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60 章
你什么回答也没有等到。
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能感觉到怀里的头颅在逐渐消逝着。妓夫太郎开始还在喊着要你滚开离他们远点,在你说出那句话之后也一声不响了。
你一直在等待着,但他们什么回答也没给你。你的衣衫已经被扯得凌乱,雪白的脖颈露了出来,但明明是近在咫尺的食物,他们却连一点靠近它的想法都没有。
一直到最后,你都什么也没听见,就像在你怀里的不是两颗属于恶鬼的头颅,而是冰凉的新雪。现在雪融化了,你的怀里也变得空空荡荡了。
炭治郎默默地走到你的身边,想要安慰你,却无从开口,因为你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是悲伤,或者失落。你只是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刚才还能感觉到头颅触感,此时却已经空空荡荡的手指,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似的。
痛苦总是最鲜明的,但你的痛苦又并不激烈,反而像流水一样平稳地回荡着,炭治郎想说他们离去的时候并不痛苦,也没有憎恨你的气味,但看看你的表情,又觉得并不需要了。
你从来都没有觉得他们会憎恨你,所以也不会为此而痛苦,而你感到痛苦的只是分离本身,炭治郎觉得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你更难过,于是也闭口不言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你身边。
你们一起迎接日出的第一缕阳光。
等到太阳照耀到你的脸庞上,那股温暖似乎一下子让你醒来了似的,你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炭治郎,他的衣衫被割破了,刀上也满是裂口,额头上一道长长的疤很是显眼。
“炭治郎先生,您的伤口不要紧吗?”你有点担心地问。
炭治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的伤口并不严重,他说:“毕竟主力其实是两位柱,我只是在旁边帮忙而已,这种程度的伤完全没关系。”不过他也是不是没有烦恼的地方,“只是祢豆子的箱子在战斗时被打破了,一会恐怕还要去向店家借一些木板之类的修补一下……”
“那么,现在就去吧。之前让善逸先生送信的那位花魁是我的旧识,我想请她找一些木板应该是不难的。”你说的自然是鲤夏,原本是打算请她帮忙打听一下消息,但看来现在应该是别的请托了。
你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炭治郎微微一笑:“炭治郎先生,请在这里休息一会吧。隐的人大概很快就会来了,如果他们问起我,还请您替我解释一下。”
炭治郎看着你离开,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阻止你的话语,你一个人去的话他不太放心,但他要是走了也就没人来向隐解释你的去向,于是情急之下,他直接喊出了原本不打算说出口的话语。
“杏小姐,在你抱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散发出了很安稳的味道!一点也不悲伤,也完全没有遗憾!对此世的悲伤释然而离去的灵魂,下一世一定会成佛的!”
正迎着朝阳走向时任屋的你顿了顿,回过身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花街在这一战中的损失颇为严重,肉眼可见的许多楼房都被他们毫不顾忌的打法给损毁了,但似乎是托了后续赶来的蛇柱的福,他在赶来支援的同时通知了附近的隐和其他的鬼杀队员,虽然因为实力缘故在战斗中帮不上忙,但他们却可以组织其他人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事情完结了,隐也开始和各家花屋的老板们商讨赔偿和修缮的问题了。花屋的老板们还尚且因为昨夜的恶鬼而惊慌不定着,但一谈到钱的问题,就算是还虚弱地躺在榻榻米上的时任屋老板娘也会眼睛发亮地撑起身体,来和隐的人好好地谈论价钱。
你就是趁着这时候从后院的小门里溜了进去,花屋里是没有厨房的,因为怕炊烟的味道太大,尘世里的气味多了,花街就不像是男人们的梦了。但游女们总是得吃饭的呀,客人们也会来这开宴,于是菜肴美酒都是老板娘在相熟的居酒屋下了订单,在每天晚上由专门的人抬着从后门送进来。游女们偶尔想要买些首饰和花朵,卖货的商人们也是走这条路。
因为怕冲撞到客人,这条路不可谓是不隐蔽,你猜到昨晚那么混乱一定不会有人记得锁门,果然,在路上什么人也没见到。你熟稔地走过后院,然后拉开了纸门,悄无声息地走入了时任屋。
时任屋里到处都是被惊吓到的女孩子们低低的哭泣声,你还听到老板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颇为理直气壮地说着:“这里可都是些女孩子,您听听看,大家现在可都吓破了胆,就算是因为她们,我可也是不能松口的呀。”
你悄无声息地笑了一下,然后朝着哭声最大的地方走了过去,鲤夏性格温柔,在时任屋里常常被其他的女孩子们所依赖,你还在时任屋的时候,就常常有刚被卖来的女孩子跑到鲤夏的身边偷偷哭着说想家,鲤夏那么准备了那么多小孩子喜欢的零食,大多也是为了哄孩子。
所以在这时候,被吓到了的女孩子们肯定会聚集在她身边的。
你站在纸门后听鲤夏轻声安慰着哭泣不已的女孩子们,又不断地叫人去她的箱子里拿首饰和点心,于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三下。
这是你还跟着舞姬鲤夏一起接客人的时候,她告诉你的,如果在宴席上有客人对你不尊重,你又不知道怎么应对,就这样悄悄地拍拍手,她会来帮你的。你知道这是游女们之间的默契,关系好些的游女基本上都会有类似的小暗号,走在独木桥上的人们都知道要手拉着手才不容易掉下去,但对于被堕姬养大的你来说,和人交换这样的暗号还是头一次。
想到堕姬时你的心脏又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炭治郎说他们没有悲伤,也不遗憾,他们对此世的痛苦已经释然,是安稳而幸福地离开了人世。
……真的没有丝毫遗憾吗?那么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对你说呢?
还是会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吧。所以才什么话也不说,既不能狠下心来吃掉你,又说不出原谅的话语,于是只能闭口不言,让你的那句话空荡荡地落在半空中,随着□□的湮灭一同消逝。
你躲进了另一边的空屋子,再次拍了拍手,过了一会,就听见纸门拉动的声音。
鲤夏拉开门,神色复杂地看着你。她还是昨天晚上见客人的打扮,华服盛装,发髻像展开的折扇,上面插满了色泽通透的玳瑁发簪,发簪后绑着红绳,和她的唇色一样鲜妍明媚。
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做这样的盛装打扮,鲤夏的美丽不像堕姬一样威慑力十足,化了浓艳的妆容也只会显得端庄,如同画像。
于是你不由地想起来,在你还小的时候堕姬爱给你化妆,化完又觉得不好看,气得用袖子来擦你的脸,还不准你进门。后来这样的事多了,连她自己也感到厌烦,不得不下定论说就是你的长相不适合化那样的妆,你就乖乖地摆出那一副可怜相好了。
看来也是分人的,鲤夏就很合适,明明和你一样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相貌。你自嘲地一笑,对鲤夏说:“许久不见,您还安好吗?鲤夏姐姐。”
鲤夏在你身前坐下,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柔声细语地说:“昨日有位公子从我的窗户上跳进来,吓了我一跳,他拿出信件来,我才没有叫人把他赶出去。”
“事情实在是急迫,我才这样不得已地失礼,还请您不要生气。”你也轻柔地回答。
“我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惊讶。竟然会收到许久不见的妹妹的信件,而且,还是这样的内容……”鲤夏又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昨夜的动静就是因为这个吧,可真是惊险啊。”
“是,所以您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我当然是平安无事的,并没有人来与我为难,但是……”鲤夏看着你,神情逐渐带上了一丝不忍,她犹豫了半响,才小声地问道,“之前将你赎出去的那位先生,在这之后又来过一次,指名了我。”
你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鲤夏。
无惨来过花街找鲤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生气你的逃走想要迁怒,可如果是那样,你就不可能在今天还看见完好无损的鲤夏。
鲤夏接着说:“那位先生说,你因为与他赌气而跑了出去,他很担心你,所以,如果你找不到地方去而来找我的时候,希望我能劝你留下来,再送信给他,他会来向你赔罪的。”
你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无惨的态度倒是比你想象中温和一些,虽然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始执着于找你回去,而不是让上弦们直接杀死你,对珠世不就是这样吗?难道是因为听说了你可以见到阳光的事吗?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得不多问一句:“您已经通知他了吗?关于我来到花街的事。”
鲤夏温柔且容易心软,你不得不考虑到她被无惨的谎言所打动的可能性,如果无惨已经知道了你在花街,就随时都会过来。你思索着堕姬和妓夫太郎的死能不能吓到他,但是想想无惨虽然在很多时候都喜欢躲在幕后,但他一向是看不起猎鬼人的,堕姬和妓夫太郎死了,他只会觉得他们没用。就算是他自己不来,随便派来一个上弦也够他们受的了,经过昨晚的一战,就算是状态最好的宇髓天元也瞎了一只眼睛,战力大打折扣。
但出乎你的意料,鲤夏柔和地否定了你的猜测,她说:“我没有传信,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不过我倒是不觉得,那位先生那里是个好去处。”
你有些惊讶,迟疑地问:“您不觉得他是适合托付终身的人吗?”要知道无惨想要骗人的时候,可是相当具有说服力的。
无惨活得太久了,人性在他眼里已经透明清楚得如同画布,可以随意摆弄,他惯于利用人心来欺骗他们,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说,只留下一点漫不经心的痕迹,等着人自己顺着他故意露出的破绽,走进他的笼子里。
鲤夏低垂下目光,柔柔地笑了起来:“那位先生确实俊美无比,言辞也十分地恳切动人,看起来似乎是位良配。
“可是,哪里会有良人将喜欢的女子放在花街的呢?但凡是将女子当做人来对待的,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呀。”
你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只是踌躇着说:“鲤夏姐姐,我现在也有一些积蓄,如果您想要赎身的话……”
“不用了。”鲤夏淡然地说,“之前须磨花魁……须磨夫人离开,妈妈还能找到我,我才当上花魁又赎身的话,妈妈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新的女孩子来帮忙,妈妈一直很照顾我,我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她而去呀。而且,已经有一位先生说想要为我赎身,他说会等我一段时间的。”
“不过,那位金发的先生对你的称呼是杏呢,在花街的时候一直叫你阿鲤,这是原本的名字吗?”鲤夏对你弯了弯眼睛,
“不,是新的名字。”你也笑起来,“在离开之后才取的名字,是因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鲤夏看着自己年轻的妹妹,她还记得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所束缚着,却又拼命地挣扎着一样,那沉郁的神色让她看着都难过。
现在你已经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笑起来了啊。
“叫神崎杏啊,真是个好名字呢。杏的花朵美丽,杏子和杏仁都可以食用,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生长,是悲悯又坚强的花朵啊。”鲤夏很高兴地看着你。
“是和我的妹妹十分相配的名字。”
你和鲤夏聊了一阵,解释了送这封信的意思,鲤夏听说京极屋的花魁原来是鬼还颇有些感叹,说那位花魁之前一直在对客人说不准来时任屋指名自己,她还在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想要找个时间去赔礼道歉,不过在去之前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祸福相依吧。你说明了自己这次的来意之后,鲤夏直接请来了一位花屋里帮忙修东西的木匠,让他帮忙做了个箱子。
炭治郎被隐问得满头大汗,但他表达能力一般,说了半天也没法和隐说清楚你到底是去哪了,你抱着箱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半人觉得你已经死掉了他不愿意接受,而另一半人认为他帮你逃走了,毕竟他有个妹妹是鬼,对你物伤其类不愿意你留下做实验也很正常。
你赶紧上前解释,才让他们放弃了把炭治郎绑回本家的打算。
你们一行人基本都是伤员,坏一点的像宇髓天元要撑着自己的妻子才能勉强行走,好一点的像善逸也断了几根骨头,于是只能拜托隐将你们全部送来了蝶屋。
回来的时候忍并不在蝶屋,只是给你留下了一封信件,说明自己去和珠世共同商议关于你身体的事情了,不久后就会回来,如果有进展的话,可能会请你一起来把握实验的进度,还请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地待在蝶屋里,就不要急着到处去找鬼了。
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擅自决定和宇髓天元一起去花屋的事情,似乎多多少少有一点让忍生气了,不免有些汗颜。想想也是难免的,忍出门为你寻求身体的治疗方案,回来之后却发现你不安分地跑了出去,肯定是又担心又生气的。
等忍小姐回来再好好赔罪吧。
你想着,把信叠了起来就打算去给小葵她们帮忙,今天蝶屋里病人特别多,宇髓天元他们自然不用说,看起来似乎好像还有另一波队员也是受了伤,就算有隐帮忙,也让小葵她们忙得脚不沾地。
你换了衣服走出去,正好在走廊上遇到了另一波伤员,大约十来个的样子聚集在走廊的拐角处,他们大部分的伤都不严重,所以此时还能行动自如,但神色却普遍很低迷,还弥漫着一种压抑而不安定的氛围。
此时人群正分为两边对峙着,大概是顾忌着这里是蝶屋而没有吵架或者直接动手,但氛围却十分紧绷。
其中一方为首的男人有一张俊美到有些过分的脸,眉眼间和你有些相似,只是棱角更加分明,是锋芒毕露的俊美,神色间又有些阴沉,让人不敢直视。
狯岳面无表情地看了你一眼,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