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寻宗

作者:黄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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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当位以节其道不穷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当大家再去查看马脸哥时,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显然是肺水肿加剧了,然而急于上山的赢景凡哪里管得了他那么多,当江临朔坚持要帮他注射一支地塞米松再走时,赢景凡的脸上顿时横肉丛生,掏出腰间的手枪从背后指着她的脑袋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就立马送你去见那老头子!”
      这句话一出,岳观晴和姜齐看见江临朔被小夜灯照着的脸一下子气得憋红,眼珠子上虾红色的血丝也更明显了,两人十分担心她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只见江临朔放下注射器,举起双手,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着躺在那里翻着白眼说胡话的马脸哥,突然想到:在这最后一名爪牙倒下后,赢景凡仅剩的帮手就是他手中的那把枪了,何不如……
      于是她借着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转身绕到赢景凡的手臂外侧,借势用右手抓住了赢景凡持枪右手的手腕使劲一扭,然后左肘猛地向下砸在赢景凡的肘部内侧,生性傲慢的他自是没有料到柔弱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还没反应过来手枪就应声掉地,江临朔紧接着又是一个转身,借势用手臂猛地一抡赢景凡的头部,一下子把他放倒在地。
      岳观晴和姜齐目瞪口呆之余紧忙冲了过来,一人拾起了地上的手枪扔到远处,一人帮着江临朔把赢景凡紧按在地上,并绑住了他的双手。
      江临朔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开怀大笑道:“真的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感激胡老板教我们的十八般武艺啊!”
      岳观晴和姜齐也咧嘴笑道:“胡老板要是听到你这话,肯定都乐得不成样子了!”
      “你们俩又瞎扯什么,赶紧找手机给他发个信息报平安,他和扇子估计都急疯了。”江临朔无奈地推了二人一把道。
      三人说笑间,忽然发现马脸哥好像没了声音、手脚也没再动弹了。当姜齐战战兢兢地把手指探到他鼻孔下时,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他们只得用帐篷将尸体覆盖好,找了些石块来将帐篷四周压牢,然后在帐篷前摆下三颗巧克力。
      岳观晴回身望着像乌龟一样蜷缩在地上的赢景凡讥讽道:“呵,你们说,我们怎么处置这个家伙好呢?推下山崖还是晚上喂狼?”
      “就给他留一条底裤,让他在这给他那可怜的手下守守灵吧!”姜齐嗤鼻道。
      “行啊,不过他得先给我的家人们、阿爷还有启明哥各叩一万个响头!”江临朔强忍着悲痛说道。
      “我磕!我磕!”赢景凡一听到,立马怂得跪起身来开始在砂砾上叩头,边叩边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千万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不要了,石头全部还给你们!只要你们带我出山谷就行!我再也不纠缠你们了。”
      江临朔心里暗暗地数着数,在他叩够了一百个响头,额头上已经布满砂砾和血渍后,一把将他扯起来说道:“够了!你磕出了脑水肿,我们还得伺候你!”
      “是!是!不能给你们添麻烦!”赢景凡低三下四地说道。
      “小朔,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姜齐惊讶地问道。
      “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没时间在这看他磕几万个响头而已,咱们赶紧办正事去吧!”江临朔冷静地说道。
      “那他呢?”岳观晴瞥了一眼看似可怜巴巴的赢景凡问道。
      姜齐冷笑了一下,说道:“就绑在这看行李吧!假如有野狼经过,把他吃了,那也是他活该!”
      岳观晴与江临朔都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于是三人简单清点了一下物质,收拾好了随身的小背包,就准备去往仙境入口。
      只听得赢景凡在身后邪里怪气地说道:“呵,岳观晴,你以为没了我,你们进得去那昆仑仙境嘛?”
      岳观晴只当他在故弄玄虚,身子都没动,只扭过半边头反问道:“不然呢?我们还需要你做什么?”
      “呵呵呵……”赢景凡干笑了几声,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忘了你有两颗八荒石,曾经给出去过?”
      见岳观晴三人都紧张得转过身来了,赢景凡继续得意地反问道:“你确定现在你手上的那两个,还是你给出去的那两个么?”
      说实话,当岳观晴从晓琳家取回石子的时候,也曾怀疑过是否被掉包了,因为晓琳提到石子曾不见了几天,但是八荒石有个很重要的特点是彼此靠近时光度会提升,她仔细看过那两颗石子确实是这样子的。
      正当岳观晴从背包中取出八荒石之际,赢景凡大笑道:“不用看了,那两个真的八荒石在我手里!当我监听到你把石头送人之后,当然第一时间就去拿走了!料到你会回去找,就仿制了两个假的,嘿!可花了老子不少钱呢!现在看来,表面那层反光粉还是做得挺好的嘛,哈哈哈哈!”
      姜齐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想到石头应该是在他身上了,蹲下身子揪住他的衣领问道:“真的在哪里?!”
      “哼,问什么问,自己找呀!你们找东西不是很厉害的吗?”赢景凡贱兮兮地笑道,一副大家奈他不何的架势。
      姜齐也不跟他客气了,“刷”地拉开他上衣的拉链翻找起来,果然一会就在内层口袋里找到了一个恰巧能装得下两颗石子的小金属盒,材质非常坚硬,盒上自带了密码锁,轻摇之下,可以听见里面小石子相互碰撞的声音。
      赢景凡不耐烦地看着姜齐说道:“别摇了!都这种时候了,我还骗你们干嘛?浪费时间!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小朔,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偷天换日这事本来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林启明那个多事鬼,不知为啥后来又去重听了监听记录,发现我剪掉了一段,还好被我圆过去了,不过,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不是么?”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没有丝毫懊悔。
      江临朔怎么也想不到林启明竟是因此而枉死,眼中含泪盯着赢景凡直摇头,摇到最后,深叹了一口气,对准赢景凡踢了一脚地面的砂砾,以泄心头之愤。
      “说吧,密码是多少?”姜齐一把拎起满身砂土的赢景凡问道。
      赢景凡“啐”地吐了口口水,不屑地答道:“就你这逼最傻,你看,她俩都不问,不去到仙境入口,谁他妈会告诉你?”
      姜齐扬起手就回了他一个耳光子,那劲道,一点不比他在车上挨的那一下差,直把赢景凡打得一个踉跄,捯饬了几步才站稳。
      岳观晴把从两个假石头上抠下来的反光粉递到了江临朔和姜齐面前,三人都知道此刻想要撇下赢景凡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行!你就乖乖跟在后面吧,胆敢使花招别怪我们不客气!”岳观晴厉声对赢景凡说完之后,三人转身便往目的地走去,也不管赢景凡有没有跟上来。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不一会,众人就根据GPS的指示来到了坐标地点,只见一条狭长向上山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们沿着山路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三人正在纳闷是不是找错地方的时候,一个三十米高的冰壁赫然出现在山路的尽头。走近看时,只见光滑透亮的冰墙上还冒着丝丝“白烟”,那厚度至少也有一米以上。胡刻并没有教大家攀岩的技巧,而除了面前的冰壁,众人也再无其他道路可走,这可怎么办是好?
      正在三人望着冰墙一筹莫展的时候,赢景凡突然在三人身后洋洋得意地笑道:“嘿嘿,我说得没错吧,没我不行!这冰壁对于我来说可是小菜一碟。”说着他背过身子,翘了翘被绑着的双手,示意三人给他松绑。
      三人都眉头紧锁地退到一边商量起来:
      江临朔摇头说道:“不能放开他,太危险了,而且那么高的绝壁,他先上去了不拉我们,或者拉了一半割断绳子怎么办?”
      姜齐低头想了想道:“这倒是不太担心,石头都还在我们身上,他自己先上去了也没什么用,谁都不知道冰壁上面是什么地方。等会我先跟着他上,上去之后我就把他绑住,然后我拉你们俩上来,这样可以吧?”
      岳观晴点了点头道:“既然他跟着我们来到了这,估计这一关就是要在他的帮助下才能渡过的,我们三双眼睛盯紧点他就行了。”
      于是,姜齐解开了赢景凡,并把冰镐、登山绳等工具交给了他。三人看来十分棘手的冰壁,没想到在训练有素的消防员的专业技巧下,竟然不用五分钟就上去了。赢景凡上到崖顶后,倒是非常配合地把姜齐拉了上去,并交还冰镐等工具,还让姜齐重新捆上了他的双手。不一会,岳观晴和江临朔也在姜齐的帮助下顺利攀上了冰壁。
      崖顶不大,只有大约十米见方,除了前方一个漆黑的洞口之外,再无他物。
      众人打开手电探入洞内,走了大概五十米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大殿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殿的中央立着16根高矮不一的圆柱形石柱,周围一圈的墙壁上均匀分布着八扇石门,每个门上都有九个孔洞,看形状是放置玄天石和八荒石的,门的两侧有半圆柱型的立柱护卫,柱上约两米高处有石雕的神兽头像作为装饰,虽没有很细致的雕工,但神兽的神态却显得更加威严,感觉随时都会睁眼显灵一般。
      “这是要我们在八扇门中选一扇的意思吗?”江临朔环顾着四周问道。
      “应该是了,门上的孔洞比较深,石头放进去肯定是拿不出来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岳观晴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石门说道。
      姜齐在大殿里走了整整一圈,然后到殿中央的石柱堆里丈量了一番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八阵图里的天覆阵。”
      “噢?太好了!齐哥你还懂得这个。那我们该开哪扇门?”岳观晴欣喜地问道。
      “天覆阵守卫景门,也就是正南方。”姜齐说着拿出指南针正想测方向,却发现指针毫无动静,于是惊异地说道:“你们的指南针能用吗?我的好像失灵了。”
      两人取出包内的指南针看了一眼均失望地摇了摇头,手机更是毫无反应。
      岳观晴抬头望向石门上的神兽头像,说道:“你们来帮忙看看这些兽头,是不是每一扇门上的会有些不一样,以朱雀代表南方?”
      三人研究了一阵子后,再次失望了,原来每个兽头都是一样的形状,龙角、虎眼、雀嘴,口中吐着蛇的分叉舌头,看来是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都集于一身了。
      “别着急,你们俩继续细查一下这八扇门有什么不同之处,我去看看中心那些石柱有没有指示。”姜齐安抚两人道。
      就这样又过了半小时,三人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岳观晴有些疲累地关上了手电筒,背靠着石门坐了下来,正在垂头丧气间,突然发现对面没有亮光照射下的神兽头像隐约闪着一些疏落的小荧光点,于是她起身叫道:“齐哥,小朔,你们把手电筒都先关掉一下。”
      果然在所有灯光熄灭后,八扇门上原本石灰色的神兽头像都发出了细微的亮光。他们逐个查看之后发现,八扇门中彼此相隔的四扇,闪着的是同样的黄光,而另外穿插在它们其中的四扇则分别闪着青色、白色、红色、黑色的光点。
      “南方属火,红色的那个指代应该就是正南方和朱雀了。”姜齐兴奋地说道。
      于是三人信步来到神兽头像闪着红色光点的石门前,赢景凡也一声不响地悄悄跟到了他们的身后。当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他时,他“哦”地一声,然后十分自觉地报出了金属盒的密码,服帖得让人有些心慌。
      岳观晴取出了包中的玄天石和其他几颗八荒石后,再次抬头与江临朔和姜齐对视了一眼,确认大家一致同意开这扇门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八荒石按照所拾得地点的方位,对应放入八个孔洞中,紧接着在她把玄天石放入了正中的石洞里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石头都发出万丈光芒,把众人闪得忙用胳膊遮住了眼睛。
      随之而来“嘎吱”一声,金光散尽,四人放下胳膊看时,石门已然打开。
      “有个事情我刚才没告诉你们,怕增加你们的心理负担。”江临朔突然说道。
      “什么?”岳观晴和姜齐都惊讶地转头看着她问道。
      “那些神兽头像的舌尖分叉处,都有小小的孔洞,我们如果开错了,那里面不知道会喷出什么来呢。”江临朔有点后怕地说道。
      “呵呵呵呵……”岳观晴声音发颤地骇笑了几声说道:“好吧……反正机会只有一次,弄错了我们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走出这里了。”
      石门之后是另一个面积较小的四方形的石室,四面石壁上分别刻有一些水、火、雷、泽的图形,代表着北南东西四方和冬夏春秋四季。在石室的中央,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台,台上扣着一个密封的半球形的水晶罩,透过水晶罩,只见台中央升起的小圆柱上盛放着三颗类似金桔的金黄色小果子。
      赢景凡一看到那果子,两眼便放出了贪婪的光芒,不过转瞬间他就把眼神移到了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以免岳观晴他们发现他的念头。
      “这就是‘轮回圣果’吗?”姜齐上下打量着水晶罩里的果子,有些狐疑地问道,毕竟除了岳观晴谁也没见过轮回圣果的样子。
      岳观晴也俯身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的,我印象中风里希吃的就是这样的。”
      赢景凡听到岳观晴的确认后,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不过其他三人根本无暇去注意他。
      岳观晴继续说道:“不过你们看这个水晶罩,封得死死的,估计又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开啊,这边石台下方有八幅不同的点状图,不知道是不是跟打开罩子有关。”
      江临朔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是奇经八脉图,而且每个图的上方有一个孔洞,只是不晓得要投些什么进去,看来又是一个八选一的难题。”
      “哇哦,至少,你认得这八个图分别是什么,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哈哈。”岳观晴望着江临朔开心地笑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学识对大家有所帮助,更重要的是,她们一路相伴走到了这里。
      “诶,这边的地面上有些特殊的纹路耶!”姜齐绕到了奇经八脉图的对面一侧有所发现,呼唤二人道。
      只见地面上刻有一个四角星形,星星的中央是一个圆圈,四个角的顶端也分别连着一个圆圈的圆心。在每个圆圈的圆心处都有一处凸起的小圆点,而圆周上均刻有一圈植物的花纹,细看之下竟是有五种不同的植物。
      “这些都是什么呀?朔。”岳观晴问道。
      “虽然不是每个都看得很清楚,但应该是五谷,不过这花纹跟之前的兽头一样,每一个圆上的图形都是一样的。”江临朔将五个圆圈都仔细地看了一遍说道。
      “诶?这五个小圆点好像是按钮来的,不知道按下去之后是不是会有什么东西出来。所以我们现在是要从五谷中选一样,然后把出来的物品投到那八个孔中的某一个吗?”姜齐摸了摸脑门问道。
      “嗯,既然是轮回圣果,那肯定是涉及四时五行之循环,还有养生之道了。朔,这要看你了。”岳观晴把手搭在江临朔的肩膀上,又勾了勾她的下巴说道。
      江临朔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轮回使者这一世相当轻松啊,都变成我和齐哥在解难题了。”
      “是啊,当年风里希可是孤身闯关的,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岳观晴抿嘴笑了一下,眉宇间却泛起一丝忧愁,江临朔说得没错,她不应该那么轻松才对,难不成后面还会遇到什么事情?而且风里希那会可是忙活得筋疲力尽的,除去冰壁,他们到现在为止也没遇上啥体力活,相反都是消耗脑力与知识储备的问题,如果不懂得,临时抱佛脚是根本抱不住的,没想到这一世世的考题,还是与时俱进的?
      “五脏之中,心为君主,主宰全身,是生命之本。生命的轮回,心之复苏乃是关键。所谓五谷养五脏,我们要找的应该是对心脏有益的那一种谷子,投入手少阴心经对应的那个孔。心属火,与之对应的五谷乃是黍,与之对应的四季当是夏,所以对着有火形图案这面墙的圆圈理应就是了。”江临朔分析道。
      “嗯嗯,那手少阴心经是哪幅图呢?”岳观晴继续问道。
      “手太阴心经起自腋下,行于上肢内面尺侧,到达小指桡侧末端,单侧共计九穴,是奇经八脉中最短、穴位最少的一条了,所以应该是这第五幅图。”江临朔指着石台下方说道。
      于是岳观晴果断按下了向着火形图案那面墙的按钮,随即圆圈转动抬升,下方出现了一个小夹层,不出众人所料,里面存放着一粒金黄色的黍米。
      就当江临朔伸手准备取它的时候,那颗黍米的表面居然一下碳化了,吓得她赶紧收回了手。好在,随着她手指的远离,那骇人的黑色又被金黄色所取代。
      “天选之女,还是你来吧!” 江临朔把岳观晴让到她跟前说道。
      岳观晴尴尬地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指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那颗黍米还真的就认她,被她拾起后,不单没有碳化,反而微微发热、散发出了一股清甜的香气。岳观晴一手捏着它,一手在下方接着,生怕弄掉了,她稳稳地一步一步走回到奇经八脉图前,并小心地将其投入了手少阴心经图案上方的孔洞中。
      只听得“嗤”的一声,半球形的水晶罩从中间一分为二,向着两侧慢慢下沉。
      正当岳观晴准备取出轮回圣果的时候,赢景凡突然从后方出现,用手中的钢丝线勒住了江临朔的脖子,尖声叫道:“谁都不许动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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