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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7 夜谈（上）
冷星望了眼手机，九点二十分，她们聊了足足有三个小时了。
“还有十分钟这里要打烊了，我们回去吧。”茶壶已经快见底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好。”
走到门口时，冷星点开高德地图，切换到公交车那栏后发现错过了末班车，不由懊恼：“早知道应该骑单车过来，我还可以骑回家。”
公爵却不紧不慢地扬起手，漆黑轿车缓缓停下，冷星疑惑地望向她。
“送你回去。”
白手套司机拉开车门后，恭恭敬敬地向冷星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会陪我一起吗？”
“会。”公爵准确说出了她家的地址，随后和她一起在后排落座。
“这种加长轿车在人行道上不会很难开吗？”冷星望见车身几乎擦着一排排自行车和电动车过去，忍不住感慨道，
“其实我走几步到路边也可以的。”
“反正不是我开。”公爵幽幽道，“问题不大。”
“我觉得你的车技不会差。”
“可是我喜欢开快车。”公爵耸耸肩，“在城市道路上会很煎熬，所以还是瞬间转移比较便捷。”
“有这个隔断，应该听不到吧……”冷星悄声道，指着前排。
“他是血族，听得见。”公爵随手拿了酒瓶和酒杯出来，“香槟喝吗？”
“嗯……虽然我会调酒，但其实很容易喝醉的，还是不了。”冷星摆摆手，“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车标少了一部分？”
“嗯？”公爵已经吞了一口酒下去。
“额，中间那个字母没了，我才知道这车的车标居然会掉。”冷星半躺在座椅里，“我爸没买过这个，他更喜欢大劳一点，我也喜欢看星星。”
“大鬼吗？你的身高最好不要自己开，视线不佳。”公爵摆摆手，“而且它家的车身普遍较长，停车也不方便，就让司机来吧。”
“喂，我好歹有一米六三呢，虽然是比不过你了……”冷星语气越来越弱，“而且我才十七也不能考驾照啊。”
“哦，我也没有驾照。”公爵轻描淡写地呷着酒，扫了眼窗外的夜色，“说实话，我是想不通它家为什么那么喜欢拿鬼取名。”
“不是吧！那你还敢开车，不怕被抓吗？警察可能拘留你欸！”冷星深感无语，“你说劳斯莱斯？”
“嗯，ghost、phantom、wraith都是幽灵的意思。”公爵说，“而shadow、cloud、dawn、spirit等等，也是让人联想到鬼魂一类的东西。”
“你还蛮了解汽车的嘛，看来是老司机了啊，那为什么会没有驾照啊？”
“嫌麻烦。”
“可是万一上路被查驾照，你的车真的会被扣，更麻烦。”
“有道理，我让盖文准备一本好了。”
冷星非常想吐槽她都不肯去走个考试的过场，但想到朋友抱怨驾校教练的场景，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
泉城九点多的路况还算不错，没多久就到了她租住的小区。司机停稳车后迅速下车拉开门，冷星跨出车门后发现公爵没有动作，问道：“你不下来？”
“你希望我送你上去？”公爵顿了一瞬后立刻下车，“还是……？”
“准确来说，我还有一些话打算和你聊，只是觉得影响老板打烊不太好。”风有些冷，冷星抱着双臂，“如果你还有事的话，那我就自己……”
“没有。”公爵向司机挥了挥手，对方向她鞠躬后上车，然后停在路旁，“我专门空出了时间。”
.
两人一起上楼，开了门后冷星不好意思道：“刚好是周五，我家里最乱的时候，感觉有点失礼了。”
公爵站在门口问她：“我直接穿鞋进来吗？还是……？”
“哦，你直接进吧，反正明天要拖地的。”
冷星先是左脚踩右鞋跟拔出右脚，然后右脚再踩左边如法炮制，末了抬脚把两只鞋踢到一起，主打一个全程绝不弯腰动手。
公爵等她换好鞋后才走了进来。的确，这次冷星家可比上次乱多了，好几件外套和打底衫都堆放在落地衣架上，一层又一层。茶几上简直不能直视，草稿纸、课本、习题册、各种文具占据了一角，最上面是半包开封的薯片，地上还扔着两团写过字的纸。另外一边则摆了水杯、纸盒和茶几摆件，因为空间不够，茶几摆件压在纸盒上方。一只空牛奶碗则放在这两团东西之间，牛奶渍残留在碗底，旁边还有个盘子，似乎是吃过炸物的，可以看到一点油渍和少量辣椒面与孜然粉。
地上也堆了不少东西，两只大袋子装得半满，似乎是各种五颜六色的零食，一旁还有几桶5L装大桶水。
她向沙发扫去，发现上面卷着一条薄毯和一身睡衣，长长的耳机线蜷在在这堆东西里面。
“……是挺乱的。”她缓缓道。
很显然是她想客套一下都没法开口的场景，公爵也不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何况她还是个晚期洁癖。
冷星不会读不出她的内心活动，连忙摆手挽回自己的形象：“真的我宿舍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我的衣服全是挂在衣柜里的，大小都按顺序排，连不同种类的衣架都不会混。我的桌子也是干干净净的，书都是分门别类放的，也不会留吃完饭的碗在上面。最多可能就是我懒得叠被子，但也不会卷成一团在床上的！”
“所以呢？”
“只是因为这里完全只有我自己住嘛，所以放飞了一点，而且前几天真的太累了，马上要考试了，我感觉复习都来不及也没心情打扫。”冷星越说越心虚，“今天真的是意外，我想着我们差不多聊几个小时应该就好了，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
公爵没回她，站在原地看着她收拾。
冷星边说边冲去沙发跟前，赶紧把薄毯和睡衣叠好，继续解释：“有时候我太累了却没洗澡的时候就会睡沙发，而且我是个超级讨厌早起的人，经常卡点到，甚至可能翻车，所以走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
“不要紧的。”公爵原本想说你不用对我解释，想了想又换了措辞，“这是你家。”
“嗯……说实话我有点尴尬。”冷星回头望了一眼，“沙发我清理好了，要不你坐下？”
公爵这才走过去坐下，落座那一刻还不忘拎出一截长长的耳机线：“这个放哪里？”
冷星望着她嘴角噙着的那缕笑，还有莹白的手指捏住的耳机线，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略带粗鲁地扯过耳机道：“哦，给我就好了，我还是放在……”
环顾了四周发现，似乎没什么适合放的地方。
“或者我先帮你拿着？”
于是她又把耳机重新放回了公爵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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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觉得自己很久已经没有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了。公爵似乎本无意到她家做客，是她表示还有话聊，对方才跟着她上来，然后作为一个衣服脏了坏了直接扔的晚期洁癖患者，还要忍受她家这副惨象的暴击。
而且看起来，对方已经找不出什么客套话来安慰她了。
“其实……”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随后停住，又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冷星不由得噗嗤一笑，转过身发现对方唇角也有一丝笑意：“你先说好了。”
“我很高兴你愿意邀请我来你家。”公爵说，“不用太在意我会对你没收拾过的场景有什么看法，毕竟我自己也不是热爱做家务的人。”
“那倒是，应该都是仆人在料理家务。”
“你方才想说什么？”公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说实话邀请你来是临时起意嘛，你也看到我毫无准备。”冷星摊开手，自嘲地笑了下，“想聊的还没聊完，不想耽搁老板打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些话也不方便在店里聊。”
“什么话题？”
“还是你的订婚仪式吧，就像你说的，你暂时成功了而已。”冷星收拾着茶几上的书本，“要不是黑衣人闯入，你可能真的得造反了。”
“这是个非常歹毒的计策，冷星。”公爵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背脊挺得笔直，并没有倚靠沙发，“你对血族的政治生态缺乏了解，所以很难有这方面的实感。”
“那肯定是不了解啦，但我也不会想不出原因嘛，说白了就是这个局套的就是你，而且人家拳头比你硬。你不打就是死，打又打不过，最终还要死。”
“不完全如此。”她摆了摆手，“这个计策堪称为我量身定做，放在其他任何血族身上都不会有这么恶劣的效果。”
“说说看？”
“整个故事比较长，从这里开始吧。如果你让我用一句话来概括血族社会的本质，我会用这句——血液即能力，能力即权力。”
“哦，那就还是原始的丛林法则嘛，但是你已经算是你们那些人里比较能打的，应该并不吃亏。”
“是，人类的基因会在不同的维度赋予优劣，貌美者不一定聪颖，聪颖者不一定强健，强健者不一定圆滑，人类各有优势，很少存在只因出身就能彻底压制的情况，总有弯道超车的机会。血族不同，代数靠前，血能强悍，本身就会赋予更美丽的容貌，强健的躯体和聪颖的大脑，是真正意义上的赢家通吃。”
“那也就意味着，你们社会的固化程度极高。厉害的永远厉害，世世代代都厉害，拉垮的一直拉垮，永无出头之日，这简直是新时代种姓制度。”冷星忍不住吐槽道，“我要是生在你们的社会又是下位者，恐怕会想自杀。”
“是的，几乎强者恒强，遵循这个逻辑所建立的统治制度，也近乎于封建制度和奴隶制度的合体。固然这是对贵族最好的选择，但我很早就意识到其中蕴藏着深远的危机，所以致力于推动政治体制改革。”
“你觉得什么制度最好？”
曾经她也思考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抛开教科书的知识，或者网络上不同人的见解，她有答案吗？
她很想听听对方的回答。
“权力需要制衡，否则必将自取灭亡。”公爵回答道，“我无法回答什么制度最好，任何时代，都有与生产力和民众的共同潜意识相适应的政治制度，只能说哪种制度最合适。”
“那么，什么是判定合适的标准？”
“事实。”公爵很快就给出答案，“就像你问多少度的水适合洗澡，我觉得没有标准答案，当你停止拧动龙头时，那就是合适的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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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话少的人开始话变多的时候，可能就是心动的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Chapter 57 夜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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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