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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意（下）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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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后殿。
“代君到——”
我放踏进门槛，便见庄和宫皇允媛坐在圣后下手，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见我来了，霍地站起身来，杏眼圆瞪道：“如今做了代君，又逼死我的母后，你倒是称心如意了。”
“允媛——”圣后皱了皱眉头，终究是呵斥道：“放肆，怎地这般对代君说话，好大的胆子。”
此等手腕，比她母亲仍是不如，这也难怪了，皇允媛平日里是在宠爱下长大的，一直无忧，怎知得人间疾苦。少了实力相当的对手，看来，我今天要唱一出独角戏了，却是无趣的，我失望地摇了摇头，径自走向前，行礼道：“孙儿给圣后请安，圣后莫要动气才是。”
礼怎么可以失呢？况且我今日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二少主皇允斌与三少主皇允治，并左右大臣都是从朝堂上随着我来的。
“代君免礼，且来这边坐下吧。”圣后微微颔首，声音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变化。我方坐下，适才挥手示意，二位少主并左右大臣各人落座。
“圣后让孙儿来，不知所为何事？”我故作不知，淡淡地开口问道。
“代君事务繁忙，却也没有什么，我原说可以做主。”圣后微笑着道，不多时，便又话锋一转：“奈何允媛那个丫头哭闹不休，吵得我耳根不得清净。”
“哦，却是为了何事，皇姐何不于我说来？”我看着皇允媛道，声音略有加重：“皇姐生长于帝庭，原是比我懂理，却也不要一点小事，就来烦恼圣后，传出去了，世人只会道我们姐妹不孝。”
“难得代君如此看重孝字，那我倒要请代君做主了。”皇允媛顺势道：“周内侍胆大妄为，竟然拿毒酒毒死了天后，为人子女，自是该弄个明白的。”
“小小内侍安敢毒死废后，从来闻所未闻，今儿个听说，只道是稀罕了。”我冷笑道：“圣后信吗？怕是两位兄长并左右大臣也不信吧。”
还不待圣后回答，便听皇允媛道：“是了，谅他一个小小的奴才，也不敢为此，说来却是背后有人指使了。”
“你我帝庭之间，原不是可凭空猜测的，来人，传周内侍——”我正色道：“荣卿家出身礼仪世家，知文懂理，思路缜密，待周内侍来了，还望容卿家盘问吧，这些日子，他是于本君身边帮衬的，事关重大，本君自是要避嫌的。”
“然，臣遵旨——”荣有序哪有不应的道理。
“老奴给各位主子请安，恭敬主子贵体安康——”周内侍进殿来，见着这般阵势，不慌不忙地行着礼。“周侍请起吧。”圣后道：“周侍从本后进帝庭的时候，便在此了，一直忠心耿耿，本后自然明白。今日，让你前来，不过是有些疑问需问个明白，你且要好好答来。”
“是，老奴遵旨。”周内侍恭敬地道。“荣卿家，开始吧。”我道。
“然。”荣有序问道：“周内侍，老臣今日得罪了。敢问，周内侍昨日可曾给废后送过参茶？”
“然，却是老奴送过。”周内侍却也沉稳。“今日一早，天后归天了，是被有毒的参茶毒死的。”荣有序道。
“然，老奴知道。”“既然如此，你可知罪。”
“老奴不知，还请各位主子和岑大人指点。”周内侍从容地道。“哼，你这该死的奴才，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明明是你送的参茶毒死了母后。”皇允媛指着周内侍骂道。
“各位主子明鉴，昨日，老奴见代君辛苦一日，便泡了天君最喜欢的北疆参茶，那些个物件原是珍贵的，只此一壶，代君见是旧物，心有感念，犹记得那日天君去时，废后悲戚之意，便让老奴送与废后，又道废后怕是不会要的，若是此，就给二位夫人。老奴到了天后殿，方才回明，便被撵了出来，是此，老臣便去了荣夫人的处所，付夫人也在，老奴回禀后，两位夫人见是天君最爱之物，便感念着谢恩。”周内侍缓缓说完，又道：“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圣后可将昨日所有经历此事之人，一一对质，若有一言不符，老奴便以死谢罪。”
“圣后、代君，这——”见周内侍所言有条有理，句句诚恳，又涉自家亲妹妹，荣有序也不敢轻言，看来这好似审不下去了。
“不必了——”圣后话音刚落，便见三少主皇允治起身道：“母亲，你怎地来了。”
“妾身给圣后与代君请安了。”来人约摸四十余岁，美艳不够，但却十分端庄，正是三少主皇允治的母亲，右大臣荣有序的妹妹——夫人荣氏。
“荣氏有何话说，速速道来。”圣后诧异地道。“回禀圣后，妾身不请自来，便是为了参茶之事。”荣夫人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玉壶，道：“这柄玉壶，帝庭的老人皆是认得的。这是妾身送给代君的母亲昭帝妃的，昭帝妃顾念姐妹之情，常与天君面前提起妾身，后将此壶转送，天君一直喜爱，周内侍便常常用此壶为天君泡参茶。昨日周内侍送参茶过来，妾身与付姐姐见是旧物，感慨良久，饮了参茶，并无半点不适，岂有毒茶之说。”
“荣氏所言有理——”圣后听了，点点头道：“荣氏出身书香门第，素来守礼，断不会说谎，允媛你都听清楚了，还不与代君谢罪。”
“哼，圣后这就信了她们。”皇允媛哪里服气，瞪着荣夫人道：“不想，连你也向着她，她不过此刻得势了，见异思迁的东西。”她这一骂，荣夫人脸上自是过不去，并那三少主皇允治与右大臣荣有序也是尴尬。
“皇允媛——哪里有个少姬的体统。”圣后不悦：“若再要无礼，本后不会饶过你。”
“禀告圣后。”礼官道：“代君方派出查探的内禁卫队长在外请见。”“哦，速速传来——”圣后挥手道，看着我这边，却是有些不解。
“内禁卫下臣见过各位主子，废后死因已然查明，殿中旧人说是废后自己配制的毒药，下臣在废后处所发现了尚未用完的砒霜。”内禁卫队长回曰。
“证物呈上，你下去吧，好好看着旧宫人。”圣后扶着额头，道。
“少姬，方才你都听清楚了，快快起来给圣后和代君谢罪吧。”荣夫人倒也不记恨，扶着皇允媛道。
“圣后息怒。”我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事已至此，本君倒是有些话说，左右礼官记着，端静元年七月十八日，废后月氏畏罪死于帝庭，暴卒为大不吉，故遣回月城处置后事，不得入帝陵半步。”
“万万不可，我的母后即是死了，也只能为殉，岂能是畏罪。”皇允媛急急地上前，拉着圣后的衣袖：“圣后，要为我母后做主啊——”
“周内侍，何为殉？”我冷笑，故作不知地问道。
“回代君，先君大葬时，不以子女为念的后妃以白绫三尺，随君而去，称为殉......”
周内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圣后道：“此事就此议定，礼官，传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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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些日子堆积的政事，我只得暂将寝宫搬至了帝书房后的配殿，敏儿在一旁为我磨墨，周侍侯在一旁。
“周侍是否好奇废后之死。”我抬头道。“然——老奴一直想不明白，看来想不明白的不只老奴一个人，今日圣后殿也是跟着代君的想法走。”周内侍倒是见着了我的手段，恭敬地道。
“周侍可也猜测毒药为本君所为。”我笑着道：“废后与本君有杀母之仇，我断然是容不下她，只是这毒药确实是废后自行服下的，与本君无关，更与周侍没有任何关系，若说有关系，便是周侍奉本君的旨意前去走了一番。”
“老奴还是不明白。”
“难为你了。”我笑道：“废后的心机缜密，若真是论起来，我未必是能够比得上的。只是，她已是穷途末路，知道我是容不下她，这中间的恩怨你是明白的，即便兄长回来，她也是无言以对。如今，父君归天，想来她养抚了十多年，对待兄长总是有些感情，下不得害他的手，也已没有苟且偷生之意，只是着实恨我，甚至不惜最后这一搏，让我与她陪葬。今日之事，成败皆在圣后一句话，废后错就错在，侍奉多年，仍不明白圣后的心。”
“老奴明白了，如今的帝庭中，唯有代君在，帝君才会回头。唯有代君在，帝君才会平安，比之已死的侄女，怕是下落不明的孙儿在圣后心中更重。”周内侍这才想了明白。
废后以为，她是圣后的亲侄女，圣后终不能让她这样死去。即便不会如此，此事只要是上了庭议，怕也不会这样收场。天后在位多年，自是也有一些忠臣死士，借着二少主和三少主不满之心，将我拉下去，实属容易。她错了，圣后在乎的，无疑是华国帝庭的稳固，在乎的是她的嫡系子孙。二少主和三少主，是否真如平日里所示人的平庸暂且不表，无论立哪一个，另一个的性命堪忧，兄长与我的安危也不可保，且两家外亲的实力过大，圣后是断然不会如此的。何况，她对兄长，一向是疼爱的，又有父君临终的依托，对于我和兄长，也总要给一个解释。因此，她拦下了庭议。
荣夫人之事，倒是意外，她原来甚至连一颗棋子也算不上，如今看来，倒是坦诚大方，对父君感情极深，却也难得。是时候了，了解这些个恩怨情仇了。
“周侍，日里你说，星君荐了一个人来禁卫队，你若是知道他是谁，便带他来见我吧。”我吩咐道。
“是，老奴遵诏——”周内侍向我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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