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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
侍女稍微愣了一下，赶紧回答，“缘一少爷，主母大人在岩井小姐旁边的房间。”
岩井真奈美现在在继国家靠东边的侧室休养，继国夫人住在那边倒也说的过去，只是她好像不怎么喜欢岩井真奈美。
继国缘一回头看向屋内的无惨，“直子，要一起去吗？”
初晴的秋日云层有些厚，早上的日光并不温暖，反而白惨惨的。
“不去。”
无惨往屋内退了许多，站在绝对不会照到阳光的角度。
他的皮肤在这样的光线对照下，显得更加苍白了。
继国缘一点头，直子不想去的话，自己去找母亲也没关系。
他刚要随侍女走出门，却又被无惨叫住。
“等等。”
继国缘一停下脚步看他。
无惨纠正了自己刚才的话，“太阳落山后我会过去。”
“好。”
继国夫人虽然因为继国缘一的关系也住进了条件更加好的侧室，但她在继国家主的眼里更多的还是一个边缘人。
下人们只需要保证她的待遇和隔壁暂住的岩井真奈美差不多就可以，在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呼喊外面的侍女，她们就会走进室内询问有什么要求。
但是这其中却不包括居住在里面的人发不出声音的状态。
不知道是否是昨天夜里吹了太多的凉风，亦或是受到惊吓的缘故，继国夫人发烧了。
她浑身都烫的厉害，本就有将近一半不听使唤的身体似乎已经要蔓延到全身。
视线有些发黑，黑到看不清楚房间内的陈设。
是已经死掉了，还是快要死了？
高热的体温让她的思维都变得缓慢，她花了大半的时间去分辨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不是窄小昏暗的禁闭室，对了，是因为缘一变得十分有出息，已经从禁闭室搬出来了。
她张开嘴巴，想要叫缘一，然而干哑的喉咙却没法发出大一丝，能够被外面听到的声音。
缘一现在已经从最不受宠，被继国家主视为眼中钉的孩子变成了继国家主眼里的天才，不用担心在她死后继国家主会对他什么不利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以后如果被送到寺庙，那个寡言的孩子会不会过的不好。
还有严胜，如果是早熟又懂事的他，一定能够和严胜好好的相处吧。
她很清楚自己能够撑这么久都是因为放心不下缘一，在昨天看到缘一变得那么厉害以后，她心里悬了很久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了。
与其说她是因为惊吓或者着凉才会病情加重，不如说因为多年来苦苦支撑着活下去的原因得到了释怀，那根弦才会崩断。
即使没有自己护着，缘一也一定能性命无忧，作为继国家的核心人物好好活下去。
所以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只是，如果能在死前再看一看两个孩子就更好了。
眼中的世界都变得有些失色，唯有黑发红瞳的少女依旧清晰的站在她的眼前。
继国绪子艰难的抬着仿佛灌了铅的胳膊，摸到了一直好好的珍藏在怀里的黑色稻草人。
作为此时唯一发现她异状的人，这个少女却不会去救她，她早就已经病入膏肓。
“你是来问……我的选择的吧。”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单是说出一句话就耗费了大半力气。
“我啊……”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神明似乎也有些怜悯她，怜悯她这仓促又悲哀的人生，所以才会让在死前能够重新见到自己的孩子。
“母亲！”
继国缘一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体内功能衰弱到极点的母亲。
就像早上出门时看到庭院里因为季节转变，掉落在雨后地面积水里，逐渐没有声息的蝉。
就像直子说的那样，生病太厉害的人，会死去。
未知的，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母亲。
他只能跪在母亲的身边，紧紧握着她温热的手掌，似乎这样做就能让她留下来。
“缘一，缘一……”
继国夫人轻声的叫着继国缘一的名字，“真是抱歉……我已经是这副……让你害怕的样子，却还是自私的想要再见你一面。”
“母亲，不要走。”
继国缘一自从出生时的啼哭，之后不管是因为继国家主警告威胁，还是一直苛刻单调生活，他都没有哭过，唯有现在，他感觉到了眼眶发热，能够看透这个世界本质的眼睛变得有些模糊。
“缘一……这样的表情，看了很让我放心不下。”
继国夫人有些被继国缘一感染了，她本来已经做好的准备，说服自己应该放心离开的话语又都变成了无用。
“母亲，听我说，直子他有办法让你好起来，我亲眼看到他让一个也快要死去的人变好了。”
“是这样啊……”
继国夫人并没有把缘一的这句话当真，这或许是属于小孩子的幻想，但是如果因为直子没有治好自己的话，缘一会对那孩子心生隔阂吧。
她艰难又缓慢的开口，“但是治病，总是很疼的，让我轻松一些吧……”
继国缘一表情怔忪，是的，那的确是很疼的，他见过。
“真是抱歉，又说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继国夫人的话语突然变得连贯了一些，脸色也红润许多，但是继国缘一却看到她衰竭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心中的惶恐不安却被放大了。
“没事的，没事的。”
继国夫人轻声安慰着他，“人总是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死亡的。”
只是，如果还能再看一看严胜……
她从未有过一刻，向神明感谢自己是如此幸运的。
继国严胜推开了门，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在看清室内的一切后，他总是竭力保持的沉稳表情在刹那破碎。
母亲病了，这是他前一天才听到的消息，为什么今天再见到，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真是太好了，来，严胜，不要哭。”
哭？我哭了吗？
继国严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泪流满面。
这真是太不应该了，缘一都没有哭，自己作为长子却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不知不觉落泪了。
他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几步走到继国夫人身边跪下，和继国缘一一人握着她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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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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