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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苏铁惜
蟹壳黄本是秋林渡的特色美食,但不知从何时起,在汤水巷也开了个分店。店主家一口纯正的天启官话,时不时还会蹦出几句宁州羽人的话来,只是南腔北调的并不正统,哪里有半分宛州吴侬软语的温婉。只是东西做得倒是实在,用料很足,比起正宗的蟹壳黄也不遑多让。大家吃得舒心,也就没什么人多嘴多舌地问这问那。
苏铁惜在这边埋头吃着,一言不发。
原映雪在对面打着纸扇,侃侃而谈:“这蟹壳黄乃是用酥油加酵面作坯,先制成扁圆形小饼,外沾一层芝麻,贴在炉壁上烘烤而成。馅心有咸、甜两种。秋林渡那边的种类少些,咸味的有葱油、鲜肉、虾仁,甜的有白糖、玫瑰、红豆沙、枣泥。这里的店家标新立异,多了许多品种……”说着又递给苏铁惜一个,“尝尝这个,蟹黄掺了鱼肉的。”
苏铁惜抬起头,一双黑瞳比旁人都大了几分,显得他有点儿呆。但见他瘪瘪嘴:“再吃就要撑死了。”
原映雪微微一愣,连忙招呼店家沏了壶茶。可这种小本经营的,那有什么好茶,掀开壶盖,看着里面黑呼呼的茶叶渣滓,原映雪有点儿犯难。
苏铁惜倒是不在意,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海碗,“咕嘟咕嘟”灌下肚。抬头对上原映雪惊异的目光,挠了挠后脑:“我看其他小厮都是这样子的。小厮不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吗?难道我弄错了?”
原映雪的脸忽然黑了一分:“你没错。”
接下来便是许久的沉默,苏铁惜本就不是善谈的人,原映雪没说话,他也就闷头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一言不发。
“她在那里,我不好去找你。”原映雪退下食指的红玉髓戒指,放到苏铁惜手中,“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这个给你,这样你就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全部都可以。”
“我想……姐姐好好活着,也可以吗?”苏铁惜忽然问。
“……”原映雪眸光压在苏铁惜身上,仿佛一瞬,又似乎很久,“如果你做到带她及时抽身离开的话,我会帮你拖延时间。只是此后,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参与进来。”
苏铁惜握紧了掌心的戒指,抵在衣襟:“说到做到。”
原映雪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没有杀手的锐气,也没有掌权者的霸气,更谈不上深邃沉稳,只是认真执拗地看着。原映雪在心底浅笑:若不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这孩子怕是会这么一直看下去吧——他太想知道了。执着得天真,但也正是原映雪最期盼的。总有太多无奈的事让他选择放弃,可如今回想起来,或许只是因为怯懦,不够坚定。
原映雪看着他脖颈边的一线殷红,合了眼,微笑道:“说到做到。”
他忽然止住不说了,眉峰一振,复又睁开眼睛,里面银灼纷纷,仿佛擒了漫天飞雪,洒入万顷碧波,连天穹、繁星都一并堕下凡尘,揉进岁月的灰烬里,只一眼,就足以让人极尽一生,万劫不复。
风将地上的积雪飞卷起来,又抛洒下来的声音分外明晰,其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苏铁惜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原映雪伸手抚上苏铁惜放在桌子上的手,对他略一摇头。
“行人退让!掌铁者,杀无赦!”咆哮声仿佛一道惊雷。
汤水巷的尽头,脚步声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数不清的黑影出现,有人高举着火把,火光灼灼映在锃亮的武器上,编织成一条游动的火龙。那些人正在逼近,脚步声凌乱但沉重,大概穿的都是精铁重靴。
众所周知,汤水巷是一条直通到底的巷子,中间没有任何的岔道口,两侧都是很难攀登的高墙。除非有备而来,带了什么攀缘用的钩子,或是学会了传说中的腾云驾雾之术,否则是万万无处躲藏的。
“你已经在死地!举手受缚!”有人低喝。
一个人狼狈不堪地扑进了汤水巷横七竖八的桌椅之中。它们的存在阻碍了追兵的速度,也让那人举步维艰,他只得飞踢着桌椅,又嫌这样还不够快,干脆跃上桌面,跳跃着前进。其间无数碗碟汤匙纷纷落地,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距离这边越来越近了,剩下的一些客人这才急忙起身。店铺主人忙不迭地招呼他们进铺子里暂避,看来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大家惊而不乱。“客人快进来躲躲!城管……额,不是,是缇卫跑来杀人了!”这家铺子的主人缩在门边向原映雪和苏铁惜招手。
原映雪微笑着致意:“没事,缇卫不杀良善臣民。”
店家听了也觉得有理,这才站直了身子,却还是不敢离开门边。他夸张地抹了把汗,叹道:“矮油买糕的啊,客人您是贵人,不知道啊,我听他们说缇卫砍人老么狠了,大半夜的都能听到那些无业游民的惨叫声!”
原映雪不再看他,转而看向那冲在最前方的人,忽然说了声:“淳国军中的‘破阵刀’,敖谨那伙人的漏网之鱼。”
苏铁惜知道被追捕的不是他,手从衣襟松了下来,放在了腿上,被原映雪覆着的手,也缩了缩,收了回来。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如今他面前的,不是他苏铁惜的好兄弟小原,而是辰月教长原映雪。那么与之对应的,他也不是月栖湖里交了好运的小厮,而是天罗山堂最锋利的一把刀——白发鬼!
苏铁惜低头看向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好在目前他并没有收到杀死原映雪的任务,否则原映雪说出那话,摆明立场的时刻,就是他挥动“短铁”的瞬间!
话音未落,冲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停步转身,飞脚踢起了一张条凳,把紧跟在后面的几名缇卫逼退,而后侧身急退。缇卫几刀劈碎了长凳,在乱尘木屑中抬起头来,几乎就在同时,一支黑色的弩箭嘶声尖啸着射来,擦过他们耳际,直逼那人。
那人灵敏地就地一滚,并未挥刀砍去,而是选择了颇为狼狈地躲避,一连往前猛扑几下,转眼间已经到了原映雪身前。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原映雪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这个一袭黑衣的男人,有一张尚显稚嫩的脸,上面血迹斑斑,让他原本清秀的脸看上去颇为狰狞。梳好的发髻散了,头发微卷,和着些许雪粉和泥土,披散及肩,发丝里透出他森冷的目光,他充血的双眼,让原映雪想起了一头在山林里伺机而动的野狼。
“世家子弟。”
原映雪轻轻吐出的四个字让那人睁大了双眼,复又唾之以鼻,他嗤笑着将染血的长刀架在原映雪脖子上:“家都没了……我算什么世家子弟?”
原映雪低头看着那人的刀,刀刃已经成了锯齿,刀身整个蒙着一层血色,也不知道他这一路逃来已经伤了多少人。
几名缇卫闪到了那个人的背后,包围完成,如今那个人的四面八方都是利刃,退路全被堵死。缇卫们在占据了优势的时候反而慢了下来,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一袭白衣的原映雪,并未从他的衣着上看出什么,身旁的小厮也没有以身护主,只是紧紧攥住了衣襟,想来是被吓得脚软。如此,他只道这又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富家公子,便低声说道:“这位公子为了帮助四卫擒获乱党,被乱臣贼子杀害,我等亦是十分痛心。”他忽然高举了手中的长刀,向周围的同伴朗声道,“绝不能让这位公子白白牺牲!”
那个人也吃了一惊,但很快静了下来,长刀一振,抖去了刀上的鲜血。长刀在一挥之间和五柄刀相击,硬是把五柄刀都震开了,他自己的刀也不堪重负,发出嗡嗡的鸣响。但他这一刀却依旧去势不减,眼看就要划过原映雪的咽喉,却骤然停住了。止住着雷霆一击的,只是两根如玉的手指。
原映雪两指并拢,架住了长刀,稍一使力,只听一声铮响,刀身登时从中断开。广袖轻拂,冰凿似的手两指并作利刃,如闪电般插、进了身侧一个飞掠而至的黑影喉中!
那人见事情败露,干脆弃了长刀,拎起一条长凳挥了过来。
原映雪白衣翻飞,眼中银光密集如织,疾风团挥卷雪,条凳便被这一股巨力踏碎震开,碎木纷飞间,周围的几名缇卫被这一道反震之力弹向上方,原映雪亦借着这股反力冲天飞起,好似一只穿云的白鹏,双袖一卷,直掠向最近的一人。
但见那人邪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柄短刺,缩身收转,这柄原本更适合女子的武器,在他手中如同银蛇乱舞,带起劲风阵阵,虚晃一招,转而直刺原映雪面门。
原映雪广袖微拂,于半空中身形侧转,身后两人已然各自取出随身藏匿的兵器,两柄短剑。双剑骤卷,拼力迎出一击,却于刹那间刺空,与一柄短刺稍稍错过,紧接着便是胸口一寒,血液急冲而上,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纷纷直坠下去。
一声刀枪相击的铮然鸣响,那人弃了自己的长刀,已经从其他缇卫手中夺了刀,与一个高大英伟的男子兵刃相接。
含着微光的薄雾散去,原映雪在原地,只是站起了身,身上一个褶皱也无。脚前三尺的地方横着几具尸首,方才向他刀剑相向的缇卫都已倒在血泊之中。冰雪飞溅,一路血水射洒成线,唯独他依旧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原映雪闭了眼睛,只听到这天地间满是破碎的声音。钢铁碎裂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金属刺入人体的声音,血浆涌出在空气的声音……
那人被一柄长、枪贯穿在原地,手中依旧握着一把支离破碎的刀,涌出的血已经然后了他大半身子。
枪握在方才那个高大的男子手中,他像是个久经沙场的人,额前飘着一缕灰发,杀了人,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向原映雪颔首道:“四卫杨拓石,未能及时发现队中叛逆,还望教长海涵。”
“杨大人过虑了,我等自是信任杨大人的。只是天罗太过狡猾,他们有一种易容之术,纵是大人恐怕也无从分辨真伪。”原映雪忽然左掌一侧,下一刻,仿佛一柄利锋脱出了剑鞘,两根并起的手指间似是挟着寒芒,一道毫无花巧的斩刺,笔直迎向了距离自己咽喉处仅余数寸的冰白指尖。他唇边绽出一抹温润笑意,“我却不知,原来范教长也在此处。”
范雨时携着冰芒的指尖一偏,直直刺了过去,凛凛寒气将对面原映雪鬓边的发丝激得尽数翻飞起来。“此人已经没救了,原教长又何必再下杀手,难道原教长这等超然之人,当真对他恨之入骨?”
这一式必然一击刺空,本也足以震慑对方。但见白影晃动间,原映雪五指微张,在范雨时眼前缓缓打开,夜色下如一朵缓缓绽放的玉兰。同是身形一晃,如一阵午夜清风,自空气中拂过,范雨时亦向后滑开几步,两人最终无声地背对着立在距离三尺外的地方。
尸体和地面尚未凝固的血迹忽然腾起一缕轻烟,紧接着就窜上一朵张牙舞爪的火苗,迅速在周遭的死物上蔓延开来。
可怜那人还未死透,火焰就已经攀上了他的身躯。
惨叫声骤然响起,范雨时猛一回头,却见原映雪五指轻轻一并,自上而下在身侧斜斜划出一道狠戾的弧线,惨叫声立时湮没在火焰“哔哔啵啵”的声响中。他本想暂且保下此人一命,也好彻底定了敖谨的罪,借此抓住白曼青的把柄,此刻看来全然是白费力气。
“原教长此举,可是要包庇那竖子敖谨?”
“范教长此言差矣,此人乃是受天罗蒙蔽,亦不曾憎恨于我本人,怪只怪他走了乱党的路子,既遇之……”原映雪眼中银光灼灼,此刻便是久经生死的杨拓石见了,紧握着长枪的手,也不由得为之一颤。
“必杀之。”
彼时空中又有雪花飘降,寂然而下,唯闻风声。
原映雪侧目望去,条凳上空无一人,只有还未冷透的蟹壳黄撒发着淡淡的酥油香气。
白纱纸门后绰约隐着曼婷身姿,歌女音喉轻啭,箜筝乐响掺着流水也似的箫声,袅袅绕在整个“棠棣”。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屋中的人微微颦眉。
易小冉正兴冲冲地捧着一盒冰皮点心赶回月栖湖,一个没留意就被身后杂乱沉重的脚步赶上,还被揪住了耳朵。
“你谁……云姐。”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原本略显嚣张的气焰立即消失无踪,这整个月栖湖的女人都不好招惹,其中除却龙莲,当属云姐为其中之最。他没有小铁那么好的口碑,可不想被克扣工钱。
“哎呦我说小祖宗啊,没听到燕燕正给莲公子唱曲儿了吗?你这着急火燎的,做什么去?”云姐一手理着微微蓬乱的云鬓,一手直戳易小冉的脑门。但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气力,易小冉只想尽快摆脱麻烦,当即装作尝到了苦头,一通呲牙咧嘴。
云姐也不是真想罚他,见他忽然一改往日死倔死倔的脾气,竟这般配合,也吃了一惊,只道这小子忽然开了窍,学会了这青楼楚馆的门道,便招呼他轻轻远离“棠棣”。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易小冉怀里护着的漆木盒:“这不是苏庆斋新出的冰皮点心吗!据说要二十个金铢一盒呢……你小子哪儿来那么多银钱?”
易小冉小声嘟囔了一句“小爷有的是钱”,他知道云姐刨根问底的性子,而这廊道被屋里的炭盆蒸得热乎乎的,天知道那娇气的点心会不会就这么化了。想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是走不了了,只得厌弃地皱着眉,能少说就少说几个字:“朋友送的。”
“谁不知道你这孩子已经有了心上人,旁人送了你什么好东西,你一准捧到那姑娘眼前去。”
云姐说完忽然对易小冉招招手,让他侧耳细听,“是不是那姑娘送的?”
一说到这个,易小冉心中一痛,顷刻间就没了耐性,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是。”
“也是,”云姐一边煞有其事地点着头,一边细看易小冉的脸色。她最喜欢逗弄这个刚来没多久的男孩子,说他单纯吧,有时他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说他复杂吧,他又是个总想着偷懒耍滑,却知道努力攒钱给自己心上人买礼物的孩子。“人家姑娘定是个腰缠万贯的大小姐,说不定还是位高权重的贵族,哪里看得上咱们这小地方的小厮。就算是送了你,你也早就寻得一处空房独自品味了罢。”
易小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得通红,只听他低吼道:“那是送小铁,送我弟弟的!”
云姐听了脸色忽然一沉:“谁送的?是不是原公子!”
易小冉闻声一呆,看到云姐脸色愈发黑了,这才知道自己被坑:“干你何事!”
云姐一听当即火了:“我这月栖湖是勾栏,不是楚馆。那原公子背后势力大得很,我们惹不起,但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能把自己弟弟往那等火炕里推!”
易小冉听到这儿才觉得不对:“一盒点心嘛,大惊小怪。”
“这是简单的一盒点心吗?”云姐脸色缓和了不少,想来是认为易小冉也是个单纯的孩子,不懂的人心险恶,没存坏心眼子,这便开始循循善诱,“那些贵人呐,都喜欢新奇的东西。这大冷天的苏庆斋来了个心高气傲的厨子,一天只做十盒点心,还偏偏是薄冰为衣。贵人们就迷上了这种珍稀,平日里多烧几盆炭火,围了锦被跪坐在几边,等着仆从托了关系,将这点心买来。但这么娇气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尝上一口的,这无缘无故地送来一整盒……不是我说,这男人啊,都是一个样。你还小,不知道他们的那些坏心眼子,你看,小铁昨晚和原公子出去回来,就一直乜呆呆的,定是有心事。许是原公子说了什么当说的不当说的,这种时候你可不能瞎掺合!”
易小冉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不清楚男人是不是都是云姐口中的坏人,但他能肯定: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洪水猛兽,专门喜好给正常的年轻人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于是他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口应承道:“竟然是这样,我这就把它们都丢掉!”
看到云姐满意的笑容,易小冉不由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捧着漆木盒,绕过那夜大火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一排厢房,本以为过了这关就万事大吉,不成想被两层铁条封锁的白纱纸门被缓缓推开,一位黑色劲装的高大男子走到易小冉面前,短短几步竟是让易小冉躲无可躲。
随着一声轻笑,鹅黄色褶裙裙摆拂过门扉,婷婷步到窗前,在其上留下一个窈窕的倩影,那人将窗户推开一道小缝,将声音放出来:“是天启城的冰皮点心!阿苦,做得好!”
来到月栖湖后,易小冉已经极少遇到蛮不讲理之人,竟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公然行抢!他毫不客气地闪过龙苦伸出的手:“你们干什么?住在这里的是客人,不是强盗!”
“噗嗤!”那人趴在窗口露出她姣好的面庞,那人便是仅凭一己之力搅得天启乱作一团的龙莲!“你这小厮倒是有趣,整个月栖湖都被我包下了,我是这里唯一的客人,你端着点心不给我,难道给别的小厮吃?”
易小冉听了心中一喜,转过头去恭敬道:“是的,这是之前的客人送给小厮的谢……”
不想他话音未落,手中便是一轻,再伸手去抓,龙苦已经端着漆木盒,虚晃一步回到了龙莲身后。
龙莲一手托腮,一脸厌弃地向易小冉撇撇嘴:“我不喜欢你,把那个叫小铁的小厮叫过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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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衣服到了~~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出来百里恬的感觉~~【小舟叶雍容风临晚在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