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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惊变（大修）
“重塑不死树！”云觞手一哆嗦，将小锅掀翻在地，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祂要干什么？天人魂灭道消数百万载，即便重生，上哪儿去找合适的魂魄？”
说到这儿，她突然呛了一口，神情恍惚地望向李佑：“不会是觉得咱们不听话，准备打造第二个听话的天魔族吧？”
李佑脸色发青，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眯眼嚼笋的墨翼。
云觞清了清嗓子，又问：“后来命运找过你吗？”
“找过。”墨翼点点头，“祂还拦着我不让我回家，逼我给祂去当卧底，在那些蠢货堆里煽风点火，夺取祂们带来的气运。”
墨翼很实在，接到任务就认认真真地完成，期间还超额抢了一座山头，收了条双头蛇做手下。
“为了保持神秘感，我几乎不怎么亲自露面，有事都叫如意去做……”说到那条双头蛇，墨翼忽地一愣，转而问李佑，“哥，你没弄死它吧？”
“死倒是没死，我原想用它追踪你的行迹来着……”李佑有点尴尬，“虽说没死，它那点儿修为算是毁完了，能不能养回来要两说，你还要吗？”
墨翼想都没想地点头：“还我吧。那小玩意儿对我忠心耿耿，就算养不回来，我也得护它寿终正寝。”
“你倒是有情有义。”李佑说着，从袖中掏出奄奄一息的双头蛇，甩到他跟前，“不枉它跟你一场。”
墨翼刺破手指，滴了滴血在蛇头：“算不上有情有义，不过物伤其类罢了，我跟它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地砖崩裂，整栋楼摇晃起来。
李佑倏然起身，却见窗外一秒漆黑，璟明正驮着悦悦往这边奔来。
“是血池……”云觞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脸色好似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恶鬼，“出事了，快去！”
李佑不等她说完便撕开眼前虚空，而后指挥墨翼：“去门口接应璟明，管好你的嘴。”
话音落地，他跳进隧道，瞬移至血池洞内。
此时，曾经溢满粘稠血液的池子近乎干涸，一头青铜食铁兽顶着张憨憨大脸浮出水面。
兽首之上，有棵破虚空而出的黄金婆娑树，在其酷似白骨的枯枝上，长满晶莹剔透如同人手的细长叶子，此刻无风自动簌簌作响，散发着糜烂且邪恶的气息。
随后赶来的云觞被这股说不上来的刺鼻气味儿熏得不住干哕，不得不先弯下腰，捂住嘴，强压下胃里不断翻腾的酸水。
李佑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飞身挡在她跟前，一边轻轻拍打其背后，一边注入一缕携着欲望之力的天魔源炁。
好半晌，云觞缓过劲儿来，向他道了声谢。
李佑摆摆手，问她：“这地方是以前就有，还是你们后来修的？”
“以前就有。”云觞抹了把脸，扬起酸疼的脖子，看到空悬在头顶的金色巨树，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婆娑树！”
李佑扳过她的脸，让她看向池子里那头憨憨傻傻的青铜食铁兽：“瞅瞅，像不像你小时候？”
云觞耷拉下眉，心烦意乱地挤出一抹苦笑。
李佑掐了掐她的脸蛋：“这就是祂对你的喜欢。”
云觞眼眶有些发酸，神色愈发凝重：“这局原是为我设的，却叫湘君顶替了去……你就不为她担心吗？”
“担心有用吗？”李佑反问，冷漠地说，“关心则乱，反而误事。”
“哥，你现在越来越像祂了。”
云觞没说是哪个“祂”，但李佑却似乎心知肚明。
“你该庆幸，是湘君替你进去。”李佑说，“不然路云丹一定凶多吉少。”
“是呀，谁能想到本来要命的魂契竟是他的一线生机呢。”云觞露出一丝笑模样，焦虑的心情得到稍许缓解，“这也暗合了天道无常，福祸相依……哥，咱们就在这儿干等着吗？不做点什么？”
李佑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她们被卷进哪个时空位面了吗？”
云觞摇摇头，终于肯静下心仔细观察刚长出来的七色树冠。
这一回，她也如李佑般，发现了透明叶脉间隐藏的猫腻——那些彩虹色的漩涡并非一成不变，时隐时现的光晕几乎明示了其内部对应着不同时间不同位面的通道……
“命运想要我俩的命。”她闭了闭眼，声音低沉暗哑，“这种情况，出任何一点意外，都只能等死。”
“明白就好。”李佑把手搭上她的肩头，“尽快凝神，好为我护法。”
云觞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眼睛一直盯着那些闪烁的漩涡光晕。
“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通道都是假的，真的在……”
话说半截，她突然脸色发紫，捂着心口向后仰倒。
李佑顺势将她搂在怀中，还未探明她的情况，就被铺天盖地的迷雾遮住了眼睛。
“命运？”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无人回应。
睁开眼，除了那棵悬在半空的婆娑树，完全没有半点力量波动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腊梅香伴随着环佩声响陡然出现在他身后。
李佑余光一撇，不由惊呼道：“湘君！”
刘湘充耳不闻，径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哎……”李佑本能地伸手够她，不出意料地扑了个空。
几乎同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他的肩头。
李佑惊得哆嗦，分裂出一道魔影，挟着骇人魔息抵住对方后脑。
“命运，你有……全息投影？！”
眼前的命运，并非本尊，而是一道全息投影。
祂别过头，竖起食指，朝李佑淡淡一笑，嘘道：“别吵，看戏。”
***
“戏”幕上，刘湘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正伏案疾书的路云丹立刻停下笔，仰起头，满眼期待。
“那刺客吐口儿了。”刘湘随手拉过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路云丹立刻奉上一盏不冷不热的清茶，“他是永陵派的大师兄叶夙，我这具肉身的青梅竹马。”
刘湘这具肉身原名罗清雪，是这个小世界的双女主之一，她痴恋师兄叶夙，甘愿献出极品冰灵根救治情敌苏沫霜，却被变态王爷轩辕屿绑架，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与路云丹穿越过来时，轩辕屿正欲强迫罗清雪侍寝，小姑娘拼死反抗，手中的玉簪几乎刺进轩辕屿的胸膛。
“罗清雪的青梅竹马？难怪要刺杀我，拼死都要带您走。”路云丹了然地点点头，感慨道，“倒是个痴情的汉子。”
“痴情个屁。”刘湘一脸晦气地啐了一口，“他那是要挖罗清雪的冰灵根，治他白月光苏沫霜的残废。”
路云丹“啊”了声，学着领导的态度啐上一口：“呸，什么东西！”
刘湘抿抿嘴：“最好笑的是，他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德行，给我洗脑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却连我和真正的罗清雪都分不清，还大言不惭地逼我贡献灵根，去救那天谕示下的天命之女……”
“天命之女？不是天命之子吗？”路云丹打断她的话，从手边沉香木盒中取出一卷散发着淡金色光晕的帛书，双手递到她眼前，“这是今天下午才从玄胤阁取出的原版天谕。”
轩辕屿是个超绝烂人，但不妨碍他的身份地位真好用，为路云丹省了很多事。
刘湘接过来扫了几眼，鸦羽般的睫毛骤然下压：“这上面说天命之子乃天生剑骨，是三百年前陨落北海之渊的战神玉阳天君转世……”
路云丹听她声音激动，不明所以，遂问道：“湘君识得此神？”
刘湘被他问得一愣，旋即反问：“你不知道玉阳？”
路云丹摇头。
刘湘与他对视片刻，确认他没撒谎后，快速解释：“玉阳是墨翼那个小世界的塑料兄弟，后来反目成仇，约在北海之渊决一死战。”
听到这儿，路云丹眼睛豁然一亮，喜形于色道：“也就是说，回去的通道就在北海之下！”
刘湘扬起嘴角，略一点头：“你去做俩木傀儡，替代原身。”
路云丹不住点头，急匆匆起身，恨不今夜就奔赴北海，彻底跟这毫无逻辑的伪人世界说永别。
“等等。”刘湘叫住他，再次叮嘱道，“动静别太大，免得被上头那只眼盯住。咱们的第一要务是回去，千万别节外生枝。”
“明白。”路云丹回头冲她微微颔首，随后扭动花瓶进入密道。
刘湘听他脚步声渐行渐远，神色凝重地重新拿起搁置在旁的所谓天谕，用指腹轻轻捻了捻，试探性地输送些灵力进去。
不多时，天谕上淡金色光晕被苍蓝色光芒取代。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咬牙切齿地划破中指，滴了滴血上去。
霎时间，天谕上的小篆被血色遮盖，一篇由古巫族语撰写的祭文浮现在她眼前。
她快速浏览一遍，在看到最后的落款时，瞳孔骤然一紧，表情十分惊愕：“怎么是她……”
话音未落，一股冷冽霸道的力量自天谕冲出，朝她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眼睛被爆闪的亮光刺中，无数扭曲的人脸钻进她的眼皮，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刘湘猝不及防，被这意料之外的冲击波砸个正着，耳朵里嗡嗡鸣响，渗出两行泛黑的鲜血。
与此同时，潜伏于罗清雪体内的诅咒伴随着强烈的恶心令她感到一阵眩晕，铁锈味的混合物在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溅了一地绯红。
有那么几秒，她既看不见，也动不得，整个身体像被冻僵的虾米，蜷缩在地上，唯有灵台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是九阴噬魂术！她想，怎么破来着？
此时此刻，她的头疼得几乎裂开，而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只能咬破舌尖，用疼痛来维持思考。
罢了，搏一把吧！
她将心一横，果断启用她爸教她保命的底牌，星辰无极璞源大咒。
据说此咒效果立竿见影，能令她在极短时间吸收天地灵气，修补自身真源，唯一的缺点就是后遗症不详，可能会引起强烈的排异反应，简称反噬。
反噬就反噬，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她这样想着，调动起体内泥沙般的灵气，凝出一截拇指大小的楔子，狠狠戳向灵台中唯一的光亮……
***
“啊！”
现世，玉清宫中。
常仪难得失态地惊叫一声，极其愤怒地看向对面一脸平静的大巫启：“你疯啦！居然教她星辰璞源咒！不怕被天道反噬吗！”
“再疯也没你疯！”刘臻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伪造天谕，包装神女，还用了三界明令禁止的九阴噬魂术！”
常仪深吸一口气，眸底闪过一道凛冽杀意，纤细的手指抓合之间，于掌心聚起一轮孤月。
刘臻气定神闲地抱着肩，全不在意对方一触即发的杀机。
“都少言两句。”坐在上首的玉皇大天尊终于看不下去了，趁着局势尚能控制，出言截断近成实质的剑拔弩张，“叫你们来，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新的麻烦。”
刘臻嘴角泛起笑，然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儿无辜遭罪，还不许当爹的抱怨两声？”
常仪嗤笑着反唇相讥：“难道不是你造孽在先，牵连她替你偿还恶果？”
此话一出，刘臻气息凝滞，他想到那些年对后羿、常仪的算计，还有她俩无辜惨死的孩子，涌到嘴边的茶言恶语顿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常仪见他不语，讥诮地勾起唇，幽幽地叹了口气。
沉默中，大巫与月神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重回昊天镜上——小世界的天光照进昏暗的房里，走廊上隐约出现几条蛇影，迅速往房门口集结，不消片刻，便渗透进墙与窗的缝隙……
房间内，刘湘才恢复些知觉，身体还被僵与麻占据，全然没察觉到危险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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