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告诉你

作者:常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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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



      他的闹钟一如既往的闹。他起来了,洗漱完毕,他一边扣衬衣扣子一边说,“我知道你醒着,也知道你昨晚为什么发疯。一句话,我不同意。”
      她握紧了在被子下面的拳,他还是那么敏锐。
      他说的轻描淡写,“无论你和我的感情怎样,我都不许你在结局来临之前擅自离开。这是你答应过我的。无论是走还是留,你都不可能在那之前。”
      她没有反应。
      他继续平静的叙述,“你应该也发现了,你的护照已经不见了,是被我拿走的,昨天我把它投进了办公室的碎纸机。你申请护照需要时间,而我昨天同时做了一件事,以你欠我钱的名义起诉了你。我对你向来磊落,这次也告诉你,是你上次和我借的钱,这次我没有虚编。诉讼的金额不大,但我知道你现在手里没有钱。上一次你可以借刘锦扬的,这一次你找不到人借,我想你还没蠢到敢相信刘锦扬这个同盟的地步。法院判决很快就会下来了,没有钱还,你就会被列为失信名单。按照规定,你坐不了飞机,你出不了国。只要你在这个名单上,你的账户总能让我很轻易又光明正大的查着你在哪里,我劝你不必费事。”
      她坐了起来,“你这样还有什么意义?你自己不也说,强追下来的没有意思吗?”
      他扣完最后一颗扣子,把衬衫整了整,“我说过,以彩云山庄始,也以彩云山庄终,做完彩云山庄,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至于往左还是往右,是一别两宽,还是相偕而归,这并不是我现在考虑的范围。我只是告诉你,现在,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够离开。”
      “我……”
      “不必再说强不强迫、有没有意思的话了。就剩了一年不到,你坚持不了?还是说,你对我已经厌恶到这个程度了?”
      “我只希望早点离开。”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就呆到彩云山庄建成,都不能?”
      “不能。”
      “米尧就那么重要,一点也伤害不得?”
      她不答他。
      他讽刺的笑,“昨晚的分手炮不错,可惜早了点儿,这事儿你说不了算。还有,这次是你主动表现你的愧疚,不是我利用的,回头别又把这帽子扔给我。”
      他走了。
      她颓丧的坐着。
      她果然不是他的对手。他果然够了解她。
      她向王律师做了求证。王律师回答她,如果被人起诉了要还钱,而又没有钱还,的确会被列为失信人员。进了这个名单的后果,也的确如连浙所述。
      他还真是没有骗她。
      她仰面躺在床上。钱,她没有钱,她的钱还在国外。上一次解除出境措施是房子,这次要怎么办?她有些后悔,如果这幢房子还在她名下,她还可以卖点钱。房子?她忽然想到,上次他和她还曾签了个房屋买卖合同,她把房子“卖”给了他,但两个人都没有把这件当真,也就是说,在合同层面上,他欠了她一笔所谓的“买房子”的钱,她是不是也可以做些文章?
      她又问了王律师。王律师回复说,法律上有个名词叫抵销,就是你欠我的钱、我又欠你的钱,两者可以抵销。也就是说,如果她欠连浙的钱,连浙又欠她购房款,那么,是可以抵销互相欠的部分。
      她放下了心,更深的惆怅却袭了上来。
      这个房子本来就不是她的,她也没打算要。他曾给她讲了他父亲给她这幢房子的缘由,这里也留下了两人太多的记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无异于明白的表示决裂,那他……
      这么着急的逃,逃到哪儿?世界这么大,她却无处可归。

      接下来的几天,他日日晚归。回来时她已经睡了,走时她还没有起床。两人不交一语。
      她没有再在恒懋出现过,任东风找过她,她没有接电话,只是回微信说,她已经和连总辞职了。
      任东风说,“大姑奶奶,您要犯文艺病,能不能别拣这个时候?二叉连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彩云山庄不能如期交工,恒懋投在这个地上的钱将全部被压住,到时候情况很不好说,您能不能别添堵了?”
      她没有回复。
      她去了领事馆,申请补办了新的移民签证。又回到了安城,那是她的户口所在地,她申请了加急护照。
      从出入境管理局出来时夕阳西照,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这个城市,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有她的童年、少年,有她甜蜜的生活和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到一年以前,她回来到这里,以为会在这里生活。不过几个月,她又要走了。这个城市于她也许就是一阵风,她终不能抓住。她逃避过,挣扎过,也曾努力过。
      如今,都像是风影。
      她的所有情绪都像是发了木,没有爱恨,也没有烦恼,什么也不想去想。
      她走到暮色初起,城市里的人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莫名的想起来上次在歌剧院的夜晚,任东风去接的她。
      恍如隔世。
      像那些她和米尧一起生长、欢笑,以及她和连浙的骑车、看夜景。
      心里木木的发疼。
      龙山路的房子已经转给了老余,她在街头站了许久,想起香樟路他的房子。她没有坐车,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里。
      她站在楼下,仰望着那扇窗子许久,像是望着那葬着过去的墓碑。城市四处茫茫,路灯依次亮起,像是飘浮在海上的孤灯。“万家灯火时,你在哪一朵灯光下”,这是他的话,不知她会记多久。也许很快忘记,也或许——一辈子。

      她是在安城接到了连浙起诉她还钱的开庭通知。她并没有马上回去。等她回到宁城时,她的护照已经办好,她的签证也已经补发,她的手里还有两份公证文书。
      她的,不,是他的房子里很乱。她不知道他是已经离开了这里,还是还在这儿住。餐桌上放着他的电脑,前面是盛满烟蒂的烟灰缸。她抚着烟灰缸的边缘。那次他们大吵完之后她重新进他的家时,也有这样的一只满是烟蒂的烟灰缸,当时她几乎可以确定,他是因为她,她的心当时就软了。而现在,她的心,百感交集。自己既非当年的柳谧,他也已非那个少年郎。她理解他,但却再也没有那个盲目把自己交付出去的勇气。
      更何况,还有他执著的要做、她只能让他尽力不被那个漩涡吸进去的彩云山庄。
      她对着烟灰缸说,“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好不好?”
      有关于房子转让的所有资料,当初被她很好的整理在一个文件袋中,以为那时候会用上。从安城搬回来时,她随手扔在书架上,以为再也用不上。
      她带着它去了法院。代他出现的是名律师,她舒了口气。
      她听律师宣读了起诉状,法官问她有没有要说的,她把王律师替她写的答辩状读了一遍,又按王律师教她的,把证据全部奉上。王律师事先问过她要不要替她来,她说不需要。虽然她很怯懦,但了结的事,只能由她亲自来做,她不希望未来回忆时少掉一块。
      法官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一份反诉状,要求连浙把抵销完我欠他的那部分之后的房款还给我。”
      法官记下了,问连浙律师的意见。连浙的律师说,对于证据的效力,他必须要问一下当事人才可以回答。反诉的事也一样。
      这一次庭审就这样结束了。
      她忽然很怕回到溢彩路那所房子里,很怕见到他。
      夜色朦胧,她只能在街上走,然后嚎啕大哭。
      十一月的城市还没有暖气,秋风卷着落叶扫荡着城市里最后一点温度。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像要让自己分裂。她想就那样趴在地上,再也不要起来。
      她白天回溢彩路想收拾下东西,门上却已经换成了密码锁。她知道他是在逼自己找他。她推迟着想让这一天晚一点来。
      她找了个非常便宜的快捷酒店,买了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基本不出门。
      他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隐没在这城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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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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