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感化反派

　　史莽使出浑身力气，都没能甩脱追在身后的罗虣。

　　将军府秘密太多，护卫多在外院，平常下人们定时定点做完活计，也都各回各处。

　　这可苦了史莽，他一边跑一边叫破喉咙，也没能唤来一个援兵，倒是刚瞧见有个眼熟的家丁，对方见他形容狼狈，一溜烟朝正堂跑了。

　　史莽眼珠一转，决定也朝正堂方向跑碰运气，若是少主在，定会让这两人好看！没安好心的史莽仓皇逃窜之下，眼看就要撞上刚走出正堂的史寄思。

　　一旁家丁先一步一把拦下史莽，他气喘吁吁急急开口：“少，少主，府中突然冒出这人要抓我！”

　　史寄思轻掩口鼻道：“看清楚了，我是史家大姑娘，可不是你少主。”

　　史莽抓了个空，一脸呆滞：“少……”

　　“胡咧咧什么呢，”话还未出口，先前报信的人捂住史莽的嘴巴，趁混乱的空档轻声在史莽身后，“你快闭嘴吧。”

　　“董司长，史莽知道赵丽娘的下落！”罗虣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史莽其后。

　　云山见罗虣捂着手臂匆匆赶来，心道罗虣消失果然是去寻史莽下落。

　　异都司的捕手不按牌理出牌，才有可乘之机寻得此人，若等着同史家交涉周旋，只怕是再难寻得史莽。

　　“还不快拿下史莽！”云山对身边大理寺差员令喝。大理寺差员闻言迅速上前，利落动手控住史莽。

　　家丁见史寄思并未出声，连忙退后。史家无人出手相助，史莽挣脱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史寄思放下绣帕，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看着史莽的眼神暗含警告之意，史莽觑见史寄思神色后不敢抬头。

　　听到呼喝声，史大将军府护卫奔到正堂附近，二十余名护卫将大理寺一行众人团团围住。

　　史寄思淡淡一瞥家丁，家丁颇有眼色欲从大理寺差员钳制中扯出史莽。两名大理寺差员尚算有几分胆色，并未因将军府护卫包围而松开钳制。

　　“云大人在将军府抓人，有些不妥当。”史寄思轻笑出声，见云山不为所动，她指着罗虣对史大将军府护卫，“这小贼在将军府无故乱窜，还不拿下。”

　　史寄思的尾音透着狠厉，四名将军府护卫纷纷上前欲制住罗虣。

　　明明看出罗虣与董百事颇为熟稔，史寄思却故意如此说，分明打的是以人易人的算盘。

　　罗虣察觉史寄思的意图，身手矫捷地躲开护卫，藏于董百事众人身后，“我乃异都司捕手特来协助大理寺破案，史莽牵涉多起命案且从大理寺逃狱，大理寺非抓不可，阻拦者乃无视元国律法。”

　　“是吗？”史寄思面露欣赏打量罗虣，她最喜这种青涩未开窍的少年郎君了，可惜上一个这般郎君被她玩死了，不知这一个能不能入手呢。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史寄思一改先前矫揉造作的姿态，冷冷瞥向众人命令护卫，“上。”

　　史寄思扁平的脸配着疏淡的五官，原本并不出彩，但她身上莫名带着股无视世间万物的匪气，自成一股强悍气势。

　　罗虣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状元傅行简簪花游街之时，与其共乘骏马之人。

　　罗虣也是后来同言菱闲谈之时，才知那芝兰玉树的状元郎，竟曾是赵丽娘的未婚夫。

　　而赵丽娘也是遇到史寄思之后，才被人跟踪甚至险遭性命之虞，直至突然在客房内失踪。

　　史莽是史家外宅的管家，也是史家外宅房契的主人。言菱寻到赵丽娘的荷包，是遗落在史家外宅的。

　　从大理寺逃狱的史莽，竟出现在史大将军府，这桩桩件件都印证史莽与史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极有可能他就是眼前史寄思的鹰犬。

　　大理寺连上异都司一行人，拢共一十来人，除了罗虣高大些会些功夫，其余人大多数是普通人，加起来丝毫没有同史大将军府护卫冲突的胜算。

　　眼见着众人被将军府护卫团团围住，四名将军府护卫制住挟制史莽的大理寺差员，史莽被家丁扯着欲带离，大理寺一行人心急如焚。

　　罗虣正欲动手，将军府外忽传来骤风急雨般哒哒的马蹄声。一队青衣护卫横扫将军府守门护卫，闯进将军府正堂。以言悟济为首的青衣护卫，身穿言家特有的青衣护卫服团团围住将军府护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名青衣护卫轻而易举拦住史莽与家丁，制住他们立于其身侧。董百事见到青衣护卫，喜笑颜开从包围圈中心朝外挤：“言领队，我在这在这呢。”

　　没有史寄思的吩咐，又有言家护卫对峙，将军府护卫不敢妄动，只能任董百事挤到言悟济面前。

　　言悟济问也不问缘由，看着董百事走到自己面前，点点头开口对手下青衣护卫道：“都控制住。”

　　“言家青衣护卫都来了，史大姑娘还要反抗吗？”董百事毫不掩饰面上得色，笑问史寄思。他料到将军府并不好闯，早早留下后手。

　　董百事冲包围圈中众人招手：“来来来，你们快来这边来。”

　　史寄思见状气的柳眉倒竖，露出霸道本性来：“抓住他们！”

　　将军府护卫听令，立马准备举剑上前，孰料他们身体压根动弹不得，好似被空气禁锢一般。

　　原来早在言家青衣护卫到来后，他们便暗中施展控术制约史家护卫。

　　大理寺众人一道，毫无阻拦地退到言家青衣护卫身后。

　　史寄思见他们脱身，自己却也动弹不得，恼怒道：“别以为言家人出面，就能压住史家一头，若无正当理由擅闯将军府，尔等都要受罚。”

　　青衣护卫俱都神色威严肃穆，丝毫不为所动。言悟济客气拱手，向董百事道：“董司长，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董百事大笑着拍拍言悟济的肩膀，没有注意到言悟济看向董百事的眼神有些奇怪。

　　董百事也不客套，言简意赅的交代任务道：“除了护卫，这史莽和史姑娘都送往大理寺关押。”

　　原本气势惊人的史寄思，被董百事出其不意的后招制住，不再言语只能束手就擒被送往大理寺。

　　——辛——

　　大理寺讯问室，云山和董百事先后从两间相邻讯问室出来，言菱迎上前问道：“怎么样，他们招了吗？赵丽娘究竟在哪？”

　　董百事和云山同时摇头，董百事率先开口道：“这个史姑娘心智异常坚定，怎么都无法从她口中撬出更多信息。”

　　见言菱看他，云山也缓缓摇头道：“没什么线索，史莽这边还是坚持，他什么也不知道。”

　　言菱沉默片刻，看向云山道：“云少卿，可不可以让我会会史莽。”

　　此前言菱就猜测史寄思不好对付，史莽应该只是她的爪牙，讯问结果出来，更让她坚定了此想法。

　　没有合作关系能做到毫无嫌隙，史莽就是她的突破口。

　　云山见言菱目光坚定，料想她心中有了主意，点头道：“你可以讯问史莽，我会在旁边。”

　　言菱点头同意，云山这安排没有问题，在他的陪同下进入询问室。

　　史莽手脚被捆，整个人犹如案板上的鱼，绑在木架上。

　　见云山再次进来，他纹丝不动，眼风都不扫一下。言菱将长凳摆在史莽眼前，自己坐了上去，史莽眼皮一跳望过来。

　　“院子里的尸首是怎么回事？”言菱冷冷开口。史莽不发一言，把言菱当做空气一般。

　　“是你掳走了她！”言菱突然发声肯定道，史莽不吃这一套诈，他上下打量言菱眼神轻蔑，“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休想从我这套得信息。”

　　言菱闻言从前襟拿出赵丽娘的荷包，举到史莽面前：“你可见过这荷包？”

　　史莽看也不看摇头，言菱读懂了他的敷衍之意。

　　难怪云山一筹莫展，锯嘴葫芦最难撬开，言菱心思转了转：“我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只是这姑娘同我交好，我有责任找到她。”

　　“我知你只是做下人的，很多事情你根本没得选。但现在我给你选择，只要你告诉我赵丽娘的下落，我便向大理寺求情，免除你一部分罪责，如何？”

　　史莽不吭声，沉默的表情却侧面告诉言菱，他听进去了。

　　言菱决定再加一把火，她起身道：“我是有意偏袒你的，若你不配合，我便去找史姑娘。”

　　“本来所有线索都指向她，我不欲与她同流合污。但若她识时务，我也不介意帮她求情。只是到时候苦了你，只能由你做背锅之人了。”

　　语毕，言菱似模似样的朝询问室门口走去。她一边走，心里一边等着史莽挽留自己。

　　在史家呆的久了，史莽早就清晰察觉到律法这东西对于位高权重之人来说，形同虚设。

　　他们随时可以取人性命，无论是满足一己之欲还是一时兴起。若后果无法挽回，他们就会用资源或者其他什么，将一切摆平。

　　可史莽说白了，不过是史家的管家，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仆人。

　　大理寺在史家外宅挖到两具尸首，发现尸首前，他还曾阻拦办案。史家外宅的房契上，还签着史莽的大名。

　　桩桩件件怎么看，史莽都难逃此劫。可若是异都司这捕手说话算话，他尚有几分生机。

　　况且少主也说了，若真遇上事只要他按少主教的，只说该说的话便妥了。

　　就这么任言菱走出十来步远，史莽果不其然叫住言菱：“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言菱停下脚步，随口答道。

　　史莽眼珠转了转终于妥协，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我要你保住我的命。”

　　言菱见云山并没有反对，便答应了史莽的请求：“可。”

　　史莽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赵丽娘确实被史家大小姐带走了，且听我从头说起。”

　　史莽是五年前进的将军府，因做事谨慎认真，兢兢业业从不会触及史寄思霉头，而被史寄思重用。

　　他从一个小小的家丁提升为史家外宅管家，负责处理外宅事务。

　　史家大小姐史寄思貌若无盐，心思却极其狠毒嗜虐。她偶尔会从花街柳巷买回貌美且身段娇美的女子，在心情不好时通过虐杀她们，来获得快感。

　　有时候遇到外形出色的男子，她也会兴起虐杀的念头。

　　尤其最近，史寄思似乎迷上了读书人，便经常在城内晃荡，遇到外形五官尚可的男子，就会暗中派人掳走。

　　待虐杀后，远远弃尸于玉泉镇附近。而史家外宅的男尸是个例外，史寄思似乎真心喜欢这个书生，为他精心准备屋舍亲手布置花园，满心欢喜想与那男子琴瑟和谐。

　　不料书生极其清高，对史寄思特别不屑，不仅宁折不弯，甚至口出恶言抨击史寄思没有廉耻敬畏之心。

　　史寄思暴怒之下，挖去男子心肝脾胃甚至肠子，将他折为跪姿，埋在院中，要男子永世不得超生，时时刻刻下跪求饶认错。

　　做了这些还不够，她还特地摆了与男子形似的石像，要石像跪于花园中。如此，史寄思每次走过花园，都能看着石像忏悔。

　　本来史寄思搭上状元傅行简，心情很是好了一阵子。谁知因赵丽娘突然出现的缘故，傅行简不如最初对史寄思那么热络。

　　史寄思生气之余，又忍不住杀了一名女子。最后思来想去觉得心有不甘，最终安排人掳来赵丽娘，她要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史莽虽没有亲眼看到赵丽娘死，但他以多年陪在史寄思身边的情形判断，赵丽娘早已凶多吉少。

　　收到史莽的证词，哪怕史寄思坚决不肯告知赵丽娘的下落，大理寺仍然能顺利定罪史寄思。

　　不过由于牵涉曾经的朝中重臣，大理寺需将卷宗供词一并呈给今上定夺。

　　尘埃落定，言菱终于解决失踪之人的悬赏，只可惜史寄思仍然不松口，没能找到赵丽娘的尸首，但总算能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言菱缓缓吐出心中郁气，准备离开大理寺前往异都司，她准备继续找董百事追问稳定异能线索。

　　熟料，言菱刚抬腿迈出大理寺的大门，便被言家青衣护卫拦住，为首的正是言悟济。“大小姐，我等恭候你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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