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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三日转瞬即逝。
王拂盘坐在静室的蒲团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晨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今日便是太清宗收徒大典，也是她正式拜师的日子。
"转世之身，果然玄妙。"王拂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轻声自语。
这三日她足不出户，专心研究鸿蒙神殿传给她的转世秘术。与夺舍不同，转世是灵魂与肉身完美融合，不留任何痕迹。即便是太清拂尘那样的仙器，也难以察觉异常。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王师妹，时辰到了。"苏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和有礼，完全是一副大师兄对待新弟子的态度。
王拂整了整衣袍，推门而出。苏寐一袭白衣站在院中，晨风吹拂他的衣袂，恍如谪仙。见她出来，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师兄。"王拂规规矩矩地行礼，神色间看不出半点异样。
苏寐递过一个玉瓶："这是'清灵丹'，能镇定心神。今日大典，各峰首座都会到场，莫要紧张。"
王拂接过玉瓶，指尖与苏寐短暂相触，两人都迅速收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多谢师兄。"她垂眸道，心中却暗笑。紧张？前世她连元婴雷劫都经历过，区区拜师大典算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向主峰行去。路上不时遇到其他太清宗弟子，见到苏寐纷纷行礼，同时好奇地打量王拂。显然，清虚首座要收新弟子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听说这次有三百余人参加考核，最终只收三十人。"苏寐似是无意地提起，"玉衡峰名额只有三个。"
王拂挑眉："师兄是在提醒我竞争激烈？"
苏寐轻笑："我只是想说，师尊给你记名弟子的名额，已经羡煞旁人了。"
王拂不置可否。她心知肚明，这"记名弟子"的身份是王家与清虚真人交易的结果，与她的天赋无关。不过很快，她就会让所有人看到，清虚真人的选择没有错。在其位，要有应有的表现。
主峰广场上人头攒动，前来拜师的修士按队列站好，个个神色紧张。王拂被安排在"推荐弟子"一列，位置靠前，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那就是王家的天才？看起来平平无奇嘛。"
"嘘，听说她十六岁就筑基了，清虚首座亲自点名要收的..."
"谁知道是不是靠家族关系..."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王拂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望向高台。那里摆放着七张玉椅，对应太清宗七大主峰的首座。最中央的空着，应该是留给宗主的；左右各三张，已有四位首座入座。
苏寐将她带到指定位置后，便去了高台下方与一众真传弟子站在一起。王拂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
"那是玄天峰大弟子楚无痕。"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据说与苏师兄不和很久了。"
王拂回头，看到个圆脸少女正冲她微笑。少女身着鹅黄衣裙，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已有筑基初期修为。
"在下灵药峰推荐弟子林小桃。"少女自来熟地介绍，"姐姐就是王拂吧？我听说过你！"
王拂礼貌地点头："林姑娘。"
"别这么生分嘛。"林小桃凑近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说玄天峰这次专门针对你们王家推荐的人设置了考核项目，你可要小心。"
王拂心头一动："多谢提醒。不过林姑娘为何告诉我这些？"
林小桃眨眨眼："因为我讨厌玄天峰那些人啊，整天鼻孔朝天，好像太清宗是他们家开的一样。"
王拂不禁莞尔。这丫头倒是直率可爱，就是不知道这番说辞有几分可信。
正交谈间，钟声骤响，全场肃静。七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高台玉椅上。除了中央的宗主宝座依然空着外，其余六位首座全部到齐。
王拂的目光立刻被最右侧的老者吸引——清虚真人白发如雪，面容慈祥，手持一柄白玉拂尘，周身气息如渊似海，比三日前见面时更加深不可测。
"太清宗第三百六十五届收徒大典，现在开始！"
一位紫袍长老走到台前，声音洪亮："第一关，测灵根资质！"
随着他的宣布，广场中央升起十根晶莹玉柱。参加考核的弟子依次上前，将手放在玉柱上，注入灵力。玉柱会根据灵根品质亮起不同高度的光芒。
王拂静静观察着。大多数人的玉柱只能亮起一半左右，偶有几个亮到三分之二的，立刻引起各峰首座的关注。
"推荐弟子，王玉堂！"
听到这个名字，王拂转头看去。只见王玉堂绷着脸走到玉柱前，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了上去。
"嗡——"
玉柱瞬间亮起近七成高度，呈现青、蓝两色交织的光芒。
"双灵根，水木相生，不错。"紫袍长老点头记录，"下一名，王洛！"
王洛的表现比王玉堂稍逊，玉柱亮起六成半，同样是水木双灵根，但木系更强一些。
"推荐弟子，王拂！"
王拂缓步上前，感受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她刻意控制着灵力输出，让玉柱亮起七成高度，呈现纯净的蓝色——单一水灵根。
"单灵根！"紫袍长老声音提高了几分，"纯度上佳！"
高台上，几位首座交换着眼色。清虚真人捋须微笑，显然对王拂的表现很满意。而左侧一位黑袍中年男子——想必就是玄天峰首座——则微微皱眉，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王拂。
第一关结束，近半参与者被淘汰。剩下的弟子稍作休息后，立即进入第二关——"问心路"。
这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共九百九十九级。每上一级，压力便增加一分，同时会有幻象考验心性。走完三分之一可入外门，走完三分之二可入内门，走完全程者可直接成为真传弟子。
"开始！"
随着紫袍长老一声令下，众弟子争先恐后踏上石阶。王拂不紧不慢地走在中间位置，暗中观察着周围。
王玉堂和王洛都冲在前面，很快走完了外门标准的三百三十三级。但继续向上时，王洛速度明显减慢，最终停在五百级左右；王玉堂则咬牙走到了六百级，成为内门弟子。
王拂控制着节奏，稳稳地走到了七百级——这个成绩足够出色，但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途中幻象对她这个转世者毫无作用，那些诱惑、恐吓、悲喜交织的场景，在她眼中如同儿戏。
"王拂，七百二十级！"紫袍长老高声宣布，"内门弟子！"
高台上，清虚真人微微点头。按照约定，王拂只要达到内门标准，他便会收为记名弟子。至于第三关实战，更多是走个过场。
第二关结束后，场上只剩下五十余人。稍事休息，便进入最后一关——"演武试"。
"规则很简单。"紫袍长老指着广场中央十个圆形平台，"两人一组上台切磋，点到为止。各峰首座会根据表现决定是否收徒。"
王拂被分到第三组，对手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修，筑基中期修为，手持一柄开山斧，气势汹汹。
"小丫头，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男修咧嘴笑道，"我这斧头可不长眼。"
王拂懒得废话，做了个"请"的手势。男修大怒，斧头带着呼啸风声当头劈下！
台下观众发出惊呼，这一斧若是劈实了，怕是要出人命。然而王拂只是轻轻侧身，斧刃擦着她的衣角划过，连根头发都没碰到。
"太慢了。"她轻声道，同时右手并指如剑，精准地点在男修手腕处。
"当啷！"开山斧落地，男修抱着手腕连连后退，满脸不可思议。
"承让。"王拂拱手，转身下台。整个战斗不过三息时间，却展现出远超筑基初期的实战经验。
高台上，几位首座交换着惊讶的目光。清虚真人笑意更浓，而玄天峰首座则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三轮比试后，紫袍长老宣布最终结果。王洛被灵药峰收为内门弟子，王玉堂则入了天工峰。至于王拂——
"玉衡峰清虚真人，收王拂为记名弟子！"
全场哗然。记名弟子虽不如真传，但也是首座亲授，地位远高于普通内门弟子。更何况是清虚真人这样德高望重的首座！
王拂上前行礼，脸上适时露出激动之色："弟子拜见师尊！"
清虚真人慈爱地点头："起来吧。稍后随我去魂堂留名。"
大典结束后，王拂跟着清虚真人来到太清宗重地——魂堂。这是一座古朴的石殿，殿中央悬浮着一柄通体如玉的拂尘，散发着柔和而浩瀚的气息。
太清拂尘，镇宗仙器！
"上前来。"清虚真人示意王拂站在拂尘下方，"仙器验身，是我太清宗自古以来的规矩。只要太清拂尘不反对，你便可正式入门。"
王拂深吸一口气，走到拂尘下方。她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全身，仿佛连灵魂都被看透。鸿蒙神殿的金线在识海中微微颤动，但转世秘术形成的屏障完美掩盖了异常。
三息过后，太清拂尘毫无反应。
"好。"清虚真人满意地点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玉衡峰弟子了。"
离开魂堂，清虚真人亲自带王拂去了玉衡峰的洞府。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幽静院落，背靠山崖，面朝云海，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雾气。
"此处名为'栖云居'，曾是苏寐筑基时的洞府。"清虚真人介绍道，"他特意让出来给你，说是旧居有灵，适合新人。"
王拂心头一跳。苏寐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安排他们曾经有过回忆的地方？
"多谢师尊，多谢苏师兄。"她低头掩饰眼中的波动。
清虚真人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留下几本入门功法，便离去了。王拂独自站在洞府前，望着云卷云舒，心绪难平。
栖云居...一年前那个月夜，苏寐——当时她还叫他苏寐——曾说自己在山中有一处小院，取名"栖云"，因为最喜欢看云海翻腾。
"原来就是这里..."王拂轻声自语，推开院门。
院内布置简洁雅致，一株老梅斜倚墙角，树下石桌石凳上落着几片花瓣。王拂走近石桌，发现桌面刻着一行小字：
「晓冰曾在此观云」
字迹清隽，显然是新刻不久。王拂指尖抚过那些字迹，心中五味杂陈。苏寐这是要打感情牌？还是真心怀念那段过往？
"师妹可还满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拂转身，看到苏寐站在院门口，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还是那般俊朗，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她不曾见过的沧桑。
"师兄有心了。"王拂语气平淡，"不过我已不是当年的晓冰，往事不必再提。"
苏寐苦笑："我明白。今日来，除了看看师妹安顿得如何，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玄天峰已经注意到你了。"苏寐压低声音，"虽然仙器验身没发现问题，但楚无痕坚持要调查你与王家的关系。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最好深居简出，专心修炼。"
王拂挑眉："怎么，太清宗内还允许同门相残？"
"明面上当然不行。"苏寐摇头，"但修真界的手段，师妹应该清楚。一个'意外'走火入魔，或者'不慎'坠崖，太常见了。"
王拂冷笑："多谢师兄提醒。不过我王拂既然敢来，就不怕这些魑魅魍魉。"
苏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栖云居有师尊布下的禁制，相对安全。若有急事，捏碎这枚玉符，我会立刻赶来。"
他留下一枚青色玉符，转身离去。王拂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
"苏师兄，当年你为何不辞而别？"
苏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因为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追杀令。目标是另一个神殿宿主。"
说完，他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中。
王拂站在梅树下，手中握着那枚玉符，久久未动。
夜幕降临，王拂在静室中盘膝而坐，神识沉入鸿蒙神殿。主碑金光闪烁，传递着新的信息：
「太清拂尘已察觉异常，但未声张」
「玄天峰藏有半块神殿残碑」
「宿主需尽快提升实力」
王拂睁开眼睛，眸光如电。果然，太清宗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玄天峰竟然有半块鸿蒙神殿的残碑？这意味着什么？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玄天峰探探了..."她轻声自语，手中玉符被捏得微微发烫。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石桌那行小字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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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