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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恰逢周末,工作不多,陆炡本想陪徐昭一起回家照看父母,但被他拦住了。
“路远,回来还得上班,太累了,”徐昭说,“我还不知道几天回来,徐宝金也要活命的,你在这看家,有事还得托你照顾。”
他说着从鞋柜抽屉里一串钥匙上卸下一个,与门禁卡一起给陆炡:“虽然现在给你好像早了点,要吗?”
陆炡接下钥匙:“那我开车送你。”
“这个时间,哪还有票了,”徐昭抬手点点手表表盘,那只陆炡送的表他一直戴着,“我直接开车回家,再说路虎你又没开过,也不习惯。”
徐昭那辆路虎卫士是全地形SUV,陆炡开的是轿车,区别太大了。
“你今晚就住我这吧,明天你想回去再去,家里没有不能碰的,有需要随便用。”徐昭说着,抱了抱陆炡,跟他短暂地接吻。
陆炡:“到了给我个消息。”
徐昭抓起自己的钥匙和手机开门:“知道了,走了,晚安,陆总。”
江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高铁更快,但没有早上的车次,开车得四个半小时。
九点前,路虎在江州第一人民医院找了个停车位,徐昭下车先去做了个核酸。
时间特殊,所有在医院进出的人都得做医院里的单管核酸,王兰在这陪了半宿,后边的时间徐昭打算自己陪着。
等核酸的时候他拍了张医院的照片发给陆炡,顺手扒拉一下聊天记录,发现他们俩聊得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上着班,这边忙着,也要抽空发两句微信,除了开会,就没有超过十分钟没回的消息。
终于进了病房,已经九点半。
王兰倚在病床边睡着,徐父眉头紧锁,看清来人对他做了个表情,徐昭会意,轻手轻脚在另一边坐下。
但王兰还是醒了,小声说:“昭啊?”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有睡着的,还有醒着的,大家很有默契保持了低声。
徐昭轻声问:“我定饭你们吃一口吧?”
徐父说吃不下,王兰说先定些吧,接着起身去洗了把脸,叫徐昭到走廊上。
徐昭刚出来,便听她问:“累不累,先回家睡一觉吧?”
“不累,”徐昭轻巧按了一下太阳穴,额角血管突突作痛,他只当没事,待会美团买盒去痛片吃就行了,“医生怎么说的?”
王兰回忆了一下,她上了年纪,太专业的话记不清了,只能学个大概:“是股骨头骨折了,要做手术换股骨头,也能保守治疗,但不换好不利索。”
徐昭点点头。
王兰:“你爸不敢做手术,你劝劝他。”
徐昭答应,打算等一会见了医生再问问,说:“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在这。”
一来疫情以后,医院的规定就变了,陪护只允许一个人在。
二来王兰这个岁数,徐昭也没打算让她挨累。
“你啊,大老远跑回来,”王兰摇摇头,“妈一开始是慌了,但也知道你忙呢,不是跟你说了不急着回来,有空跟你爸聊聊就行?妈自己选的老头子,妈负得了责。”
“得,感情你们俩自由恋爱,跟我搞包办婚姻呢?”徐昭这会才笑了一下,“我吃你俩的喝你俩的花你俩的,到了有事的时候我不来了,像话吗?”
他提起这个,王兰倒想起来了:“还说呢,大半夜的怎么是小炡接的你电话?”
徐昭打开美团点早餐:“您这话说的,我俩不是结婚了么,不是他接谁接,换个别人您答应?”
王兰:“骗骗自己得了,你们俩结没结婚妈还不知道?”
“哎,还真以为瞒过去了,”徐昭点了两笼包子一份馄饨两份豆浆,“不过您觉得他为什么接我电话?”
王兰打量儿子片刻,试探问:“加班?”
“错,”徐昭得意起来,“我俩谈着呢,我打算等都稳定下来再跟他商量结婚的事。”
王兰张了张嘴,似信非信,但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是熟悉的,那副样子错不了是真的,半晌她道:“小炡愿意?”
“他……结婚还得一阵子呢,谈恋爱肯定愿意,”徐昭眉梢一抬,“他先亲的我。”
“你对人好点,上点心,多照顾照顾,那孩子看着不像你这么皮实。”王兰又不放心起来。
“知道。”徐昭说,点完外卖回到微信,把陆炡的消息先回了,再问他:吃早饭了吗,我给你点?
他在走廊上简单聊一会,病房里的人差不多都醒了,打饭的,洗衣服的,买饭的开始进进出出,徐昭跟王兰一同进去,徐父还是那个姿势,歪靠着枕头。
这间病房的太阳光线不足,室内开了灯,但仍显昏暗,男人忍痛的表情太紧绷,脸上一圈的皱纹。
徐昭忽然觉得父母老了。
他爸妈经历了自由恋爱,结婚,创业,然后才有了他,算是老来得子。
大学毕业那年徐昭觉得自己是自由的,爸妈有事业,有钱,家里对自己的约束不多,这些年除了结婚一事略有些压力,其余的他们并未做要求。
但现在,看见人躺在病床上,他才发觉记忆中那个如山一般强壮,能吃苦宠爱人少发火的男人已在时间的摧残下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小老头。
他爸是从哪年开始肩膀不再宽阔了呢?徐昭不由得想,但想不到答案,这许多年里他没关注过,也没在父母身前过。
“爸。”他恍然出声,未意识到就先叫了一句。
*
陆炡端着杯子在徐昭家转悠,下意识想找镁片吃,走了一段路没碰着熟悉的药柜,才想起自己是肌肉记忆作祟了,这哪有什么镁片?
徐宝金跟在他身后快乐地追赶拖鞋,见人停下立刻扑上来轰隆隆地打滚。
没有镁片,陆炡早上会觉得头脑不清醒,像怎样也睡不够的疲劳后遗症,人在多年的生物钟作祟下醒了,但脑子昏昏沉沉还睡着。
他握着杯子在沙发上坐下。
他吃的镁片是六月那会刘新羽推荐给大家的,一个德国牌子,说吃了脑子能更清楚,避免耽误了工作。
这年头,牛马俨然被企业规训成想要的样子,不仅自费看病,还自费自我压榨。
但没办法,职务升到这个位置,他们就是上润的大脑,工作太依赖脑子了,六月又太忙了,大多数人每天都带着睡不醒的虚弱上班,不依靠点外力确实难以坚持。
陆炡一直觉得,自己愿意为了工作加班,和领导要求的加班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会造成精神与动力方面无休止的疲倦。
这几个月里有一些公司找人接触过他,他动摇过,但没答应。
上润对他的意义很特别。
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遇到了一位好领导,有一群好同事,有一个好对手,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从一个小职工成长做决策的人之一,说不清是雏鸟依恋还是什么,总之陆炡还没打算要走。
他想起有一次在电梯里刘新羽说:“以前想辞职就看看公积金余额,现在我看见公积金有那么多钱就想辞职。”
徐昭当时打击他说:“连我一辆车都买不起。”
刘新羽说:“我哪敢跟你比啊,你是全款买车买房的厂二代,我只是一介双职工家庭的普通人。”
陆炡觉得在这方面,徐昭确实比自己更自由些,徐家父母对他不留余力的支持意味着他有更多试错的机会。
门铃声打断他无意义的思考,陆炡起身开门,想起徐昭给自己点了早餐。
他拿出手机,问徐昭:叔叔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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