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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奏潮汐
就算是两个人都提前说好了,有事见不到面,可楚以期却总是赶回来,哪怕只是见上一面又得走。
甚至她们分隔两地的两年了,其实也算不上毫无联系,每次节日都总是卡着点发去生日祝福和贺卡。
像是那一年的端午,楚以期在外地录节目,席嫒人在北城,不知道怎么染上了感冒。
于是就都说别见面了。
可是当晚席嫒总电脑上抬头,准备喝药时却听见了开门声。
片刻后,隔着橙黄的灯光,她看见楚以期站在门口,披肩刚摘下一半。
对对片刻,楚以期语气平淡,隐约让人觉得语气不善:“原来席老师的晚安是这样的吗?”
“怎么还是回来了?”席嫒立刻转移话题,走上前把楚以期手上的礼盒接过来。
“端午,来给你送粽子。”
“明天还录呢,干嘛这么累?”席嫒带着点鼻音,说话的调子也有气无力。
像是撒娇。
楚以期看她一眼,换好了鞋:“你不高兴?”
“没呢。”席嫒说着,凑上前去亲楚以期的侧脸,碰到了唇角。
楚以期退后半步,像是生气,说:“别传染我。”
席嫒沉默片刻:“我不是要瞒着你的意思,就是……”
“你能对自己上点心吗?”
席嫒安静下来,却是伸出手,一副脆弱需要拥抱的可怜模样。
楚以期瞧着那双眼睛,还是说不出重话,只能抱住席嫒,问她是不是还没喝药。
于是席嫒黏着她,亦步亦趋,热了中药才算完。
两句格外相似的话从记忆里被抽离出来,又变成了几天前楚以期再次重复的语气。
席嫒看着已经睡着的楚以期,垂下眼,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楚以期的手。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希望节日里有人陪着自己,也不能理解,楚以期是怎么看出来她的心思的,明明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其实楚以期也说不清,她并不笃定。
只是那时,看见席嫒一个人坐在窗边,兰榭的落地窗外是朦朦的月色,园子里点了灯,映在湖面上,像是灯火阑珊,楚以期端着牛奶,那个人就这么背对她坐着出神。
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席嫒像是孤独的。
那一天,正好是中秋。
楚以期于是觉得,至少有意义的节日,她得陪着席嫒。
某种意义上,楚以期算是将心比心,但是很巧,她总是可以触碰到席嫒藏在周全合宜里的一点柔软。
无论是有心无意,这么久了,除了家里人,还是只有楚以期一个人做到了。
只有楚以期,在那个独身的人影身侧,同她说:“我们现在是四个人,亲爱的。”
也只有楚以期,在她试图装出从容时,关了灯,隔着光阴几许,牵住那个小孩子,说:“你如果实在想念,那就哭一下,我可以帮你挡着。”
算下来,楚以期对席嫒的评价格外中肯——一个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把周全放在第一位,先考虑的是周围的人,是自己在意的人,之后才是自己。
要把自己当做精密运作的仪器,难免矫枉过正。
席嫒醒过来的时候 楚以期已经下楼了,鬼使神差一样,席嫒从自己提的包包里摸出来一条手链。
是在她们说分手的前一天,楚以期告诉她,说:“我想换手链戴一阵子,可以吗?”
席嫒于是接过来这一串心形的,把自己手上的蝴蝶交给楚以期。
——原来早有打算,知道自己要走,于是给自己留下了纪念。
席嫒弯了弯唇角,顺手把睡衣的系带拉紧就要下楼。
刚走到楼梯,便看见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桌上一把小提琴,边上素白的大提琴靠着沙发,落地窗边粉水晶钢琴上已经搁好了谱子。
楚以期放下弓,于是三人齐齐抬头,分明笑意盈盈,可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席嫒一句“Morning”卡在嘴边,转身想回去,一句“我要去开会了”也没能顺利脱口。
沈兰衿喊住了她:“Shiny,快下来,谱子都找好了呢。”
“我不会呀。”席嫒试图卖萌蒙混过关。
楚以期默默把录像调整了一下,记录席大小姐逃避失败的全程。
“你学过的,是我写的,《月光潮汐》。”
“可是外婆,你不觉得就是我这一身睡衣不适合那个粉水晶吗?”
“怎么会呢Shiny,你今天不就正好是这套粉色的宋制当睡衣的吗,很合适呢。”
“……”
楚以期抿着点笑,继续为这堆火添柴:“就是呢,快来吧,就差你一个了。”
席嫒认命下楼。
以前就是这样,每次一起度假,每天都必定有一场合奏。
从只有席嫒,变成要带上楚以期一起,随后又变得是席嫒和楚以期前后脚错峰,终于,还是变成了她们一道。
席嫒坐下后扫了一眼谱子,这一段主旋律是钢琴堆出来的,于是和楚以期一对眼神,席嫒不打招呼就起了音。
这么散德行,就是吃准了家里的规矩——主调开始后就不准喊停,跟不上或者错音都得自己圆回去。
大提琴紧随其后垫音,沈兰衿暂时不用加入,但笑不语,只剩程素怀瞪了一眼席嫒,跳了两个小节临场改编,总算不那么突兀。
席嫒到底手生,中间错音,面不改色直接变了剩下了半排,楚以期却是笑了,顺着席嫒的音跟着改。
磨合几年的惯性使然,两个人改的方式格外相似,倒是显得有灵气些。
谱子只节选了部分,于是最后一个音落定,正赶上饺子熟。
“这是什么馅的呀?”
“玉米冬菇。”楚以期拍开席嫒要去揭盖子的手,却又在看见那条手链时停顿片刻,最后收回手,转而去拿筷子,说,“拿帕子垫一垫。”
“好哦。”
席嫒看了一眼第二格,嘀嘀咕咕:“是没有饺子权的白菜馅呢。”
话一说完楚以期就赶紧来捂住她的嘴,可惜时间晚了,没能挡回去最后三个字。
也没能阻止沈兰衿一筷子敲到席嫒肩上。
于是席嫒委委屈屈实际撒娇时,楚以期没来得及收回去手,一点口红碰到掌心,沾上些许樱桃色。
垂眸片刻,楚以期不动声色地收起手,转过身。
沈兰衿:“还在那里骂白菜馅。”
“我只是一点点想念外婆的假装生气。”
席嫒这张脸,得天独厚,和爸爸妈妈都带两分相似,独一份的漂亮,想装乖巧蒙混过关时,没什么人能够拒绝。
楚以期笑着说她:“不要相信这个席嫒,她只是在假装。”
“你看,如此人尽皆知的名声。”沈兰衿看了一眼楚以期,突然笑了,话题一转,“我就说你该别管她,还专门调了玉米虾仁给她。”
楚以期没搭腔,只是默不作声拿了筷子把饺子挑盘里。
席嫒偏偏感兴趣,一边忙活,一边蹭到沈兰衿边上。这位作曲家一边给自己敷面膜,一边指挥小提琴家拿醋。
“谁知道呢,以期赶着我们醒的点来了,带了饺子皮。”沈兰衿接过来席嫒贴心的一小段黄瓜,继续不闲着嘴,“我们想叫你来着,但是以期说你昨天加班让你多睡会儿。”
“是吗?我们楚以期最喜欢我。”
楚以期实在是受不了两个人一句一句话赶话了,把早上顺手烤的小饼干塞了一块给席嫒,试图就这么堵住席嫒的嘴。
“快点去拿碗。”
“噢。”
饺子上桌,席老爷子也刚刚晨练——散步完,收到消息直接来了这边。
饭后是席嫒回工作消息的点,半点不避着人,席老爷子直截了当就问她:“是你设的局吗?”
席嫒面上一阵无奈,转眼间看见楚以期一边慢条斯理剥柚子一边笑,心里一点烦躁都被抹平,只是说:“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阴毒吗?”
“你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楚以期默默点头,一截手指捻着柚子皮,明明是很无聊的活儿,一般都是阿姨直接剥好了再拿,可是楚以期还是很喜欢自己上手,慢条斯理地把一块完整的柚子皮仔仔细细剥下来当“艺术品”。
席嫒的办公桌上一度出现一堆柚子皮裹的花花,价值不菲的珍珠被取下来作为花蕊,珐琅嵌丝的首饰总是被改成绿叶陪衬。
楚以期有那份闲心的时候还能给她做出一串花藤,顺着桌角挂下来。
席嫒想着,故意去掰了一小半柚子,打乱了楚以期的精心摆盘。
楚以期“啧”了一声,把剩下那一半柚子都塞给席嫒,说:“自己解决这个败笔。”
席嫒笑了,继续把话题转回来,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说:“虽然私底下席言的团队一直有plan B,但是这种项目很耽误事的,没必要这样下套。”
谈一些公事从来不会刻意避开楚以期,于是楚以期总是被抓来半路插入些不涉及机密的谈话。
于是楚以期顺口一接格外自然:“是你又更划算的阴招吧?”
“嘘——”
这种东西怎么能真堂而皇之地说呢?
席嫒咳了一声,说:“真的,我保证只是那年楚以期一提,我就一直有团队在跟数据流,谁知道那边这么不择手段……”
“那你将计就计把事做绝?”席老爷子冷哼一声。
“算也不算啦。”
几句解释的时间,楚以期没有了某人耽误工程进度,终于摆好了盘。
粉青的瓷盘,连着几朵小花,中间茎叶串联起来,略微抽象但到底漂亮。
席嫒伸手就要打乱楚以期的完美作品,跳选了楚以期自认为最完美的一片花瓣。
楚以期暗暗咬牙切齿:“我真的生气了。”
“嘻嘻,我工作是不能被打断的。”
席嫒咬完耳朵继续义正辞严:“异常数据流我收到了警告,在他删除数据的瞬间,并且留了备份。但我等了些时间,没想到他们动静比我想象的要大,还反咬一口。”
“你也还记得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吗?”席老爷子敲敲桌子,说,“算错一步你拿什么去补?”
“至少棋高一着?”
“下一次呢?”
楚以期打量席嫒的表情,倒是没看出来任何不高兴,只是很平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是一步步算得精细,可是同样意味着你每一步都是与虎谋皮。我已经让他们把系统再改了。”
“可以。”
席嫒在公司待了一早上,看见他们群里已经开始讨论楚以期综艺第一期。
节目组效率蛮高,三天前的录制,昨晚就播出来了,只是几个人都忙着,拖到了今早集体开始看。
[嘤嘤嘤:是17新技能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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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精良的赛摩刚刚听稳,是刚刚摘下头盔,楚以期一手抱着,另一只手随意抓了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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