姐的叫着，烦都烦死了。
　　这半年即使是淡季，周游也谈下几个活，陆清尧对她赞赏有加。
　　过年的时候周游回了一趟东湖，和伍子吃过一次饭，一直在听伍嘉诉苦…喝多了以后，周游给老金打了个电话，不带工作的那种，老金说过年回京州了，要不肯定要见一面的，周游总是笑笑，确实时间能冲淡一切，三年不见，周游快不记得他的样子，只知道每次和他打电话都很轻松，能少喝两杯酒的那种。

　　第二年的五月份，陆清尧把周游叫到办公室。
　　“周游，你晚上有空么？跟我去个饭局。”
　　“好。”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去送货那天，我去见了个客户，他现在有个主题酒店要装修，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活给你，你去谈。”
　　“谢谢尧哥。”
　　“别有压力，咱还是占优势。”
　　“嗯。”

　　“小周总，一会啊，设计师就到，咱先喝着，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红酒。”
　　“呦！这酒可有年头了，清尧你啊！挺有品味啊。”
　　“嗨，我哪懂这个啊，这是我一个哥们送我的，我这不借花献佛了么！”
　　“就你会说话。”
　　“来来来～给您倒上～您品品。”
　　小周总是西陵周氏公司的太子爷，和陆清尧的年龄相仿，大概三十四五岁吧，身着灰色的西服坐在包厢的主位上，翘着二郎腿，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嗯，确实不错！”
　　“行，您喜欢就行。”

　　“呦，都喝上啦！我来晚了。”周游推门走了进来，身上就穿着下午跑工地的那件牛仔外套，和坐在位置上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陆清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面还跟着小满。
　　“嗯，小周总，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设计师。周游。”陆清尧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站起来伸手给小周总介绍，又回头说，“周游啊，这位就是周氏集团的小周总。”
　　“周总，你好。我叫周游，这是我的助理元满。”周游半倾着身子伸出右手悬在空中。
　　周总迟疑了两秒，也站起来，握上了周游的手，“你好。”
　　停顿了几秒，两人松开了手。
　　“坐，呵呵呵。”
　　当时陆清尧就在想，怎么感觉这俩人…都像老板，那我是谁。
　　“周游啊，你怎么没换身衣服？”陆清尧挡着嘴巴，小声的和周游说。
　　周游低头看了看你自己…
　　一跑工地就上线的牛仔外套，感觉已经像洗过太多次的颜色，黑色长裤，膝盖位置还蹭了块白，黑色马丁靴全是灰…头发胡乱的夹在脑后，脸上还有点卡粉。
　　“害！我啊，本来是想收拾一下，回公司换个衣服的，但是周总提前到了，我就直接过来了。还有就是我听说周总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定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不会在意这么多的。”
　　周游说完，陆清尧回头看了看周总的表情，是有一丝笑意的，才放心下来。
　　空气安静了五秒，这五秒，周温的眼神一直盯着周游。
　　在周温的生活中，极少会出现周游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像陆清尧这种的，这种觉得自己是个老板，即使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使对方完全可以靠实力取胜，却在自己面前，总是不自觉地的放低身段。
　　周游是第一个直接叫他周总的人，在周温的眼中，从进门开始，周游赴的好像就是一场朋友的饭局，甚至没有收拾，十分放松。
　　虽然说的话还是类似“拍马屁”，但是周温感觉到的，更像是调侃。
　　“咳咳，周总？”
　　周温回过神来，稳稳坐正了身子，端起酒杯悬在空中，好想在思考要说什么…
　　又过了五秒。
　　“周总，我敬您。”周游手撑在桌子上。
　　周温抬起头，看着周游。
　　“周总，我看您并不是个天天以让别人陪您喝酒为乐趣的人，所以，今天我的老板能请到您吃饭，说明他下了很大的功夫，但他不是个只会…嘴上说的人，他真的很有实力。我是个室内设计师，工地上的事也懂点，当我知道有这个项目的时候，我是主动请缨的。这些年设计行业难做！设计师各个畏手畏脚，受制于客户、价格、市场等等。所以您的这个项目在所有的设计师眼里是个顶好的机会，我想试试。”
　　周游看了看手里的酒杯。
　　“但是，周总，这杯酒不为这个项目，要是敬杯酒就能拿到的项目…那不要也罢。”
　　“？”陆清尧一脑袋问号…心想：“大姐，你喝多了来的吧。”
　　周温皱了一下眉头，笑着说，“那…你为什么敬我。”
　　“为…为我们俩是本家，都姓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本家！来！干杯！”
　　陆清尧听见他笑了，才放下心来。
　　“干杯。”
　　小满也要喝面前的红酒，被周游拦了下来。“你好，服务员。”
　　“您好？”
　　“请给我来一杯果汁。啊，再来两个湿毛巾。”
　　“好的。”
　　这一切都被周温看在眼里。
　　说话间，周游的电话响了。
　　程！万！礼！
　　是程万礼，周游的动作开始放慢，心头一怔，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程万礼。
　　心想：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从看见手机屏幕出现这三个字开始，周游整个人都停滞了，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其他东西，甚至没有接服务员递过来的毛巾…
　　周游的心里想过一万种可能性，他为什么会打电话来，想不出原因。
　　在响铃十九秒后…周游的胳膊被碰了一下，
　　“游姐，你不接么？”
　　周游抬起头，看见桌上了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啊，不接，骚扰电话。”顺手挂断了电话。
　　“来来来，喝酒。”紧接着周游回到了满脸笑意的又说，“我啊，惦记尧哥办公室酒柜那些酒都好久了，今天也算是借周总的光了。干杯！”
　　“我就说你每回去我办公室都贼眉鼠眼的，看来我得给酒柜安把锁了。”
　　“哈哈哈，来周总，干杯。”
　　电话又响了。
　　“周游。”周温放下酒杯，喊了周游一声，两人对视，“你先接吧，可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周游也是真的好奇程万礼为什么会打电话来。
　　“失陪，周总。”周游拿起手机起身走出门。
　　周温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周游，在周游出门的那一刻，陆清尧给小周总夹了口菜，“小周总，吃点菜。”
　　“嗯好，”周温抬眼看见，同样眼光追随周游的元满，又张了口，“姑娘，你也吃啊。”
　　“嗯好，”三人同时拿起了筷子。

　　周游靠在饭店走廊的墙上，在响铃快一分钟的时候，接起了电话，但并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喂，周游，你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么？”
　　“你…还好么？”
　　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周游转过身，面对着墙，头抵在墙上，还是没有开口。
　　周游正要挂断，程万礼又张了口，“喂，周游，别挂。我找你有正事。伍子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你快说啊，出什么事了！？”周游完全听不见周围嘈杂的声音。几乎喊出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开了口，“伍子和一个家长打架，现在在派出所，对方现在不同意和解。挺棘手的。”
　　周游皱起了眉头。“我两个小时之内到。”
　　周游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个电话上。完全没注意到顾生和陆骁到了，此刻就站在周游的身边。
　　像这样的酒局，顾生是肯定要到场的，别看陆清尧张罗的欢，其实酒量奇差，喝不了两杯，要是真遇到了什么酒量好的客户，没等吃菜呢，就趴窝了，所以顾生必到场。
　　“怎么了？”
　　周游表面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啊，没什么事。”说着想往饭店门口方向走。
　　“诶诶诶，你没拿包么？”顾生拉住了周游。
　　周游回头，叹了口气。站在原地。
　　“你先冷静一点。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就是，我得回东湖一趟。”周游想着还在等自己回去的饭局，还有工作上的一堆事，强行冷静下来。
　　“周总在里面，本来我觉得这活能成，但是现在我要是走了的话，可能够呛，尧哥那边…”
　　“放心，有我呢。”
　　“枫丹白露那个工地刚上木工，是个新手，可能得麻烦你去两趟。”
　　“等会，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两杯。”
　　“那你怎么开车啊？”
　　“啊，对，操。”周游整个人都泄了气。
　　“好了好了，你冷静一点。我陪你回去。”
　　“你陪我？我还不知道要呆几天，这边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没事，还有陆骁呢。一会你进去，和清尧好好说，我在这等你。放心，都会没事的。”
　　“嗯。”
　　周游强行镇定了下，推门走了进去。
　　“周游，你可回来了，来来来，这个东坡肉做的真不错。”
　　“周总，尧哥，我可能得失陪下。”
　　尧哥放下筷子，回头看了看周温。
　　周游叹了口气，“我得回一趟东湖，有点事情要处理。”
　　“周游，有什么！”尧哥降低了音量，“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处理。”
　　周游没说话，可终究是躲不过去。
　　“周总，我知道机会难得，但是我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这世上能牵绊住我的不多，今天算是一个，抱歉。尧哥，等我回来给你赔罪。”
　　“周游！你！”尧哥站起身。
　　“没事，周游你有事就先去忙，项目的事，等你回来，我们可以接着谈。”
　　陆清尧表示诧异，楞在原地，满脑袋问号。
　　“谢谢周总。”周游回过头来，对元满说，“走，小满，跟我走。”
　　周游拿起包风风火火的朝门外走去，小满在后面一路小跑。

　　“说完啦？”顾生一直在门外等着。
　　“嗯，开我车吧。”
　　“行，陆骁你进去，帮帮你小叔，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嗯，好！”陆骁不情不愿的。
　　“我不要再进去了么？”元满在旁边软绵绵的问了句。
　　“我都走了，你还进去干什么，全是男的。一会我先送你回家，你自己吃点什么，刚才也没吃好。”
　　“不用你送我，天还没黑，我自己可以。”
　　“行吧，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微信。”
　　“嗯。”
　　周游转头又对顾生说，“你要吃些什么么？一会还要开车。”
　　“没事，走吧。”
　　“得！真是没人管我死活。”陆骁转头开门进去。
　　“走吧。”

　　两人上了车。
　　“麻烦你了，大晚上的。”
　　程万礼边系安全带边看着周游。
　　周游抬头，两人对视。
　　“怎么了？”
　　“你要什么时候，才不跟我客气。”
　　周游低下头，打开地图，“按这个导航走就行。”
　　“嗯。”

　　“靠边停一下。”
　　“嗯？怎么了。”
　　“稍等。”周游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时候顾生的手机正好来消息，是间谍陆骁发来的消息，这小子上道。
　　“生哥，我打听到了，刚才吃饭时候，游姐手机响是一个叫程万礼的人打来的，第一遍游姐没接，但是好像看见来电显示挺惊讶的，后来第二遍接了，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样慌乱了。”
　　第二条消息也来了“我还问了程万礼是谁，小满说她也不知道，游姐从来没有提起过。”
　　紧接着：“周温这边放心，但是尧哥那边还得看你。”
　　顾生回复了个“知道了。”车门就开了。
　　周游上了车，“给你买的热牛奶，还有个面包，吃完再走。”
　　“谢谢。”
　　周游把喝的递给顾生，拿起另外一杯插了管，搅拌了下，顾生明显听到有冰块撞击杯子的声音，喝了一口。
　　“你给自己买的什么。”
　　周游回头看顾生盯着自己的杯子。
　　“啊，冰美式。我需要清醒清醒。”
　　“这大晚上的，喝什么冰美式？”
　　说话间，周游手里的冰美式被换成了热牛奶。
　　“给！大晚上我开车，我才需要清醒清醒。”说完顾生吸了一口咖啡，确实拔牙，确实清醒。
　　“那我喝过了…”
　　顾生低头看了看吸管，还残留着周游的口红印…
　　顾生又喝了一口，确实该清醒清醒。
　　“你的面包呢？”
　　“我不饿。”
　　果不其然，周游手里又多了个面包。
　　“走了啊。”
　　“嗯，”周游系上安全带，撕了个面包的角。
　　“啊？”示意顾生张嘴，顾生听话的张嘴吃下面包。
　　正在顾生还觉得空气暧昧的时候，周游一句话让气氛降到了冰点，顾生也停止了咀嚼。
　　“我没洗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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