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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仲秋宴进行到一半儿,夜里突然起了风,狂风劲猛带着一股子秋夜的凉意拂过众人。
参宴的众人冻得浑身一哆嗦,稍有几分醉意的大臣也猛地清醒过来。
景戎已经重新入了座,因着饮酒过多,神智依旧昏沉。景彰板板正正坐在景戎边上,由于刚才的一幕险些震碎了自己的天灵盖,是以现下的他杏眼溜圆格外清醒。
他别过头看了眼自己那不成体统的兄长,又转回头看了看自己奉若神明的顾衍,心中百味陈杂。他是如何也想不明白,顾衍这颗品相俱佳的大白菜怎么就被自己这不成器的兄长给拱了?
看之前那情形,这颗大白菜被啃得还颇为心甘情愿。
景彰重重叹了口气,心道,想来是自己这孟浪的兄长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然就是顾衍品味独特偏爱他兄长这一款?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景戎那歪歪扭扭的身板上,嗯……若是后一种,这顾大人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诸位爱卿,今日借着这宴席寡人其实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景和帝一向端重威严的一张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他的目光穿透层层饭香酒气落在景戎身上。
坐在一边的荣仪皇后也一脸喜色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边的俞贵妃留意到了陛下皇后的目光面色微沉不怎么好看。
俞贵妃保养极好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打眼一看根本瞧不出半分生过孩子的痕迹。她虽然生了一副如花如月的好容貌,却也难掩眼中的精明恶毒。
满殿的大臣连同家眷都歪着脖子瞅着龙椅的方向等着景和帝接下来要宣布的好消息。
“诸位爱卿也看到了,九皇子景戎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为了不显得自己对景戎过于偏爱,景和帝还十分走心补充了句,“景戎一向顽劣,性子跳脱不如三皇子景烨沉稳肃重让人放心,不赶紧给他寻位夫人怕是往后就更不成章法了。”
荣仪皇后赶紧附和道:“的确,景戎这孩子一向不教人省心,早些寻位夫人约束着也好些。”说话间还暗暗瞟了眼景戎坐的方向,看景戎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还以为这浑小子终于良心发现不再忤逆父母,荣仪皇后这心里很是欣慰。
“陛下,景烨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陛下不能只心疼一个,忘了景烨啊。”愉贵人妩媚的凤眸眼波微动,额心的芍药花钿随着她皱眉的动作动了下,昏暗的烛光下,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看得人心神直晃荡,男子见之尤甚。
大殿里几个没出息的老臣看得面皮子一抖,不由抖出一股子少男怀春的味道来。
不知是不是见惯了后宫的千娇百媚,此刻的景和帝瞧着很是淡定,就连眉心都没皱上一下。他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冲着俞贵妃扯出个随意的闲笑:“爱妃说笑了,景烨这孩子一向孝顺,寡人又怎么会忘了呢?先把景戎这个不争气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接下来就要张罗景烨的婚事了。”
俞贵妃一听,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些,冲着景和帝露出个娇媚的笑:“既然陛下这么说那臣妾也就安心了,只是陛下莫要忘了才好。”
景和帝继续闲笑:“贵妃的话寡人何时不曾放在心上?”
俞贵妃掩唇低笑,顺便瞧了眼坐在一边的皇后,果然不出她所料,荣仪皇后虽然端着一副母仪天下的笑,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分明就是心绪欠佳。
自从入了宫皇后就处处压自己一头,虽然陛下不厌其烦在两人之间周旋,可说到底这心还是偏向那头的。皇后育有两子,自己膝下只有景烨这么一个儿子,还是……
不过,能在此时给皇后添添堵俞贵妃心里也很是畅快。只是这股子畅快没能持续多久,就有人迎上来给她添堵。
“父皇,儿臣一心朝政无心成家。”景烨此话一出满大殿的臣子惊得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俞贵妃诧异看向景烨,这孩子一向性子文弱,对他父皇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极少有反驳的时候,今日怎的转了性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驳他父皇的面子?
这话晃一听是带着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热忱,可细品之下,不成家则无后。平头百姓家里还讲究个无后为大,更别提这把传宗接代看得和眼珠子一般重要的皇族。
这话,乃是大不孝。
俞贵妃自然也悟到了这点,赶在景和帝出声之前冷言呵斥:“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还不住口?!!为国效力和成家立业又不冲突,怎能这般偏激?”
景和帝眉心皱了又松,良久没有搭话。天子之怒从来无需言语,只要一个简单的眼神抑或者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在无声中迸发出天子独有的威势。
眼瞅着陛下怒了殿里的老臣一个个噤若寒蝉,缩了脖子低了头挨在案板上装聋作哑。只有老宰相和顾长儀还算有些骨气,没有低头更没有缩脖子,正襟危坐在殿中静等着陛下开口。
“嗯,你母后这话说得对。”景和帝眉梢上挂了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看向景烨声音不轻不重却满含警示,“景烨,你贵为皇子当谨言慎行,往后这种胡话可说不得,以免落人笑柄损了皇家的颜面。”
景烨嘴巴张了张还想再说些什么,好在俞贵妃眼疾手快截住他的话头:“陛下放心,这孩子就是一心扑在朝政上时日久了才会生出这么荒唐的想法。依臣妾看,景烨的婚事也得赶紧张罗起来了,成家以后也好赶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景和帝微微点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景烨心里纠结半晌还是无奈坐了回去。
方才是自己一时冲动才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其实说再多又能怎样?他的婚事终归由不得自己,就像景戎一样……
他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景戎,景戎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睡着了?
“宰相家的小女儿刘妙滢性秉温庄雍肃持身,是位良配。今日便在此赐婚于九皇子景戎,择日完婚。”景和帝半眯着眼扫过众臣不动声色地观察者众人的心思,没瞧出有什么异样半晌才又道,“几位皇子年纪也不小了,该自立府邸了。即日起,封景烨为静王,景戎为庄王,赐京都府邸,至于十皇子景彰年纪尚轻封王的事以后再说。”说罢目光有意无意在景戎身上扫过,因着隔着有些距离,景和帝只能看到景戎低着头,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这么看来,这小子对婚事和王位都没什么意见。
众臣子齐声高贺,恭维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不带半分新意。
喜从天降老宰相却不怎么欢喜,陛下三个儿子里就属九皇子景戎最不靠谱,虽然心有不满可陛下金口玉言又不能贸然抗旨。满腔郁闷的怂恿下,把老宰相拱成了个开怀畅饮的老酒鬼,还没散席人已经醉得趴在了短案边。
皇后坐在凤座上笑若春风,俞贵妃则是一副家有吾儿光宗耀祖的自得模样。
殿外的风越刮越大,眼瞧着就要来场暴风雨。为了安全起见,宴席早些散了。景和帝退席后大臣们鱼贯而出跑出了乞丐们抢馒头的气势。
景彰架着不省人事的景戎往外走,景彰架着这么快没骨头的烂泥走得很是艰难。景烨上前想要帮忙,俞贵妃以三皇子身子虚弱为由命人强行将人拦下带走。
好不容易挪蹭到殿门外,九寸立即迎了上来扶住了自家烂醉的主子:“十殿下,九殿下怎么喝这么多?”
刚好顾衍也从殿内走了出来,看到景戎那副不省人事的鬼模样,“十分好意”提出自己可以帮忙送人回文曲宫。
景彰冲着顾衍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想说些什么,可一想起早些时候顾衍和自己的混账皇兄啃在一起的一幕,忽然又有些张不开嘴。
九寸对这些一无所知,看了眼景彰瞧他一脸肚子疼的表情估摸着是不愿意做这免费的苦力。既如此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勉强,于是顺水推舟同意了顾衍的提议。
顾衍差人给父亲送了个口信就将景戎从景彰肩上扒拉下来揽到了自己怀中,和景彰辞别后便和九寸一起扶着醉气熏天的景戎离开了重阳殿。
回去路上老天爷打了个喷嚏震下一阵暴雨,三人连躲带跑好不容易回了文曲宫。
九寸忙进忙出张罗着给自家主子准备热水沐浴,沐浴过后又端来了熬好的姜水,这才留意到一直守在床边的顾衍。
“顾先生……奥不对,是顾大人,顾大人还在呢?”九寸咧嘴笑笑,“奴才还以为顾大人早就回了呢。”
顾衍撑着手臂转过头看向九寸,一张脸红得吓人,眼底都是殷红的血丝。
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九寸险些把端着的姜水给掀了:“顾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顾衍艰难从唇间挤出两个字,也顾不上在意景和帝扔在景戎身上的婚事,覆在宽袖底下的手指僵硬缓握成拳,“身子突发不适,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夜?”
九寸瞧着顾衍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嘴唇都裂开了缝儿:“顾大人夜宿宫中不合宫规,不过殿下一向看中大人想来也不会追究。再者,大人夜宿这文曲宫也不是头一回了,大不了待会儿奴才吩咐下去都闭紧了嘴不让底下人声张就是。”
“如此甚好。”顾衍挨着床头喘了口气,因着实在浑身燥热忍不住扯了扯前襟,“实在是身子乏痛不便移动,可否就地在这床边靠上一宿?”
九寸看了看足以放得下三四个人的楠木大床,又看了看顾衍那虚弱的模样,想着他都这样了该不会大半夜对自家主子做什么。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将此事应下:“顾大人若是不嫌弃可在此歇下,殿下明日醒来瞧见大人定会高兴。待会儿奴才差人再送一床棉被一碗姜汤过来,天色已晚,大人收拾收拾就歇了吧。”
“嗯,多谢。”
九寸喂了景戎姜汤这才出了房门,吩咐好守夜的内侍便回房睡了。
外头雷雨大作,只剩房中一片净土。
可饶是一片净土也没能净化顾衍心中那一团邪念。
他靠在床柱上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将心底那喷薄欲出的念头给压死在胸腔里头。只是作为众多凡夫中的一员,显然他斗不过这生来就带着的怪病。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他的一张脸连同脖子耳垂都蒙上了一层深粉色。本来还能勉强抑制住的目光也在内心秽念的驱使下一遍又一遍贪婪地扫过景戎的身子。
他……就要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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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彰:顾大人要忍住啊!断不能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兄长断了自己一世清名啊!!
景戎:爱忍不忍,不忍更好,哈哈!!
顾衍:既如此那微臣便遵命,不忍了。
景烨:顾衍放肆!放开你的咸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