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烊千玺]早晚而已

　　杀青之后易烊千玺还没来得及跟陆未烧打声招呼，摄影组就带着人马把男主角掳走了。

　　戏份结束了他也没落着轻松。《心月》片场花絮的主角特辑还差一个戏装福利没拍，正好合作的杂志内页尚未收集完他的剧照，加上这个扮相...

　　摄影师偷笑，嘿嘿，这个月奖金稳了。

　　福利任务是让易烊千玺登台亲自摆一套动作，最好是能唱上两句戏文，电影里的陆定钦就是个爱戏的主儿，服装道具都是现成的，指导老师更是摩拳擦掌，不等人唤就跟过去了。

　　隔壁化妆间里两个专业化妆师争分夺秒猜拳，赌注是输的那个打下手。

　　待宰羔羊到的时候两人还在三局两胜，旁边的群演笑声连连，看见主角来了赶紧腾开位置。

　　易烊千玺也是哭笑不得。

　　全套妆面化完，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男二号一会儿还有戏，此刻也顾不上了，眼线没化完便奔过去啧啧称奇，一只手就要揽过他肩膀。

　　易烊千玺灵巧地躲过，沉重头饰叮叮当当，锋利眼风随着眉梢一同吊起，射出去也化作柔媚眼波，看酥一大片人。

　　行云流水的招数，无差别攻击。

　　易烊千玺小时候有川剧变脸的基础，对戏曲略知一二，不算完全的门外汉。

　　过程却比想象中困难。

　　刚度过变声期，他的音色还比较低沉，乍一开口声音有些打不开，加上音域不算宽，真嗓还撑得住，假嗓几乎亮不出来。

　　易烊千玺悬了口气，一步步开，在老师的指导下终于试了出来。

　　“吸气动作要小，尽量用鼻子呼吸，别聚在肺尖，把气稳在下面——诶对，很好，你以前学过？”

　　易烊千玺悠悠吐完绵长一口气，克制地笑了一下：“小时候学过一点，不算会。”

　　他跟着专业的人学着，奇异般地升起一股熟悉感，记忆里一脉相通的那些起承转合都清晰起来。

　　小时候他学东西又多又杂，有的只是浅尝辄止，回想起来忍不住遗憾，再遇时心里只有捡起一点是一点的感激。没来得及体验的领域，不管兴趣几何，还能再见就觉得幸福。

　　整理衣服的间隙，他打开微信，让薛井去接陆未烧，想了想，又点开了置顶。

　　上一次跟母亲聊天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了，语音通话记录只有一分钟。当时他正在活动后台，行程实在赶，匆匆挂了说回头有空给她打过去，转头就忙忘了。

　　小时候被她拉着去学了很多才艺，有的只有几节课，有的坚持了好多年。当时心里可能还有因长途奔波的匆忙和疲累而对她生出的埋怨，但现在回头看，那些好像都变成了他成长的台阶，像通关游戏一样，遇到的每一个新关卡都在很久之前埋下了种子，无论主动被动，都令他在发芽结果那时充满感念。

　　这一刻，他很想说感谢，很想说爱，可那几个字却怎么都打不出来。

　　摄影师抓拍到他的笑容，见缝插针地问：“很喜欢戏曲吗？”

　　他正被花团锦簇地装扮着，堪堪从厚重油彩中睁开眼睫，眼尾飞红悠悠然挑起一抹流转风情，弯弯眼便掀开一整个春天的序幕。

　　“小时候学过变脸，也接触过一点戏曲方面的知识。所以想起了很多以前学的，但现在却忘掉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棕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对方，于是周围的杂声也渐渐小了下来。可能是哪里的镜子反射了灯光映进他眸中，一闪一闪，像流淌的星河。

　　摄影师恰当地捕捉到，反复观看照片，十分得意。

　　终于到他上场，易烊千玺定好妆站起身来，掸掸宽大云袖，抬脚登台。

　　光滑轻盈的大缎迤逦层层台阶，袍角的图案随着步伐摆动。绒线绣着仙鹤，银线缀入眼喙，织金云纹一路攀至胸膛，挤得流苏微微摇晃。光线跃动，如水波般不舍掠过他挺拔背脊，转瞬间消失在靴边。

　　陆未烧微微仰起头看他。耳边是摄像师连续的快门声，她却像突然被隔开到另一个平行空间，时间凝聚成固态缓慢坠落，轻轻抵住她的脚尖。

　　她那丝亲近的念头也瞬间消弭，转而是认真的晕眩。

　　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卧蚕饱满，鸦睫沉沉掩住泛着水光的瞳孔。好奇怪，被夸张的桃红色拥簇却不显得过分艳俗，还不时流露三分无辜一抹清纯，格格不入又意外地和谐。

　　她看着看着，被虚空的幸福感包裹着，渐渐就失了神。这样的他好不可思议，这样的自己也同样像在梦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台上那个人好像也望了过来，撇下疏离与礼貌，目光直白又大胆。

　　她晕晕乎乎地跟他对视了好久，才确定是自己被击中了。

　　他还是直勾勾地望着她，好像满世界拥扰纷杂，他眼里只能看见她一个似的。

　　易烊千玺的起势已经练得很熟稔，翻来覆去念他唯二两句台词，开口就落得陆未烧身子一震。

　　是神仙吗，好好听，好幸福，好想打滚。

　　可惜才痴汉几分钟，她就被路过的场务姐姐当成壮丁抓了。

　　电视剧拍到尾声，演员陆陆续续杀青，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成山，人手实在忙不过来。陆未烧也能理解，拒绝的话就更加难以启齿，只好跟过去帮忙。

　　就是没想到东西能有这么多。

　　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好几个来回，实在是走不动了，陆未烧缓了缓，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靠着墙卸点力。

　　本来就在病中，几趟下来头更晕了。陆未烧滑坐到地上，一只手支着热乎乎的脑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求助。

　　手指在易烊千玺的头像上停了半分钟，她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点开了薛井的对话框。

　　杜龄满意地记录完主角特辑的最后一部分，笑眯眯跟易烊千玺闲谈。

　　“我今天好像看见那小姑娘了，你喊过来的是不是，搞到现在，真不会追人！她演的也不差，你当时提了做跟组我也没意见啊，你看看，现在再没有对手戏给你咯。”

　　杜龄嫌冷，抖抖索索把棉袄拉链拉上，颇为嫌弃看了眼自家装傻的男主角。

　　耳朵都红了。

　　等到工作结束得差不多，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陆未烧了，打电话给薛井，响了半分钟才接起来，说不知道陆未烧跑哪去了，无头苍蝇问着找着十多分钟了也没见踪影。

　　易烊千玺简直要上火了，接着转过两个弯就看见她了。

　　陆未烧背靠逃生出口的防火门，坐在那里好小一只。

　　他心一紧，把她埋在膝盖间的头扶起来，又轻轻拍了拍她发红发烫的脸，想让她清醒点。

　　“陆未烧，陆未烧？”

　　“…唔……？”

　　她眼皮像是被粘住了，昏昏沉沉间只看见面前有个黑影，想出声，可实在没有力气。

　　完了，烧大了，谁要害她？她身上没有钱…

　　陆未烧费劲地把手机解锁，想把没打完的消息发出去，手指却屡次按到手机边框，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

　　易烊千玺盯着她的屏幕。

　　明明把自己置顶了也不肯求助，他看着就那么没用，一直要她体谅、要她退让、要她无可依靠。

　　堵着口气将手背贴上她额头，直烫得人心头一跳。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捂住她，抽出几张纸巾叠在一起，准备打湿了给她物理降温。

　　他的手才刚刚离开，女孩白皙柔软的脸蛋就猝不及防地靠过来，像留恋他指尖的冰凉温度，小兽一样地蹭着。

　　易烊千玺身子一僵，那点儿郁气泄得烟消云散。

　　忍不住揉捏了一把她软嫩的脸蛋，慢慢地不觉得烫手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把纸浸湿了敷在她额头上。

　　等薛井来了，易烊千玺将陆未烧打横抱起。

　　“哎哎哎！你干什么，想带着她一起上热搜是吧？”

　　陆未烧在清醒和昏沉之间不断挣扎，一会觉得像腾空飞起，一会觉得自己又溺入火焰里。她用力地挣扎了两下，做出来的动作却轻飘飘的。

　　薛井看着女孩在他怀中发抖，抻着胳膊叹了口气：“我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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