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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德
第60章
【龙胜天这么厉害？】
陈欢已是身经百战的售前工程师，听她嘴里说出“很重的打击”让程逸酒的心情阴郁下去。
陈欢沉痛不已，“交流会的主持人原本是非常支持墨氏的，但他路上出了车祸，最终由偏向龙石的人主持了会议。这一定是龙胜天的安排，无耻小人，也只会搞些低级手段！”
墨惜言神色倒很自然。
职场人为了在上司面前生存下去，第一是会做人，第二才是做事。虽有先后，但在她手底下，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除了程逸酒是个例外。
墨氏员工自然组了许多墨老板不在的群聊，他们互相交流经验，探讨如何对墨老板进行向上管理。以刘小虎和陈欢为首的销售们，总结出五字真言：
审、敲、打、隆、卖。
一审面相。包括墨董今日气度、心情、着装打扮，墨惜言要是心情不错，还会多发表几句意见，他们就能多获取一些信息。
二敲试探。墨董对某个项目的需求，对某位领导、某个下属、某个客户的看法，在尽量不引起墨董警觉的情况下摸清她的态度。
三打批判。兵贵神速，打就是要出其不意，在墨董反应过来前，突然开口、掷地有声，将墨董的思路引入自己的思维路经，让墨董按照自己想让她理解的方向去理解事物。
四隆奉承。此刻把墨董“打”了一顿，她的心情被压抑到低谷，员工们再“隆”她一下，在墨董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跨过难关、逢凶化吉，让墨惜言涌上期望，接着就到了第五步。
五卖方案。前面都是在做人，最后才是真正做事的部分，提出应对问题的解决方案。
销售们在打单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不过流程中还要多个“千”。
帮施母安排知名医生进行手术，让施延锋无法抗拒地支持墨氏，便是销售中的“千术”。
墨惜言早就潜入过员工们的群组。如她所言，她必须知道所有事，才能判断有没有必要知道。
刚刚陈欢“打”了她一通，现在该隆了。
于是墨惜言手背抵着下巴，静静看着陈欢的表情变得激动昂扬。
这也是当老板的乐趣之一。
陈欢：“墨董带领下的墨氏与龙石不同，我们有通俗易懂的讲解、高精度的方案、海量的落地案例，龙胜天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您较量！”
墨惜言：真有趣。
随后陈欢才讲起大会的真实情况。
那日的新主持人一上来就问：“听行业里说，墨氏系统在我国军事防御系统中的覆盖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一旦贵司的底层代码被他国入侵，将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您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联系到国安部最近发生过系统被入侵的事件，尽管不是墨氏的系统，主持人的话仍像一支离弦之箭，眼看就要将陈欢射于马下。
陈欢立起话筒，不得不使用销售技巧，“不好意思，主持人，我没有听清方才的提问，能否请您重复一遍？”
她说完就跟杜谦和低声几句，之后又对主持人轻松地笑笑。
主持人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严肃的面容，“嗯……我是说……”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笔记，陈欢一眼知道，这个人被龙胜天收买，两人提前对过台词。
陈欢没有证据，只能警惕回答，“墨氏系统的底层架构使用的是不同编码方案，通过随机更新解码规则的整合平台保持业务连贯性。这个问题很有预见性，也很关键，墨氏电子自然不会忽略这层问题。”
主持人刚想提出“垄断”方面的问题，杜谦和抢答：“哎呀，我们这个编码方案，和很多公司都有合作嘛，可谓百花齐放。墨氏电子也是起到一个融会贯通、引领创新的作用……”
杜谦和：我们可没有搞垄断啊，之所以能拿下很多项目，是因为我们很创新嘛！
主持人喉咙一梗，他和龙胜天准备的刁难被墨氏电子的人完全稀释了攻击力，再纠缠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还会暴露自己对墨氏的敌意。
他只好又换上一副喜剧演员的笑，“百花齐放好啊，陈总和杜工的发言很精彩，我也想听听龙总对这个话题有什么见解，有请龙总分享他的想法！”
龙胜天拿着系统给他总结的发言稿，一番话说得很有IT霸主的气势，主持人趁着这股劲，连连提出不少问题，而陈欢和杜谦和只得到零星几个不重要的提问。
陈欢明白自己是被冷落了，将一个人禁言就是对那人最大的打击。
她装作低头记录，扫了眼观众席。何君心面容冷峻，詹盛雪礼貌微笑，施延锋表情不安，她知道施延锋属于墨氏阵营，但另两人的态度格外令人捉摸不透。
第二次宣介交流之后，就轮到由施延锋主持编写招标规范书。
陈欢对着镜头说，“墨董，交流会表面看着热烈，实际上暗藏杀机，我们在这次会议落了下风。接下来必须要参与到标书规范的编写中，能不能让施延锋给个准信？”
墨惜言已经有些坐不住，恨不得立刻飞到施延锋面前，但一想到程逸酒她又按捺下来，“刘小虎，你去和他接触，他承诺过要把程逸酒和杜……”
【杜谦和。】
“……杜谦和的想法编入规范里。”
墨董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杜谦和瞬间挺直腰背，“是的，那天我也在场！程董的想法我已经深谙于心！”
……
……
视频会议很快到尾声。
程逸酒告诫他们，“从现在开始，一旦看见有人需要帮助，你们绝对不能视而不见，一定要在能力范围内伸出援手。”
大伙儿愣了很久，不明白程逸酒这番话的含义。
墨惜言替她掩饰，“行好事积功德，尤其是‘光阵’这么大的项目，没有老天保佑，我们都发不了财。”
运气是个玄之又玄但很关键的东西，越是在商场打拼就越能体悟运气和发财之间的关联性。
他们都点头，积德，发财，明白了。
挂断视频，墨惜言站在窗边，望着临山镇远方被月光照亮的山脉，半天没有说话。
“想家了吗？”程逸酒从背后拥住她，“想回家了，我们就回去吧。”
“这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要处理到猴年马月了，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做这么多牺牲，不想让你为了我做你不想做的事。】
墨惜言的灵魂因这句话被撕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占据四分之三，充斥在商业战场上冲锋陷阵带来的无限激.情。
剩余的是出乎意料觉醒的良心，如此弱小却始终苦苦挣扎，往着心灵深处扎根。
像斧头在凿，锯子在锯。
墨惜言幽幽开口，“我可能也要瞎了。”
程逸酒笑了，“想太多，现在的你绝不会失明。说起来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程逸酒趴到墨惜言肩上，神秘地问，“你是不是还忘了某个人的存在？某个你视为朋友的人，她明明是敌人的女儿，却站在了你这一边。”
……
……
卫生大臣在3月23日早晨抵达新商首都。
新商没有受到半分白光症的影响，早市热闹繁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要是受灾的是新商民就好了……
卫生大臣猛地甩头。他出身草根阶层，知道一旦有流行病发生，最受苦的都是底层群众，不论哪个国家都是这样。
他赶来国科院，唐寻真已经在化学实验室等他，身穿白大褂，脸上带着学者特有的温和神情。
“唐院士，您好！久仰大名！”
“您好！”
卫生大臣直接进入正题，将机密文件摆在桌上，正是国防部秘书长的病历报告。
唐寻真快速浏览一遍，“他说自己眼前不是一片黑蒙，反而是整片白光？”
“是的，我们检查了他的眼睛，角膜没有任何异常，巩膜、视网膜、晶状体、黄斑、视神经……全部都是正常的。”
“大脑信号呢？”唐寻真问。
卫生部长浮现出茫然的神情，“您是说脑电波？做了脑电图，没有检测到异常放电。”
“嗯……我是指，神经冲动有没有被扰乱？”
“唐院士，我们总不能把他的大脑剖开，检测单根神经的信号传导吧！？”
唐寻真：“为什么不呢？你们国家出现了这么多案例，牺牲一个大脑找出疾病源头，就能让剩下的人都得救。”
“牺……”卫生大臣打了个寒颤，“您在说什么，天哪，那是一条生命啊！”
“我知道，但追逐真理的道路，总是要伴随一些死亡。与其让更多人不明不白地死，还是牺牲一个人更好吧？”
卫生大臣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寻真，他的声音那么平静，充满无可怀疑的坚定信心。
唐寻真看了眼电脑，似乎正在将上面的代码与手中的病历一一对应。卫生大臣不懂编程，还沉浸在唐寻真的话语带来的惊恐之中。
“您先在贵宾室稍作休息，”唐寻真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代码上，“我查阅完资料，立刻带您去神经科学研究所。”
卫生大臣犹疑不定地走了，嘴上嘟囔，“你会把自己大脑剖开吗？”
唐寻真只当没听见，他马上就要破解程逸酒设下的代码了。他也没想到一旦涉及到墨惜言，程逸酒就像发了狂一样去挖掘世界的真相。
首先程逸酒验证了弦理论的真实性，随后证实焦土世界正是额外维度，无师自通地改写引力，表明她的灵魂深处印刻着神明操控世界的方法。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为了救一个随处可见的凡人，一个名为墨惜言的凡人！
唐寻真心中涌上些许气愤，他崇拜的神绝非囿于感情的肤浅之辈。
等他破解代码之后，就让系统重置程逸酒的感情状态吧，再让求索苦修会加以引导，把她培养成真正的智神，或者接近智神的工具。
唐寻真从忘我的境界中醒来，代码在他面前变得清晰透明，“扰乱光学通路，和我猜想的一样。这似乎是个病毒程序，但如何判定什么时候该生效呢？”
他查看起下一行，刚看到“moral judgment（道德判断）”这两个单词时，唐寻真脸色突然惨白，眼前涌上了一层白雾，很快浓稠得如同泥浆。
世界不再清晰不再透明，唐寻真觉得自己也快要瞎了。他用力闭上眼睛，恐惧得不敢再睁开，要是一旦睁眼，眼前却满是灼烧一切的白光，他必定会惊慌失措的。
“神啊，请不要让残酷的命运降临在我头上。”
他声音颤抖，不知喊的是哪个神，但睁眼的一瞬间，他明白自己至少不受智神庇佑。
唐寻真也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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