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总觉得我在觊觎他

　　北城过春节，各家各户的炸丸子都按盆计量。

　　路妈把白菜萝卜鸡块鱼块各自跟鸡蛋面糊拌在一起，又倒了整整半桶油，炸出来的丸子外酥里嫩油香四溢，看着就叫人口水直流。

　　打下手的路西西忙着把丸子翻面，盛出来一筐又一筐的丸子，到嘴也不过三五个，好在没过一会儿路冬月就出来接替了给丸子翻面的活。

　　路西西立马蹲在筐旁边捏丸子吃。

　　“把何母骂得狗血喷头”和“何创烨把小三领回家之后家宅不宁”这种令人开心的事显然不能独乐乐，路冬月一坐下，苏兰和路妈的话题瞬间返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苏兰不愧是北城八卦小能手，讲到兴致高处还开始补充支线剧情。

　　“姓何的那个餐馆不是黄了吗？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苏兰啧啧感叹，“听说有个顾客吃饭吃到一半，从菜底下扒出来一根钉！”

　　“那钉老长了！”苏兰抬着手比划，“都跟大拇指差不多了！”

　　路妈震惊：“钉怎么会跑到菜里去？”

　　“谁知道呢！”苏兰讲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仿佛她当时就在现场似的，“菜里有个这玩意儿，顾客肯定吃不下去，就去找餐厅要说法，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大堂经理就是何创烨领回家那个小三，一过去就说顾客污蔑啥的，嘴里不干不净可难听，气得人顾客当场打那什么电话投诉，结果没几天就把他们那个餐馆封了。”

　　眼见周遭众人似乎因为故事太过详细而露出怀疑神色，苏兰主动解释：“都是我们厂那个同事跟我说的。”

　　“活该”路妈冷哼一声，“就他们这卫生这态度，不黄才怪！”

　　苏兰附和：“就是，咱北城哪儿有秘密？西区上午发生的事儿东广场下午就知道，哪家餐厅好哪家餐厅缺斤少两，用不着两天整个北城都门清儿，他们家这么干，就是主动作死嘛！恢复开业之后果然就没多少人再去那餐馆吃饭，再过两仨月，呵，一个大子都挣不着喽！”

　　路妈淡淡道：“管他们干嘛？咱们过好咱们的得了。”

　　路西西嚼着丸子看向浑身仿佛被“心如止水人淡如菊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缠绕的路妈，心想好家伙，跟刚才拍着大腿一个劲儿地夸苏兰骂得好的可是判若两人呐！

　　路冬月轻笑一声，面上却没什么笑意，反而十分平静：“怪不得他妈最近一个劲儿地给我打电话，原来是不满意新儿媳妇。”

　　“他们家是一团糟，咱不去沾边，等过了年我就叫你爸去找姓何的，怎么着都得让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你别操心了，”路妈抬手帮路冬月将头发捋到耳后，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却还是笑着劝慰，“乖乖，过年呢，开心点！”

　　路冬月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过节琐事多，苏兰没能留多长时间，帮着炸了大半丸子就匆匆离去。

　　路妈和路冬月做起事来麻利又干净，路西西和路启星再帮着做点杂活，不出一会儿厨房就摆了好几筐炸丸子。

　　眼看夜幕将临，路妈又开始准备年夜饭。

　　“我准备了可多东西，”路妈举着锅铲得意洋洋，“你们等着吃就行啦！”

　　路冬月刚洗过手，闻言跟着走进厨房：“那我给你打下手。”

　　路启星挺着肚子蹦进厨房：“我还想再吃丸子！”

　　“你肚子撑得都鼓起来了，还吃！”路妈眉毛一竖，“等会儿年夜饭做好你还能吃得下去吗？”

　　“我就再吃一个~”

　　路启星扒着门框哼哼唧唧，路妈骂了两句，到底没狠下心，抓了几个丸子塞给路启星、将他打发出厨房。

　　路西西盘腿坐在沙发上，左手炸丸子，右手核桃奶，抬头正能看到灯光暖黄、烟火缭绕的厨房，心情简直美滋滋。

　　遥想上辈子春节时，路西西一家人窝在毛坯房里，外面锣鼓升天热闹非凡，屋里冷冷清清愁云惨淡，大好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从此之后一年不如一年。

　　再看今年春节，虽然家里没有房没有车没有存款，但也没负债啊！家里甚至经营着正资产小超市，路冬月还摆脱了渣男！路西西待在火箭班，前途光明指日可待！

　　两相对比，现在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路西西咕咚咚痛饮一瓶核桃奶，然后将饮料纸盒用力往桌上一扔：真爽啊！

　　厨房门从里打开，丝丝缕缕缭绕烟火超级加倍喷涌而出，路西西一个没反应过来，瞬间被浓稠雾体淹没。

　　“阿嚏！！！”

　　看似仙气飘飘的灰白色烟雾气味极其刺鼻，浓重的辣味激得人鼻涕眼泪直流，刚才还窝在沙发上凹大佬坐姿的路西西连滚带爬奔到窗边，这才发现路妈和路启星不知何时已经从厨房中跑了出来。

　　俩人眼睛鼻头一片红，状况比起路西西惨烈不少。

　　“咳咳咳呕！”路西西挤到窗户边上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等嗓子好点才发问，“妈你们在里头做什么呀？怎么这么呛啊？”

　　路妈一边闷咳一边回：“我炸、炸点辣椒油……”

　　路西西看看举着锅铲咳嗽不止的路妈，再看看腾云驾雾越往里越看不清全貌的厨房。

　　路西西双手合十，表情真挚：“祝我们好运。”

　　————

　　当时针指到数字“6”，路爸迫不及待关闭小超市卷帘门，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灯火通明，四面八方偶尔传来爆竹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气息，路爸的心情越发轻松自在，待看到暖黄灯光下、妻子儿女坐在丰盛餐桌上朝自己微笑，那一瞬间的路爸心满意足。

　　“嗬！做了这么多菜啊！”路爸大跨步走进客厅，抬手将超大瓶装的可乐递给路启星，“给，我们小启星的可乐！”

　　“耶！”路启星眼神放光，抱着可乐瓶满脸开心，“谢谢老爸！”

　　路妈斜了路爸一眼，有些不悦：“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你拿个小瓶的得了呗。”

　　“今天过年嘛！多喝一点没啥！”路爸憨憨一笑，随即看着菜露出了个极其夸张的惊讶表情，“真香，还摆得还好看，一看就是你的手艺！”

　　路妈忍俊不禁，含笑白了路爸一眼：“这都是从饭店买的成品菜，我能做得出来？”

　　“是吗？我看着跟你之前做的菜一样一样的！”路爸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砸吧了两下滋味，遗憾摇头，“确实，跟你做的味道还不一样，这家排骨没你做的好吃。”

　　“就知道贫嘴！”路妈嘴上嗔骂，表情却挺高兴，抬手往路爸塞了个馍馍，“赶紧坐下吃饭！”

　　虽然下午吃了点杂七乱八的东西，但路西西等人忙活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风卷残云消灭食物。

　　尚有余力的路启星兴致勃勃给大家倒饮料，还坚持要把每个杯子倒出九点五分满，然后才小心翼翼送到每个人手中。

　　“排骨酥烂，白灼虾新鲜，扣肉肥而不腻，这丸子一尝就是咱们家自己炸的，蘸油蒜汁真是绝……”路爸活像美食主播，边吃边夸，中间还闭着眼满足喟叹，“天呐，这么多好吃的，咱们家这生活水平也忒高了！”

　　路妈饭没吃几口，光顾着帮孩子扒虾：“几口吃的就叫你满足了？瞧你这出息！”

　　“几口吃的哪儿能诓得着我呀，”路爸正色开口，“我满足是因为咱们一家人健康团圆，还有，咱家仨孩子，长得好看，学习也好，今年冬月还生了个大胖小子！苏云同志你也太贪心了，这么优秀的仨孩子都在家，这都不满足？”

　　轻松的环境令人愉悦，喜庆的氛围更能感染人的心情，路妈看路爸耍宝看得乐不可支，眼见路爸举着个虚空话筒朝自己发问，她边躲边笑，连声应着“满足”。

　　“对嘛，人家都说知足常乐，”路爸在兜里一掏，摸出几个红灿灿的红包，“看！这是什么！”

　　路启星瞪大了眼睛，满脸期待惊喜：“红包！”

　　路西西风里来雨里去，见惯大场面的成年人了，哪儿能在意着一点半星……好叭其实她挺在意的。

　　主要是自从高中之后路西西就没再收到过红包，怎么说呢，对于金额可能并不是很在意，但对收红包这个行为模式还是具有一定的期待性。

　　路爸嘚瑟地甩了甩红包，待吸引够了路启星和路西西的注意力，他大手一转，将红包递到了路冬月的面前：“给，压岁钱。”

　　路冬月一怔，有些想笑：“我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能收压岁钱啊？”

　　“三十怎么了？别说三十，你就是四十岁五十岁，爸妈也给你发压岁钱，拿着吧！”路爸将红包塞到路冬月手里，还补充，“奇奇现在这么小，给他压岁钱他也记不住，等下一年他记事了我再给他发！”

　　路妈嗤笑：“你这姥爷当的，还非得叫小奇奇记住你的好是吧？”

　　“那可不？”路爸理直气壮，“不记我的好以后怎么孝顺我？”

　　“爸爸爸！”路启星眼巴巴在路爸旁边站了半天，这会儿忍不住催促起来，“我还没收到压岁钱呢！”

　　路爸慈爱地摸了摸路启星的脑袋：“上一边儿去，还没到你呢。”

　　路启星眼巴巴看着路爸将下一个红包递给路西西。

　　路爸神色郑重了几分：“西西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的大学。”

　　“放心吧爸，”路西西面上正色，手不动声色捏上了红包边缘，“我会的！”

　　路启星期盼已久，终于盼到路爸看向自己。

　　而路爸对路启星的期望也很简单朴素：“新的一年要听话。”

　　路启星抱着红包嗷嗷叫：“我会的老爸！”

　　路爸路妈相视一笑。

　　路爸难得不搞笑憨厚，他脸上含笑，沉声开口：“其实爸妈对你们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咱们一家人健康开心，就够了。”

　　“不管你们多大，你们永远都是妈的宝贝儿，”路妈一边一个揽着路冬月和路西西，坚定道，“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说得好！”路爸一秒破功，举起杯子煽动气氛，“领导讲话这么有深度，这必须得干个杯啊！”

　　路启星举杯积极响应：“干杯干杯！”

　　“干什么杯？你以为是酒局应酬啊？”路妈翻了个白眼，兀自夹菜吃，“赶紧吃饭！”

　　路爸和路启星只好遗憾地放下水杯。

　　窗外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密，暖黄色灯光下的和谐氛围令人沉醉。

　　路西西看坎面前吵吵闹闹但都笑容洋溢的亲人们，再垂头看看腿上的两张红票，嘴角忍不住上扬。

　　压岁钱竟然是两百块，奶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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