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暖男警察×尖酸刻薄檢察官）

　　離開醫院時不過六點，看守所尚未開放，比起回家補眠，布蘭登更傾向進辦公室處理業務。
　　埋頭於繁重瑣碎的案件，時間的流動顯得格外模糊，悄悄然地轉眼三個多小時過去，直到手機震動聲響起方才打斷男人的思緒。

　　「我知道……好的，謝謝。」
　　客氣道謝後掛了電話，布蘭登眼角帶笑，想也沒想便撥通全紐約州自己最為熟悉的一組號碼。
　　「嘿，是我。」
　　聽聞通話另一端的熟悉嗓聲，布蘭登語調難掩雀躍，指尖敲擊桌面的節奏不由得加快幾分，「來接我，我們去一趟看守所，好戲上場了。」

　　警察廣場到檢察署並不遠，布蘭登手裡機械式地翻著檔案卻沒了細看的心情，十多分鐘的等待顯得格外煎熬。
　　好些日子以來，警檢都處於被動立場，如今接二連三有了突破點，布蘭登怎能不興奮。

　　「走吧。」
　　待到布蘭登坐定關上車門，銀色的轎車平穩地滑入車流，在等待紅燈的空檔，只聞丹佐如是問：「我猜你早餐還沒吃。」
　　「才不——噢，我忘了。」舌尖較腦袋來得更快反應，下一秒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丹佐所言即是。
　　相對成堆的公文卷宗，早些時候黑人警探買的沙拉和三明治被拋諸腦後，現正分毫未動地擱在辦公桌上。

　　不算罕見的疏忽經丹佐一問，眉頭一蹙，從未有過的愧疚感湧上心頭，「還沒有很遠，我們折回去拿吧。」
　　「沒必要，後座有甜甜圈，我想你該餓了？別那樣看我，偶爾吃點垃圾食物不犯法吧？」
　　面對黑人警探不著痕跡包裝在調侃侃而談之下的溫柔善意，布蘭登只是吶吶地應聲，隨手取了一個張口咬下，綴有榛果粒的巧克力脆片在嘴裡化開，略帶苦澀的甜膩口味出乎意外地尚可接受。

　　關係改變不過短短數個小時，丹佐的言行如昔，布蘭登反倒率先覺察自己心態的不同，視野彷彿在一夕之間拓展開來，過去視而不見的景色爭先恐後地擠入眼簾。
　　布蘭登不得不承認，陡然的巨變談不上反感，卻著實適應不良。

　　「這麼認真想什麼呢？」
　　瞥了一眼造成困擾的源頭，布蘭登隨口搭腔，「我只是迫不及待。」藉由垂下眉眼的同時將不合時宜的思緒拋出腦袋。

　　很快來到並不陌生的里克斯島，彷彿是要證實自己所言不假，下車後布蘭登熟門熟路地遞交證件，腳下的步伐飛快。

　　謝過領路的獄警，布蘭登瞥了一眼身旁的黑人警探，隨後伸手推開跟前的門板，「早安，列卡度先生。」
　　「久違，伊茲先生，案件似乎令你憔悴了。」一如以往，列卡度有意忽略布蘭登身旁的黑人警探。
　　「反觀你在這裡養老倒是胖了，看來看守所的伙食挺合你的胃口。」
　　面對列卡度的調侃，布蘭登不惱怒，而是雲淡風輕地回敬，「擔心你在看守所裡的日子太無趣，我今天替你捎來兩個消息，第一，費婭醒了，她願意出庭指認你的罪行。第二，我收到變更公訴律師的申請，你原先的辯護律師埃文斯已經和你請辭了嗎？。」
　　乍聽兩個的壞消息，列卡度看似無動於衷，飛快掠過眸底的錯愕卻躲不過布蘭登始終沒有移開的目光。

　　「才這點東西就迫不急待來跟我報告，想必進展少得可憐吧？」能夠長時間穩坐幫派首領地位的男人自有其特殊之處，斂下眸底一閃而逝的驚慌，列卡度重新用輕浮的聲調武裝自己。
　　「你認為呢？」面對挑釁，布蘭登臉色如昔。
　　「被驚擾的魚池捕不到魚，這個道理不用我提醒吧。看在我們一拍即合的份上，我今天就大方點告訴你，我有一本記錄所有涉案者的名冊，從小魚到大魚，鉅細靡遺。」說著，列卡度擺動手掌特意做出魚游的模樣，咧嘴笑得得意。

　　這個消息對警方而言無疑是憑空落下的驚喜，布蘭登眉間糾結的疙瘩尚未舒緩，就聽列卡度接著說：「別開心得太早，情報自然不會白送給你。我要求無罪釋放，這段期間你們必須保我安全。」
　　「如同我的猜測，他真認為自己有這種身價！」
　　列卡度獅子大開口，布蘭登沒有怒罵沒有嚇阻，而是急不可耐地朝一旁的丹佐咧嘴笑道：「一百塊。」
　　「好吧我輸了，他的臉皮厚度超乎想像。」彷彿沒有瞧見列卡度一臉困惑，黑人警探語帶無奈。

　　待到笑鬧夠了，布蘭登這才重新將視線轉向桌子另一端的男人。
　　「協商不是漫天喊價，先展現你的誠意，後續才有討論空間。」布蘭登半瞇起仍殘有笑意的眼，微揚起下顎，將驕傲的官僚神態詮釋得活靈活現，「新安排的公訴律師應該很快會跟你聯繫，你們能夠好好討論，希望下次不會和今天一樣又浪費時間。」

　　「等等！」
　　收拾的動作被男人出聲打斷，布蘭登沒答腔，只是抬了抬眉示意列卡度接著說。
　　「你們之前問過資金流向的事情，不論是愛默生、納爾遜，或是其他得了好處的涉案人我都叫得出名字，而我相信你需要證人。」
　　「你要什麼？」
　　為求自保主動將底牌掀開，精打細算的男人自然不可能無所要求。

　　「聽著，我要離開這裡，隨便轉移到哪個安全屋，我要活著看他們失勢。膽敢出賣我，就要承受後果。」列卡度說著，咧開一彎獰笑。

　　「你的要求並不容易，我現在只能承諾你無期徒刑以及單人牢房，我那之前請好好保重。」
　　既不答應也不直接拒絕，站在門邊的檢察官拎著公事包，聲調不高不低，卻擁有不容人拒絕的震懾力，「對了，恰好趁這個機會和你介紹，這位是悉德尼警探，你必須先記得他的名字，才知道碰上意外時找誰救命。」

　　並非初次見識列卡度眼高於頂的脾性，卻是布蘭登第一次開口糾正，也許是一種磁場，身居高位者總能夠輕易自人群中辨別領導者，也正因為如此列卡度始終沒有正眼瞧過視為跟班的丹佐。
　　布蘭登此話一出，毫無預期的兩名聽者皆是一楞，就見列卡度盯著一直以來刻意無視的警探看了半晌，才慢騰騰點頭算是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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