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后座

　　校庆白天有个售卖环节，每个班都可以申报一个项目来“营业”，宁雪和嘉宁几个女生耐不住性子，要卖溏心蛋和一些吃的小玩意，把叶一竹也拉去帮忙。

　　当天正好是周六，不少外校的人趁机溜进来寻个开心，这种凑热闹的事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秦铭和顾盛廷那帮在市高的兄弟。叶一竹忙着帮宁雪她们摆摊位，顾盛廷两手挂满借来的校服，从栏杆扔出去。

　　人多眼杂，保安顾不过来，负责检查的学生会又全是顾盛廷的学弟学妹，几个人轻轻松松就混了进来。

　　程褚调侃迫不及待的卢修：“你就是这么混进来找你赵妹妹的吧？小心翻车啊……”

　　就连秦铭都听说卢修对一中这个赵晓玫穷追不舍，从高二到现在，只要有机会就装作一中学生溜进来表明心意，“我今天倒要见识一下这个赵晓玫有多大魅力。”

　　“让你开开眼可以，不过你要敢动歪心思，今天别想活着走出一中大门。”

　　秦铭不知道赵晓玫和叶一竹恩怨，不屑摆摆手。不过他和黄蕴分手的事都传开了，也没法再拿校花女朋友当借口，及时转移了话题，“顾盛廷，你让叶一竹给我们几个留溏心蛋了没？”

　　先前他们在聊赵晓玫，顾盛廷一直没出声，这会儿才摸摸鼻子开口：“我说是说了，她给没给留我可不敢保证。”

　　都知道叶一竹是什么性子，几人了然于胸，没再自找不痛快。他们今天来，主要是狩猎来的，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

　　高三教学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叶一竹和几个女生把桌子围在窗边，搭成台子，走廊摆上装饰过的食盒，她们站在窗台里面，分工合作，纷纷感慨：“好久没有放松过了，该死的高三。”

　　叶一竹帮不上什么忙，就负责拿一根细绳把整个溏心蛋分割成两半，宁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拉去彩排，所以也只负责摆盘。

　　她们生意算是不错了，时不时就会有人走过来光顾，许佳安和嘉宁还自告奋勇要去拉人，成效显著。

　　“宁雪，一会儿一点钟到礼堂集合。”

　　林芳喊完人，目光落到叶一竹身上，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幽怨。叶一竹淡淡抬眼和她对视，人还没走远，就对宁雪说：“她怎么不叫你学姐？”

　　宁雪知道林芳对叶一竹有敌意，耸了耸肩，“不叫也好，不然我都嫌她装。”

　　今年校庆的三位女主持，只有宁雪一个人是高三的，叶一竹也不想继续谈论不喜欢的人，随口一问：“除了她，还有一个人是谁？”

　　“范媛媛，高二文科班的，你应该不认识吧。”

　　“范媛媛？是我想的那个吗？”叶一竹好笑出声。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看叶一竹的反应，像是和范媛媛有过交集，宁雪又紧张又好奇，“你认识吗？不过听说她也经常在外面玩，会不会你们在二楼后座这种地方见过。”

　　分割完手里最后一个溏心蛋，叶一竹松了口气，边摘手套边说：“在二楼后座倒没见过，在宿舍见过。”

　　“她就是你们那里新搬进去的啊？”

　　话音刚落，楼道就响起一阵喧哗，以顾盛廷为首的几个男生在走廊一排女生欣赏的目光下目标明确地朝四班走去。

　　累得扶腰的女同学朝叶一竹抱怨：“早知道你那里有这么大一单，许佳安她们还去拉什么客啊。”

　　叶一竹让她别高兴太早，“这帮人说不定要白嫖，都看着点。”说完，她灵机一动，立马招呼宁雪她们把还摆在外面桌子上的食盒收进来。

　　程褚从背后探个头，看到此情此景立马大叫，试图出手阻拦，“喂喂喂，这就是一中人的待客之道啊！”

　　叶一竹又把原本大敞开的窗子拉上一半，忙不迭伸出一只手，挑眉要价，“五十块一盒。”

　　不仅程褚他们，就连宁雪等人都惊了一下。

　　“五十？就半颗溏心蛋，一个玉子烧，几个水果你要五十？大姐，你怎么不去抢啊？”

　　他们越是气急败坏叶一竹就越来劲，她今天穿黑色运动外套，把头发全都扎上去盘成高高的丸子，靠在桌角把背挺得直直的，面对一群公子哥，轻轻扯了把嘴角：

　　“这全都是我们班美女早上五点钟就起来做的，还有我们今晚的宁大主持人耗费宝贵时间装的盘，值不值，我说了也不算。做买卖嘛，本来就是看买家认不认。”

　　话音一落，全场人目光都落到了叶一竹身后。

　　宁雪今天戴了副眼镜，素颜，躲在叶一竹后面偷笑，薄薄的粉色嘴唇像月牙一样露出一点。

　　程褚正好看到她拿手去推镜框，眼前一亮，顿时哑然。

　　秦铭还是不服气，指着身边随他们过来的许佳安说：“这位美女怎么说的是二十块一份，到地方就涨了三十块，你们这是黑店啊。”

　　一旁许佳安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干笑。叶一竹仍然没有松口的意思，把那几盒东西重新拿出来摆在他们面前，“那是之前，现在就剩下这几盒了，物以稀为贵，不是要我给你们留着嘛，爱要不要吧。”

　　嘘声一片，一直斜倚在栏杆看热闹的顾盛廷终于走过来，掏出手机要付钱。

　　“给你们留着，不是送你们吃。不过今天是在一中，我请客。”

　　刚伸出去的手被程褚拦住，“那哪行，我们来不是为了蹭吃蹭喝的，不就是五十一份嘛，我来我来！”

　　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宁雪激动地越过叶一竹把二维码伸出去给程褚，笑眯眯开口：“那就多谢这位帅哥捧场啦！”

　　*

　　午饭的时候，宁雪去礼堂彩排，顾盛廷也懒理那几个大老爷们儿，拉叶一竹出去开了个小灶。

　　“今晚表演，你得看。”

　　“没什么兴趣。”叶一竹自始自终对他们的舞蹈节目表现得漠不关心，让顾盛廷有些不满。

　　“有我也不感兴趣？”他仍不死心。哪个男生上台表演不想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嘚瑟一下。

　　叶一竹干脆放下筷子，跟他硬碰硬，“要我去看你和别的女孩热舞？”没等顾盛廷反应过来，叶一竹又说：“要不是宁雪和我说，我是不是得到晚上在台下和其他观众一样才能看到你和许佳安还有一个单独的killing part”

　　她一顿质问引得别桌纷纷投来八卦目光，顾盛廷有些无奈，“你原来还吃这种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压根就没把这次跳舞当回事，就当完成任务。本来呢，大家是各跳各的，但是审查节目的时候时长不够，才又临时加了这个部分。我不觉得我要先和你报备才能跳，而且，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嘛。”

　　顾盛廷也是一肚子气。

　　那天舞蹈老师要加个双人舞，所有人都起哄让他去，他使出浑身解数拒绝，还搬出了自己有女朋友为借口，可老师还是认定他。他要是再不答应，就是铲了老师的台面，还要被说没度量、小心眼，让许佳安也难堪。

　　可那样骑虎难下的时刻，叶一竹竟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理解他。

　　饭桌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顾盛廷心头掠过一阵烦躁，克制着音调：“所以今晚你到底看不看节目？”

　　校庆期间是溜出去的最好时机，他知道以往这个时候叶一竹都会去二楼后座，和吕家群他们呆在一起，所以他才会这么固执地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等待回答的沉默时间里，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她说“不会”，他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扔掉筷子扬长而去。

　　“我可没说我不会留在学校。反倒是你，真觉得你都在一中，我还能去哪里鬼混啊。”

　　顾盛廷不动声色盯着她看很久，才嗤笑一声：“叶一竹，我发现你真挺会倒打一耙。”

　　*

　　吃完午饭，叶一竹没有和顾盛廷回学校，反正下午的表演她不想去看，正好趁这个时间回宿舍补觉。秦铭程褚那帮人说是来一中看顾盛廷表演，可出了一中门，一定会有夜场，所以她得养精蓄锐，才能经得起折腾。

　　宿舍难得一个人也没有，冬天的被窝也尤其温软，顾盛廷和宁雪都在为晚上演出做准备，叶一竹没收到任何干扰蒙头大睡，再醒来时窗外的天都黑了。

　　接到吕家群电话，她正好梳洗打扮完毕准备出门。

　　“听说你们今天校庆，所以我才选的这个时间。”

　　他的声音听上去更沙哑了，不知道这大半年来，又酗了多少烟。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长久等待后，吕家群后知后觉，差点忘了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不然以前的叶一竹，不会这么犹豫。

　　“如果是去广州前最后一面的话，金沙角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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