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兆

　　雨说来就来，大雨婆娑，越野车挡风玻璃被暴雨糊住，看不清前路。

　　迟归阳停车，坐在驾驶座思索，他不想耽误时间，索性弃车步行，鬼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他迫不及待见到林渊，他从车里找了件雨衣，披上身，没入暴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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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江！你他妈挺住啊！”洛天岷追着江世盛，直到人被推进急救室。

　　他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江世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洛天岷身上血迹斑斑，有自己的，有战友的，也有实验体的，他脱力一般靠在急救室外的休息椅上。

　　“洛先生，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一个护士上前提醒。

　　洛天岷微微摇头，他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有些刀口，看着吓人，不算大事。

　　护士看他固执，也没有催他去病房，直接拿药箱过来，在急救室门口给他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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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渊靠在窗边，透过暴雨看着屋外朦胧的景致，莫名的他的心口又开始发疼了，是心脏手术的后遗症吗？

　　他刚被实验体带走的第一个月，因为药物作用，开始不受控制的自残，在崩溃的边缘，他把手头的东西狠狠扎紧了心口，很快他就失去意识，他以为自己死了。

　　却没想到竟然还能醒来，从郎昆嘴里得知他做了一场手术，情况很危险。

　　昨天母亲走了，从林洋嘴里又得知了更多的事情，原来他连人类都不能算吗？

　　那帮实验体抓住他，只是为了破解实验体基因密码，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想要活下去而已，人之常情，万物皆有，谁不想好好活着？就算混吃等死，也还是活着好。

　　林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觉得有些滑稽，他是一个实验体孕育的孩子，陪伴他长大的他认为的最亲的人，竟然只是实验体的复制品…

　　林洋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难怪当初林洋见到林舒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态度，他早就知道那个并不是真正的母亲…

　　可是，配伴他长大的人，对他付出真心的人，是林舒啊！

　　林渊心口疼得厉害，微微躬身，单手撑在窗台上。

　　“主人，你的身体里被检测出有异物，建议尽快清理出去。”

　　最近两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林渊这才来得及想起，这个隐藏在他大脑里的生物检测仪，好像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小优？

　　“是我，主人！”

　　你之前怎么不在？

　　“嗯…因为我被高级物种压制了，他们一出现我就会进入强制休眠，抱歉主人。”

　　物种压制？

　　“是的，确切来说，他们压制的并不是我，而是您。”

　　压制我？为什么？

　　“主人，您的显性基因是属于人类的，所以是感受不到高级物种的存在的，只有隐性基因中属于实验体的部分可以感应到，但是您本身是意识不到的，但对我有影响，我会被强制休眠。”

　　高级物种是指实验体吗？

　　“您这样理解也没有错，从基因优化角度来说，他们的确是更高级的物种。”

　　我第一次来到利恩庄园的时候，就有实验体在盯着我了？

　　“是的，主人，不过现在是没有的，所以我可以觉醒。”

　　“小优，你知道如何对付那帮实验体吗？”

　　林渊无声的问出这一句，却没有听到小优的回答，看样子就像再一次休眠一般。

　　林渊在脑内试着叫了几次，依旧没有回应！

　　林渊后背发寒，难道说…

　　林渊扶着墙壁站直，秀眉微拧，难道有实验体出现在这附近了？

　　是林洋回来了吗？

　　昨天林洋跟他说，他其实更偏向于实验体，实验体的基因是他的显性基因。

　　难道是林洋回来了？

　　林渊抬步出门，在他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一道清冷的少年音传来…

　　“林渊，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是林渊没有立刻想起来，他迅速回头，那人就站在他的窗口，对着他微微一笑。

　　“你是…”

　　“拉格？”林渊在之前的大区联合会议上见过这个实验体。

　　“你怎么在这里？”

　　拉格从窗口一跃而下，缓步来到林渊面前站定，“我是来找你的，你怎么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是优伽告诉你的？”林渊被实验体带走后并没有跟拉格碰过面，他以为是优伽告诉拉格他的存在的。

　　“不是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也是我把你带回去的。”拉格笑笑。

　　“是你？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在联合会议上就知道？”

　　拉格点头，“事实上比那更早，在我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跟随着 A 区代表参会，只是为了见你。”

　　“是你派人绑架我？”林渊面色冷了几分，“你有什么目的？为了用我做研究？”

　　“你这样想，倒是也没有问题。”

　　林渊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你倒是很坦诚。”

　　“谢谢夸奖！”拉格笑意不减。

　　“你可以跟我离开了。”

　　“我为什么要乖乖跟你离开？”林渊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兴师动众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你觉得呢？我不想跟你动手的。”拉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

　　林渊盯着那个少年，尽力分散他的注意力，“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就我所知，你应该不希望郎昆因为你而死吧？他违反我的命令，擅自激活你，还放走了你，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林渊确实没有忘记跟郎昆的约定，可是他没想到郎昆嘴里的老大竟然会是一个少年！

　　怎么办？他连郎昆都对付不了，确实不会是拉格的对手。

　　林渊脑中思绪飞扬，最后默默收回探向身后的手。

　　拉格把他的反应收在眼底，他知道林渊不会轻易动手，毕竟林渊可没有学过格斗，在打架这种事上，他就是个废人。

　　“……我要等林洋回来再走，我还有话跟他说。”

　　林渊想要拖延一点时间。

　　“林洋？他呀…怕是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林渊听完心口狠狠一抽，他下意识握紧拳心。

　　“你不知道？也对，我忘了你只是半实验体，我告诉你吧，这里已经没有林洋的气息了…”

　　没有林洋的气息？

　　“以这里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内都没有他的气息。”

　　拉格近乎残忍的解释着。

　　“……”林渊像是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昨晚睡觉前，林洋似乎给他下了药！

　　没有林洋的气息？的确听说过，实验体之间是靠气息确认的，怎么会没有呢？林洋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你真的不知道？”拉格看着林渊疑惑又痛苦的神色。

　　“昨晚我来过，我以为你知道呢，林洋昨晚为了赶我走，不知道给自己注射了什么，竟然能从衰退期恢复到鼎盛，我甚至都没从他的手里讨到好处，这里——”拉格点了点自己胸口，“如果不是我速度快，他几乎要杀了我…”

　　林渊猛的抬头，死死盯着拉格，“他在哪？”

　　他昨天才真正认识林洋，才从内心深处认可这个弟弟，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绝不能再让林洋出事！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

　　在听到“死”字的一刻，林渊像是被雷电劈中，他心口疼到仿佛有人拿无数跟细针同时刺入反复刺入一般。

　　林渊再也站不住身，心口的疼痛感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不可能…不会…他答应我…”林渊呼吸沉重，几近窒息。

　　林渊浑身颤抖着，咬牙站起身，推开门冲出去，“孙管家！孙管家！”

　　林渊扶着墙壁，一路大喊。

　　“林先生？”

　　孙管家从楼下上来，看到林渊发白的脸色，立刻上前，“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林洋呢？他去了哪！他到底去了哪？”林渊嘶吼着，呼吸粗重。

　　孙管家难得有了一丝不同的情绪，但是那情绪立刻消失不见，“我不知道，少爷他…”

　　“孙管家！说实话！他到底在哪？我是他哥哥，是他亲哥！我要知道他在哪！”林渊心口疼得说话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孙管家沉默了，他们家族世代守着这个庄园，到他已经是第三十八代，他们生来就在这里，一生都不会离开，只听从庄园主人的命令，并且坚决执行。

　　昨晚，他知道林洋去做了什么，他看到了所有事情，在拉格离开后，也是他率先赶到玫瑰花园带回来林洋。

　　“少爷！”

　　孙管家把林洋带回大厅，林洋眼神涣散，唇齿间不住渗血，纯白色的西装几乎被血液染成玫红，看上去惊悚而危险。

　　孙管家急忙去取药，却被林洋死死拉住，林洋从来不喜欢被人触碰，也不会触碰任何人，但是那一刻林洋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抓着他。

　　“管家…不要…不要告诉…哥…哥…不要…”林洋难得会有这样的语气，近乎祈求的语气。

　　孙管家拍拍他的手，对着他点头。

　　林洋看着大厅的水晶吊灯，嘴边一直呢喃着什么，但是孙管家听不到。

　　——哥哥，对不起，我尽力了，真的……我不想…

　　——哥哥，别恨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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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洋在哪？不许瞒着我！”林渊浑身颤抖的厉害，“孙管家！我也是这里的主人！”

　　孙管家看着那双猩红的眼，默默开口，“林先生，跟我来。”

　　林渊跟着孙管家一路去到地下，是他昨天去过的那个密室。

　　孙管家打开门，林渊站在门口，却一步也挪不动。

　　“林洋他…”

　　林渊死死按着心口，绞痛感让他双腿发软，顷刻间软到在地，他透过门缝看到了门里的情景，在林疏的棺材边上，多了一副透明的棺材…

　　林洋安静的躺在里面，人已经换上干净的白色西装。

　　孙管家立刻上前把人搀扶起来，林渊却推开他，扶着墙，缓缓走进门里。

　　林渊几乎是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他如今浑身痉挛，哪里都是疼的。

　　“林洋…”

　　林渊无力的倒在棺材边，两个棺材里放着的，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的亲人。

　　林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竟然在几乎同一天内，接连失去了两个亲人！

　　他什么都没了…

　　“啊啊——”

　　林渊痛苦的咆哮着。

　　他只是想要混吃等死，他什么都不想要，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林舒会死？为什么林洋…

　　林渊猩红着眼，豁然起身往房间跑去。

　　“拉—格！”林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推开门，一把捏着拉格的衣领把人掼上墙，“该死！”

　　是他逼死了林洋，他该死！

　　林渊一拳狠狠打下去，却被拉格死死捏住腕子。

　　“跟我动手？”拉格直接卸了林渊一条胳膊，此刻林渊被拉格死死按在墙上，他凑上前，气息打在林渊面颊上，“你们以为我的耐心真的很多吗？”

　　林渊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他只是死死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拉格。

　　“你要给林洋报仇？”

　　“你以为是我害死他的？”

　　拉格突然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真的是因为我吗？”

　　林渊依旧死死盯着这人，他已经不想再去想太多了，母亲死了，弟弟也死了，他不想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只想杀了拉格！

　　“我劝你最好冷静点，我对你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如果你不乖，我不介意让你继续睡着，就算你一直昏睡，我也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只是会多很多麻烦…”拉格依旧禁锢着林渊，“林洋早就进入衰退期了，他本就命不久矣，昨晚，我给了他机会的，没有对他下死手，好歹他是我的同类，还是你弟弟，我都有顾及的，是他自己找死……”

　　“如果你没有追过来，他不会！”

　　“是吗？”

　　“……”林渊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那你是真的不了解实验体呢，林舒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林洋也是，导致你现在就像个白痴……”

　　“那我来告诉你，实验体的衰退期就像人类的衰老一样，不可逆转，一旦进入衰退期就只有等死……林洋如果在进入衰退期后安分点，也许……”

　　“林洋几乎把全球的生化实验室都炸毁掉，被各大区联合通缉，林渊！你以为林洋这么疯狂是为了什么？”

　　“……”林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你应该知道他从小是在实验室长大的吧，人类的生化实验室……”

　　林渊不受控制的哆嗦，林洋竟然炸毁了那么多生化实验室吗？这些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林洋为什么做这一切？

　　拉格松开林渊，林渊虚虚靠着墙壁，一条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

　　“他是为了你啊，你以为当初被复制体林舒带走就真的安全？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当然离不开林舒，但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林洋！那个非法实验室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你的下落，那你可以猜一猜，为什么你可以一次又一次躲过他们的追捕呢？”

　　他和林洋几乎同时出生在实验室，实验室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林舒一个人真的能把他藏好吗？

　　真的……是因为林洋？

　　林洋炸毁实验室，是为了阻止未来人类可能带给他的威胁吗？

　　眼泪从眼角溢出，流过脸颊，汇聚在削尖的下巴。

　　“林洋是个好弟弟，说真的，我挺佩服他的，实验室那种地方，就算是纯种的实验体都会待不下去，他竟然可以忍耐十八年，十八年……足够摧毁任何人或者实验体！所以你觉得你待在人类世界就很安全吗？”拉格抓住林渊的情绪劣势，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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