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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指北地
车子刚动起来,唐白鹿就感觉一滴温润的雨水滴落在自己鼻尖。
下雨了。
唐清猿抬头看天,让唐白鹿去车厢避雨。
西郊点兵场在王城外三十里,即使是唐清猿的改装助力马车跑过去也要一段时间,何况街上人多,马车根本跑不起来。
唐白鹿却摇摇头,坚持要和唐清猿一起坐在车前。
她还抱着一个幻想,万一韩墨从点兵场回来,他们还能在路上遇到。
唐清猿拗不过她,叹口气从座位下面的储物盒拽出一件蓑衣递给唐白鹿:“穿上吧!”
雨势加大,城中街道行人在雨中四下奔散,商贩们急急收着摊,马车举步维艰。
许久,他们才走到西城门,这时候穿着蓑衣的唐白鹿都被雨淋的浑身精湿。
出了城门,路况了好了很多。宽阔的官道上车辆寥寥。
唐清猿把马车助力档位调到最大,挥动长鞭,马车便载着他们兄妹二人冲破雨帘,朝着西郊点兵场疾驶而去。
本以为可以一路顺利抵达,谁知道车子却在距离点兵场二里开外的地方慢了下来——到处都是冒雨来看太子点兵的老百姓。而且越靠近点兵场的地方人越多,马车在人群中又艰难行进了一里有余,便再也走不动了。
唐白鹿踩着哥哥肩膀爬到车顶,远远望见点兵场数十万雄兵阵列齐整蓄势待发,怕是任何一个强迫症的人来看都会引起舒适。
场地西侧的点兵台上,赤色戎装、金色铠甲的少年岿然而立,头盔顶上的红色长缨飒飒,随风而动。
说也奇怪,在唐白鹿看到韩墨的瞬间,下了一路的雨说停就停了。
唐清猿也注意到了,刚才城中大雨滂沱,这边却几乎没怎么下,点兵场的沙地上根本连半点水渍也无。
“这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啊!”唐清猿擦着被雨淋湿的头发道。
这时候,他也注意到了远处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拉了拉唐白鹿指着高台道:“快看快看,他在那里呢!”
他这一喊,动静挺大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目光或探询或鄙夷。唐清猿一点也不在意,还在马车上站起来,扬起胳膊,朝韩墨用力挥手。
唐白鹿扶额,她知道哥哥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远远望见偶像激动不能自已的狂热粉丝。
唐清猿这一套动作下来,就像是在水潭中扔下一颗石子,不仅激起水花,还荡起层层余波。
周围的老百姓有样学样,也纷纷朝着点兵台的方向呼喊、招手。
在太常卿主持下韩墨亲自行完出征祭祀礼,随后又进行了慷慨激昂的军誓,麾下将士已是慷慨激昂。
韩墨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芒闪耀如星,他将长剑举起,直指北方:“一路向北,不破不归!”
“不破不归!”
“不破不归!”
将士们齐声高喊。那声音恢弘苍茫,响彻整个点兵场,就连偶然飞过点兵场的上空的飞鸟都被震住了,甚至忘记了扇动翅膀。
老百姓们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有跟着一起喊的,有喊“太子殿下”的,还有留下滚烫泪水的。那喊声经久不息,怕是三是里外的王城也能听的真切。
突然间,喊声中平地拔起一阵惊呼以及……尖叫。
发生了什么?唐白鹿心中一紧,从马车车顶站了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
红衣金甲的少年身骑白马,正朝她的方向飞奔过来。
韩墨骑马绕场一周,一是环视检查即将出征的将士,二是可以答谢那些前来给他们鼓劲加油的老百姓。
白马跑的飞快,在唐白鹿面前一闪而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曾看到人群中马车顶上穿着蓑衣,浑身湿淋淋的她。
但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把韩墨看的却是真真切切。他的腰上挂着一只绣着金蟒的红色荷包。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原身在韩墨十五岁第一次出征前,送给他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被他珍藏着。
唐白鹿心里一动,真没想到他会把这只荷包挂在身上。
当西边天空长庚星升起的时候,韩墨一声令下,领衔朝北披靡而行,身后五十万大军紧紧随行。
走了!他这就要走了!
旌旗翻飞,马蹄猎猎。唐白鹿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眼眶也不争气的热了。
那些话让他留下来的话没有机会说出。
即使有,她想她应该也不会说。
她觉得,他就该这样在万众瞩目下光芒万丈地奔向远方。
唐清猿载她回到唐府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她先差了一名唐府的小厮回宫报信,随后就要去书房找唐丞相。
唐母拦住了她:“你呀,先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去找你爹!”
“可是我爹他不是要就寝去了吗?”唐白鹿估摸着时间快到唐丞相睡觉的点儿了。
这位老先生秉承着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天亥时之前必须就寝,第二天会在卯时之前起床,然后看书、写东西。春夏秋冬雷打不动,比钟表还准。
“他知道你会来,在书房等着你呢!”
草草洗过澡,又飞快地吃了一碗唐母亲自煮的面,唐白鹿忙不迭地去了书房。
有几个问题,她需要赶紧和唐丞相确认一下。一刻也等不了了。
“爹,韩墨带兵走了。”
“嗯。”唐丞相面色平静,惜字如金。他已经知道韩墨和女儿和离的事,恐怕多说了什么让女儿不高兴。
“他是不是来找过您?和您说了什么吗?”
“是的,他全权委托我帮他处理朝政。”
“他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唐白鹿问。
“太尉从北地传来急信说盲兀死灰复燃,在崖城属地大曲州偷袭了他们,现在急需支援。”
“他为什么要非要亲自率兵支援呢?”
“你知道的,崖城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唐白鹿点头,沉默。
她还想问问韩墨有没有让唐丞相给自己捎什么话,这么看应该是没有,要是有的话唐丞相早该告诉她了。
回到自己房间,她躺在床上,手鬼使神差地在枕头下摸了一下。
一个信封被她的手指带了出来。
唐白鹿的心一阵乱跳,颤抖着手指打开了信封。
那张信纸上果然是韩墨的字迹。只有短短一行。
他写道:“我走了,别想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唐白鹿拿着信纸,瞬间泪目。
在家住了一段时日,到底是多少日子,唐白鹿也说不清,她每天的生活便是吃饭睡觉看话本子,整个人颓废到不行。除了吃饭从不出自己的闺房。早就搞不清楚今夕何夕了。
唐丞相、唐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每天催着唐清猿带妹妹出去散心。
唐清猿不负众望,终于在第七天说动了唐白鹿。带她出去玩了一圈。
他朋友多,三教九流都有,每天带着唐白鹿和朋友们吃吃喝喝倒也惬意。只不过银子花的有点多。
连着吃了三天天锦阁,唐清猿口袋中的银子告罄。
正盘算着如何开口找母亲要钱,忽见父亲下朝归来,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名太监。
“让鹿儿到书房来。”唐丞相吩咐在院子里闲逛的唐清猿道。
半晌,唐白鹿才从书房出来,两名太监也离开了唐府。
唐白鹿在莲池边找到正在试验无人划桨木舟的唐清猿。这几天除了陪她出去玩,唐清猿就是在鼓捣这艘船,他还给这艘船起名叫“快船”。
“哥,出去玩吗?”
“稍等……”唐清猿手里拿着工具正在船上敲敲打打。
弄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把手里的活干完。一转身,看到唐白鹿正蹲在岸上眼巴巴地等着自己。
“哥,你这快船做好了吗?”
“差不多了。上来试试?”
“不如我们今天坐船出去?”唐白鹿的眼睛闪闪发亮。
“也不是不可以……”
唐府莲池与流过王城的昴河相通,要想坐船出去只消让小厮打开一道水上的栅栏门就行。
出去是方便,可是没有钱。
“要不,你先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唐清猿对唐白鹿道。他得去找父亲要些银子。
唐白鹿知道他要去干嘛,叫住了他:“哥,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就从袖子里取了一个荷包出来朝唐清猿晃了晃。
唐清猿眼中一亮,稍后便是疑惑:“你哪里来的银子?”
他知道唐白鹿那日出宫走的急,什么都没带。
“刚才那两位公公送来的。”
“哈?”
“哥,你忘了?皇太后不是把她在乐水郡的养地赐给我了?那里的食邑供我支配。每个月都会给我送来呢!”
“那还挺不错的。够咱们玩上三五天吗?”唐清猿一向对银子没什么概念。想着三五天以后再去找父亲要钱,应该就不会被父亲数落了吧?
唐白鹿笑道:“不止三五天,就是每天去吃天锦阁都可以呢!”
唐清猿也笑:“咱们今天去吃点特别的!”
*
两人乘船沿昴河一路朝南,正午时分便来到了王城南边的五阳湖。
刑场修罗殿便在这五阳湖边。
不过这五阳湖大的很,唐清猿说他们靠岸的小渔村距离修罗殿还远着呢。
小渔村也有唐清猿的朋友,一位面色黝黑的老渔夫。
他招待兄妹二人吃了一顿铁锅炖鱼,外加粗粮贴饼子。
唐白鹿吃的很满足。这鱼和饼子虽然卖相粗犷,远不如宫里和天锦阁的饭□□致,不过味道也是好吃的紧啊!
吃过饭,唐清猿带老渔夫参观他的快船,唐白鹿便去村子里逛了。
这三面环水的小渔村甚至还没有东宫大,唐白鹿很快就走完了一圈。
百无聊赖的她又蹲在水边看卷着裤脚的一群孩子拿着网子捞小鱼小虾。这些渔村的孩子不会走就先会游泳了,水性极好,在水边玩大人一点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得一个男孩子指着远处的水面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唐白鹿也跟着看过去,百步开外的水面上有个黑色的东西一浮一沉。
看着不像是块木头,难道……是个人?
唐白鹿正想着要去喊人,就见几名稍大一些的孩子已经跳下水朝那边游过去了。
水中救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溺水的人在求生欲的作用下会胡乱抓住一切身边的东西,施救者被待救的人拖进水里溺亡的事屡见不鲜。
唐白鹿害怕那几个孩子出事,赶紧跑去找唐清猿。
唐清猿二话不说就和老渔夫驾着快船朝那片水域驶去。
人被救回来的时候,很多得到消息的村民都赶来帮忙了。他们经常遇到这种事,救治溺水人员的经验非常丰富。
唐白鹿便没有往跟前凑,在岸边远远等着唐清猿。
唐清猿过来找她,说了一句让她大吃一惊的话:“我怎么总觉得刚被救上来的那个人很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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