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孩子气

　　年后，Kid酒吧。

　　包厢里灯光迷离，音乐声恰到好处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盛阳跟在迟骁身后走进来，面对一屋子好奇又带着善意的打量，虽然面上维持着镇定，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泄露了他的一丝不习惯。

　　他下意识地朝在场唯一熟悉的陈南南靠近了一点，低声说：“幸好你来了。”

　　他原本确实不想来的，但他好几天没见着靳明，也怕盛阳面对一堆人不自在。

　　迟骁揽着他的肩，简单地向朋友们介绍：“盛阳。” 然后示意盛阳将带来的礼物分给大家。

　　盛阳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出，显然做足了功课：
　　给陈骏奇的是一支低调奢华的万宝龙钢笔；
　　给刘依的是一款设计独特的醒酒器，兼具实用与品味；
　　给刚回国准备接手家业的靳明的是一套精致的威士忌杯，寓意事业稳如磐石；
　　给即将成为心理学见习医生的陈南南的，则是一本绝版的、带有作者亲笔签名的心理学经典著作。

　　“哇！少爷你这是什么开挂人生！”刘依拿着醒酒器，啧啧称奇，“男朋友又帅又体贴，还这么细心！”

　　“就是，这礼物送到心坎里了。”靳明也笑着附和。

　　陈骏奇推了推眼镜，看着钢笔，难得地开了句玩笑：“看来以后写病历得更认真了。”

　　众人笑作一团，气氛瞬间热络起来。聊了一会儿，迟骁发现盛阳和陈南南都不在包厢了。

　　“人呢？怎么没进来？”靳明问。

　　“我出去看看，应该和陈南南在外面吧台。”迟骁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包厢，绕过走廊，迟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的盛阳。

　　然而，他身边并非陈南南，而是一个穿着单薄、与冬日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正笑靥如花地跟盛阳说着什么。

　　迟骁脚步顿住，靠在墙边，不动声色地看着。

　　女孩似乎是在要联系方式，盛阳摇了摇头，唇形大概是说了“不方便”。

　　女孩不肯放弃，歪着头又问了一句，大概是不死心地想问“为什么不可以”。

　　只见盛阳神色平静，清晰地说了三个字。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迟骁也能从口型分辨出是——“有对象”。
　　这总该知难而退了吧？迟骁心想。

　　没想到那女孩毅力非凡，竟然还想继续追问。

　　然后，迟骁就看到盛阳微微倾身，对着那女孩，用比刚才更清晰、更毋庸置疑的语气，补了三个字：

　　“男朋友。”

　　这三个字瞬间让那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表情变得精彩纷呈，显然被这个直白的答案冲击得不轻，愣在了原地。

　　他弯起嘴角，大步走过去，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盛阳的腰，然后在盛阳侧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宣示主权的意味十足。

　　女孩尴尬地说了声抱歉，匆匆离开。

　　"南南呢？"迟骁心情很好地问。

　　"去洗手间了。"盛阳解释道。

　　迟骁轻笑着蹭了蹭他的鬓角："这么受欢迎，看来我得看紧点。"

　　盛阳抬眼："彼此彼此。你助理对你有意思，这事你不知道？"

　　"早换了个已婚的男助理了。"迟骁立即澄清，带着几分得意，"我就知道你在意上次的事。"

　　盛阳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他指的是不久前，盛阳难得去他公司，正好撞见之前那位女秘书借着汇报工作的由头，试图伸手帮他调整有些歪斜的领带。

　　那天，盛阳推开迟骁办公室没关紧的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迟骁站在落地窗前听着汇报，那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靠得极近，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衬衫领口下的领带结。

　　迟骁几乎是立刻后撤了半步，眉头微蹙，避开了那意图明显的触碰。那一瞬间的画面扎进了盛阳的眼底。

　　这门是故意不关的？
　　他甚至没有看清迟骁后续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那秘书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秘书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留给迟骁一个冷冰冰的背影，接下来一整天都没给迟骁一个好脸色。事后无论迟骁怎么哄，他也只是硬邦邦地评价了一句：“迟骁，你眼光很差。”

　　回到包厢，暖黄的灯光下，众人已经围坐成一圈，中间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个空酒瓶，气氛轻松而期待。

　　"老规矩，转酒瓶，瓶口对准的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自己选！"刘依笑着宣布游戏开始。

　　前几轮进行得轻松愉快。瓶口对准靳明时，他大大方方地模仿了最近看的一部科幻片里的机器人角色，动作僵硬，台词机械，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轮到陈南南时，他被问到一个印象深刻的心理案例，他娓娓道来，言语间充满了对专业的热情。刘依则分享了一个自己在酒桌上不小心叫错客户名字的尴尬经历，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

　　陈南南眼光不自觉往靳明那边瞟。

　　确认了，他没听，在玩手机。

　　终于，在又一次旋转后，瓶口慢悠悠地停了下来，不偏不倚，对准了盛阳。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众人的目光带着善意的期待聚焦在他身上。

　　盛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迟骁，对方正含笑看着他，似乎在说“随你选”。他沉吟一秒，选择了：“大冒险。”

　　陈骏奇推了推眼镜，温和地提议：“那就……在朋友圈发一张和迟骁的合照吧，配文‘新年快乐’就行。” 这个要求既不会让人难堪，又充满了分享的乐趣。

　　盛阳爽快地拿出手机，迟骁立刻配合地凑近，两人头靠着头，背景是包厢温暖的灯光和朋友们模糊的笑脸。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照片里，迟骁笑得眉眼弯弯，盛阳的嘴角也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发了。"盛阳将手机屏幕转向大家。

　　"哇，这张拍得真好！"陈南南真心称赞，“看起来很幸福。”

　　游戏继续。命运似乎格外青睐盛阳，没过几轮，瓶口再次悠悠地转向了他。

　　"又是我？"盛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次选什么？"

　　“真心话吧。”他觉得这次应该能安全些。

　　"我来问！"刘依立刻举手，他看着盛阳，问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问题：“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被我们迟哥拿下的？是他追的你吧？”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连迟骁都忍不住坐直了些，目光灼灼地看向盛阳，期待着他的答案。

　　盛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抬起眼，对上迟骁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神，然后转回头，看向提问的刘依，语气平静，眼神却格外清澈：

　　“他长得好看。”

　　“？？？”迟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盛阳，下意识地追问，“不是……这个不算，抛开长相的话呢？” 他心想，总不能就这么肤浅吧？

　　盛阳闻言，微微偏头，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点无辜的语气回应：“抛开？不谈。”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迟骁直接被气笑了，看着盛阳顶着一张清冷出尘的脸，说出如此“不负责任”又理直气壮的话，那种反差让他又爱又无奈。

　　他伸手揉了揉盛阳的头发，语气宠溺又带着点咬牙切齿：“你个小没良心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被逗得前仰后合，觉得迟骁这位男朋友不仅长得好看，性格还这么有趣，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活跃温馨。

　　笑声稍歇，酒瓶再次转动，这次，瓶口对准了迟骁。

　　"真心话。"迟骁毫不犹豫，似乎早有准备。

　　陈南南笑着问："那迟骁，你第一次见到盛阳时，心里在想什么？"

　　迟骁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向身旁的盛阳，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坦诚地说道：“就……很想认识他。”

　　他省略了内心那些关于自我认知的挣扎与最终被纯粹吸引的投降，但那份最初被惊艳到的心动，已然表露无遗。

　　"原来也是一见钟情啊！"刘依带头起哄。

　　“看不出来啊，少爷这么纯情？”靳明终于注意过来了，不断调侃道。

　　“......”盛阳被他看得耳尖微红，低下头，端起面前的饮料抿了一口，掩饰着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迟骁问他：“你呢？”你呢？第一次见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时觉得你很吵。”

　　“……”迟骁觉得还不如不问，伸手掐了一下他。

　　夜深了，聚会在一片温馨笑语中接近尾声。

　　刘依拍拍迟骁的肩膀，由衷地说：“你这男朋友，找得真不错。”

　　迟骁看着前方正和陈南南低声说话、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盛阳，眼里盈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与满足，低声回应：“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与朋友们道别后，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迟骁很自然地牵起盛阳微凉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并肩走向停车场。

　　“对了，”迟骁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他，“你上次提的休假，有具体想法了吗？”

　　盛阳其实早已默默做了不少攻略，此刻却只是眨了眨眼，反问：“你有什么推荐？”

　　“嗯…”迟骁故作沉思状，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挠了挠盛阳的掌心，“我仔细想了想，如果要等你项目完全稳定，估计得五月中旬了。但如果想近期就走，倒是有个地方，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说来听听。”

　　“格鲁吉亚。”迟骁说出这个名字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怕他觉得冷门或是无趣。

　　盛阳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惊喜：“！”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不谋而合。”

　　“靠！真的假的？”迟骁这下是真的惊讶又开心，差点在原地跳起来，“我还一直担心你会觉得那边太偏，不够热闹！”

　　“不会，”盛阳笑着摇头，夜风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我确实有在考虑。不过，还是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对对对！具体时间我们回去再慢慢商量。”迟骁心花怒放，感觉今晚的快乐又叠加了一层。

　　走到车边，迟骁主动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车吧，领导。”

　　盛阳看着他略显夸张的动作，忍不住笑，迟骁又补充道：“好嘞，今晚是宝宝巴士专线。”——因为迟骁喝了酒，驾驶座今晚属于盛阳。

　　迟骁配合地钻进副驾，系好安全带，眉眼弯弯地看着身边掌控方向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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