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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05:45(4)
朱大庸说:“听说过,没玩过。”
健哥解释说:“它和期货差不多,能双向买卖。不过它交割期短,杠杆也比期货低。”健哥又自吹自擂说:“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对赌。”
荆楚咦的一声,说:“和谁赌?”
健哥说:“和散户赌。是我们和散户对赌,散户赢了拿钱走人,散户赔了这钱可就装了我们自己口袋。这和证券公司只收手续费不一样。”
我听了说:“这和赌场倒挺像。”
健哥说:“赌场犯法,我们这个不犯法。”又说:“白银现货它也是持牌照的,牌照谁给发?国家啊。”又说:“凡是交易层面,散户对赌一定是个输。要是加上杠杆,他更是赔得连裤衩都不剩。”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心想这不是赤裸裸的谋财害命嘛。我也寻思,健哥你为了挣钱,怎么折腾都行,不过你可别走上一条不归路啊。我为他担心,更不知道要如何劝说他,思量半晌,只得无可奈何的说:“怎么会这样?”
健哥说:“怎么会这样?贪心呗。”又说:“散户都是贪心的,因为这‘贪心’,他们都有赌性,因为这‘赌性’,他们一定也会上套儿。”
我说的“怎么会这样”和健哥说的“怎么会这样”不是一个意思。只是我的意思他想不到,他的意思我想不到,就如同“鸡同鸭讲”。
健哥的走我颇有不舍。不过没过两天我就释然了,因为我也走了。
我先是接了一个电话,来电话的是宰相,他在电话里说想喝酒,叫我陪一陪。接到这个电话我有些意外,我和宰相许久没见了,也没电话联系过。从他电话里低沉的语气中,我能感受到他的消沉与失落。
再见宰相,我差点没认他出来。他人很颓废,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就连他“抱着酒桶”的肚子也瘪了下去。现在的他当然不能算瘦,可在我看来,他已瘦的不能再瘦,瘦得都皮包骨头,瘦得也都快要瘦死了。
我惊讶,说:“闩哥,你……你瘦了。”
宰相苦笑了一下,说:“是吧?别人也都这么说。”
我心疼的说:“你这么瘦行吗?”
宰相说:“别人都说瘦了健康,不瘦不健康。”
我说:“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还是胖一些更好。”
宰相说:“唉,以前可着劲儿减肥,想瘦上半斤都难。”又说:“唉,现在吃什么都没胃口。”
我说:“这是怎么了?”宰相怎么了我多少能猜到,你丫的炒股上杠杆,不栽跟头才怪。王朴说什么你都信,你认为他说的准,那是因为股市涨。而这一切,不是他王朴水平有多高,而是他胆子大。他胆子之所以大,那也是因为别人的钱他炒起来没有心里负担。
宰相黑着眼圈,说:“我……我和你嫂子离婚了。”
我啊的一声,说:“离……离婚了,为什么呀?”
宰相说:“还不是因为炒股?那五十万本来是打算买房子的,全叫王朴给我赔光了。”
我说:“我和你说过,叫你别上杠杆……”宰相手掌压了压,示意叫我别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我宽慰他说:“炒股上杠杆,有的人一夜暴富,但更多的人用生命止损。”我转移话题,说:“王朴他怎么说?”
宰相说:“找不见他人。自从出了事儿,他就和我玩失踪。”
我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我给他倒上酒,说:“先喝口。”宰相举杯喝了。我又说:“闩哥,你该给嫂子认个错,往后钱你挣,家务你干,孩子辅导也是你来教。”
宰相唉声,说:“都离婚了。”
我说:“再复婚啊。你和嫂子表个态,改邪归正。不是还有孩子吗?嫂子能忍心叫孩子没有爸爸?”
宰相说:“我叫你出来,就是想问问,我这钱怎么就全赔了?”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思虑半晌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宰相说:“我和你还用真的假的,当然是真话。”
我说:“你炒股,先找的我。”宰相点了点头。我又说:“我拿你一向当朋友,对朋友我肯定要说真话。”宰相还点了点头。我又说:“股市谁能看得懂?看不懂!行情都是在绝望中诞生,在犹豫中上涨,在疯狂中下跌。行情诞生的时候我不知道,在上涨的时候我也犹豫。所以那时你问我行不行,我是真心拿不准。”我顿了一下,又说:“要是客户问我呢?我一定说行啊,股市涨了,行情马上来了,挣钱的时候到了……为什么?因为他是客户,客户炒股能给我带来好处。”
说到这,宰相懂了,他恨恨说:“王朴是拿我当……”
我替宰相说:“当客户!”
一时,我二人陷入沉默,过了半晌,宰相说:“小方,你说的对。”
我说:“闩哥,你说的也对。人还是买房子保险,炒股不保险。”
宰相想了想,失落的说:“明明知道哪个对,却偏偏没去做。”
我说:“知行合一,本来就难。”
再是那个周末,宫强又搞了一个投资报告会,主讲人还是高安文。高安文算是个传奇,其经历也是不停的过山车。股市上涨,他做空股指期货,惨淡收场;后来又配资炒股,一鸣惊人;因为杠杆上的高,股市一跌,他又穿仓了。
现在的高安文该是一身落魄。实际上呢?恰恰不是。
高安文还和往常一样,胖胖的他,站了台上,身份就有重量。他讲课轻松、诙谐,沉重的股市在他眼里轻如鸿毛,如此的举重若轻似乎是一种势在必得。如果不是,至少给人的感觉是。
高安文拿起话筒,笑着和台下说:“股市有意思吧?”
台下一片死气沉沉,有的也回应他,说:“没意思。我都赔死了。”
高安文说:“你死了吗?”
台下那人说:“快死了。”
高安文哈的一声,说:“这就好。快死了就是还没死,只要没死就还有救。”
台下那人说:“怎么救?”
高安文说:“中国股市死了吗?”他自问自答,说:“没呢!”又说:“而且也不会死!中国表面上是市场经济,实际上还是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在把控。股市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他能叫它死?”又说:“只要股市不死,你们就不会死!”
台下有人说:“你说这股市还有救?”
高安文掷地有声的说:“那当然。”
那人又说:“怎么救?”
高安文说:“只须给它输点血。血是什么,钱啊。”跟着一脸轻蔑的说:“不就是钱吗?”又说:“政府缺钱吗?我们这个国家缺钱吗?九七年发生香港金融危机,原因是索罗斯大举做空香港。野蛮人打进来了,政府怎么办?哼,不和他客气,直接抡金融棒子和他干。现在的中国不比二十年前了,我们有二十万亿的外汇储备,我们有上百万亿的居民储蓄,要想叫股市涨,分分钟的事儿。”
台下的人还是不信,说:“是不是啊?”
高安文说:“听我的,没错。”又说:“跟我干,没错。”又说:“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在股市挣钱从来都不容易,能挣到钱的人毕竟是少的。作为大数人的你,怎么办?”
台下人问:“是啊,那怎么办?”
高安文说:“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你们要做的就是找见棵大树,然后再死死抱住,就是遇见再大的风,再响的雷,再犀利的闪电,你们也要死死的抱住不放。因为劫数往往在一念之间,你们只要一不留神,松了手,就有可能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说的这些你们有体会吗?”
股市这么个跌法,有的人早就在深渊里面了,怎么会没体会?他们齐声说:“太有体会了。”
高安文说:“好。下面我就讲股市为什么跌,又是怎么跌的,再之后我再讲机会在哪,又怎么去把握这即将来临的机会……”
投资报告会结束,我和朱大庸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像一个刽子手,就算不是,那也是一个替人做坏事的帮凶。
和朱大庸走在分别的路口,我说:“我也要走。”
朱大庸没听懂,问了句:“什么?”
我说:“我也要辞职。”
朱大庸震惊又失落,说:“为什么?”
我说:“我不爱干了。”
朱大庸说:“你爱干什么?”
我说:“不知道爱干什么,反正这个不爱干。”
朱大庸问:“你想好了吗?你要去干什么。”
我说:“没想好干什么,只想好了再也不干证券。”
朱大庸没话,他心有不舍地和我说了句:“那……再见了。”
有一段时间我无所事事,因为把不爱干的工作辞掉,爱干的工作还不知道在哪。过了差不多两个周,我接到朱大庸的电话,他第一句话就是:“方格,我也辞职了。”
我说:“是吗?”
朱大庸说:“我辞职了之后又找了一家别的证券。”
我咦的一声,说:“那你辞个什么劲?”
朱大庸在电话里说:“我在那睹物思人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在了,又像无时无刻的都在,我这心里老不是个滋味儿。唉,换个环境吧,再重新开始。”
又过了没多久,我接了荆楚一个电话,他说:“方格,我要结婚了,你来吧。”
我啊的一声,震惊说:“结婚?”
荆楚很自然的说:“啊,结婚啊。”又说:“日子我三年前就定好了,你忘啦?”
我这才想起来,三年前他确实定了个结婚日期,不过那时候他女朋友还没有呢,他那话更像是句玩笑话。我心里一紧,他妈的,从他离职到现在还没两个月,怎么就结婚了?结婚这事儿,他离职的时候可没听他说,之前也没听他说他有女朋友啊。
我说:“和……和谁啊。”
荆楚说:“你不认识。”
我心想这小子口风挺紧,有了女朋友也不叫我知道,你这是没把我当兄弟看嘛。荆楚见我电话里没吭声,又说:“唉,我也是刚认识。”
我啊的一声,震惊说:“什么?你也刚认识?”
荆楚说:“啊,刚认识怎么了,一见钟情你不懂?”
我说:“她是个什么人你刚认识就知道?”
荆楚说:“知道啊,人长得啊,又高又瘦,还漂亮。”
我说:“你可想好了啊。”
荆楚说:“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准时机,干就完了。这找老婆就跟炒股一样,一犹豫的功夫,股价就飞了,光剩你一个人在那吃后悔药。”
我说:“要是干进去,跌了呢?”
荆楚说:“我你还不知道,跌了就斩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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